那可是黄金天秤,千红夫人看作命根子一样的宝贝,为什么他们拿了就要坐牢,阿修罗拿了就没事儿?
这是不是太双标了!
二楼的千红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脑门儿更疼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这只阿修罗可太不让人省心!
燕三郎往自己湖畔的住处走去。
那几排小破房子跟前一晚相比并没什么不同,但有不少居民进进出出,搬运东西。
他还看见昨天打架打输的那户人家,搬着两张椅子踩进了对面一栋木屋。
那屋子比他们原来的居所要大一倍。
燕三郎随手抓一邻人来问:“他家怎么了?”
“交好运了。”这人瞥了一眼就道,“那家虽大,原本只住一个修行者,结果昨晚跟着抢运队出城,今天却没回来。这家人就抢着搬进去了。”
出了避难所,人类几乎没有活路。原屋主没跟着回来,那九成九是死了。
按理说,搬去死者屋里住要走些程序,但眼下的绿洲好像已经不太讲这套规矩了。
燕三郎看了看新搬入的那一家人,大人小孩脸上都带着笑,欢天喜地。
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连绿洲里的平民也知道,兽潮进攻在即,这个避难所没有几天好日子了。
哪怕是这样,这家人也为成功占下新居而雀跃不已。
他今天抄街中的小路回来,本来再拐个弯就能回到自己家里。不过这个时候,西边好像有些响动,看热闹的人都往那里凑。
燕三郎不好闲事,但想到千岁若在这里,少不得要抓着他也去瞧个新鲜。
说起来,不知道她在千红山庄里怎样了,有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也往西边走去。
“鹿力家的房子怎么了?”
“不知道啊。”
燕三郎才走过去,就听见人们议论。
鹿力老头?他找到一个好位置,定睛一看,果然最靠边角的屋子外头站着七八名城守军,而昨天才搬过去的那户人家全在门外站着,眼巴巴看着屋里。
屋里有人?燕三郎注意到小窗里有人影闪动,还有声音传出,仿佛有人在里头细细切切地谈话。
窗子太小,他只看见桌边坐着一个街坊,三十出头,在这里算是老人了。
他正在说话,而桌对面的人隐在窗后,看不见。
很快,这街坊就说完了,然后站起、走出。
又有人坐去他原来的位置上,开始说话。
这街坊走出来,众人就问他:“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这人挠了挠头,“贝长老找我进去,问鹿力老头的事情。”
鹿力?
燕三郎眉头微挑。贝长老在绿洲地位尊贵,又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这时候应该在自己的殿里休养才是,为什么突然跑来平民窟里,打听一个已过世的老头子?
这时守卫们走过来赶人了:“散了散了,快走开,有甚好看的?”
这帮平民也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人一多,汗臭味儿可大了!
大家被他们一赶,也只好散去。
燕三郎后退几步,正要离开,却见贝长老走出屋来,质问屋子的新主人:“草窝呢?”
“啊?”这家人一脸迷茫。
“这屋里本该有个草窝,你们见过没,丢哪去了?”
主人家待要摇头,忽然反应过来:“哦哦,我们扔、扔外头了!”说罢往不远处的垃圾堆一指。
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杂碎,什么千奇百怪的物事都有。
贝长老的脸一黑:“拿过来!”
屋主人不敢怠慢,在杂物堆里翻来找去,而后一路小跑回来,双手递上。
燕三郎一瞥,果然有点儿眼熟。昨天他路过鹿力老屋时,就从窗隙里看过这个草窝了。
贝长老拿这东西回去做甚?
当然贝长老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举着草窝正看反看,甚至嗅了两下,皱了皱眉。
还好昨儿没下雨。
而后,他就在城守卫簇拥下离开了。
没啥热闹可看了,燕三郎径直回屋,躺下睡觉。
这副身体孱弱。大战在即,他得尽快恢复元气、养精蓄锐。
千岁当然不理会自己给公平大厅惹来的麻烦,那是千红夫人才有资格头疼的事儿。
作为一名普通客人,她只需要玩得开心就好。
现在她已经穿过小花园,走近备料室。
守在这里的侍从问她:“又审嘉宝善?”
“不。”千岁这回改变了目标,“这回我要见庄南甲。”
侍从木讷的脸上看不出意外,但是反问她:“为何?”
“关于圣人,我还有疑问。”千岁皱眉,“嘉宝善并不是最受它信赖的幽魂。”
侍从不再言语,给她开门后退去一边。
千岁一步跨槛,反手关上了门。
屋里,孤灯如豆。
焰苗原本动都不动一下,孤烟笔直,直到阿修罗开门,乱入的风才将它拨歪。
坐在桌边打盹的庄南甲也睁开了眼。
虽说青春重返,再不复从前老朽,但他的身躯毕竟还是普通人。连续二三十个时辰水米不沾,他的神情可比嘉宝善萎顿多了。
“这不是千岁大人?”庄南甲声音沙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过去这段时间,嘉宝善依托与千岁的配合,从山庄这里得到吃食,可庄南甲没有。
千红夫人的雷霆之怒还未降临到他身上,不过是因为她此刻分身乏术而已。
庄南甲也知道这一点,神情却很平静。
进入千红山庄所要面临的风险,他早就预料到了。
千岁扯开椅子,坐到他桌对面,而后指了指自己红唇:“喂,你这里裂开了。”
庄南甲嘴上不仅干曝起皮,还有几道裂口,一说话就扯开了。他舐了舐唇,尝到一股铁锈味儿。
“渴了吧?”千岁笑眯眯地看着他,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小杯水,放在桌上。
杯子是千红山庄里最常见的水晶杯。但在此刻的庄南甲眼里,晶莹镶金的杯身远不如里头剔透晶莹的清水诱人。
“放心,没投毒。”千岁把杯子往前一推,“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