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山通往平原的最后一道。没有了山区的艰难险阻,铎人一旦冲入开阔的平原就可以长驱向北,剑指千渡城。
是以刘徐两人此时必须背水一战,后无退路。
舍弃灵活战法、正面硬扛,青云宗在人数和兵员素质上的短板很快就显现出来。恶战几十个时辰,青云宗就减员五百多人。
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打出了狼性。
幸好,千渡城的三千援军也终于到了。
战场一时又再胶着。三军合作一处,刘徐两人借势将铎军逼退三十余里。
每退一里,青云宗就安全一分。
到了傍晚,青云宗抢回粟家寨,这块高地是夷陵道中的重要据点,牢踞山坡之险。
鏖战多日,青云宗子弟已经疲惫不堪,这次又小胜一把,逼得铎军退却,刘怜玉也就吩咐大家憩守粟家寨,做饭铺地,将息一日。
粟家寨原就是个千余人的寨子,突然挤进六千人就很拥挤了。士兵和青云宗子弟狼吞虎咽吃了饭,都是席地而睡。
高强度作战多日,大伙儿一躺倒下去,就觉浑身几乎散架,恨不得大睡三日。
可是到了后半夜,铎人突然又来进攻。
青云宗人衣不解甲,只得再爬起来应战。
可是因为长时间战斗而绷紧的弦,一旦放松下来,想再度绷紧可就很难。青云宗人憩了几个时辰,体力还未恢复,士气反而更不如前。
转眼间,寨子西边就被攻破,敌人硝箭如雨,射进来带着明火,遇物即爆。
一时间,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敌人。
千渡城援军由颜庆手下乌瑞带领,说是要给其他人开路,直冲下山御敌去了。他们是生力军,远没有青云宗人那么疲惫,战力仍然充足,所到之处,果然在敌军当中扯出一个缺口。
刘徐连忙跟上。
可是千渡城军推进的速度太快,尖刀一般,转眼就突入敌阵后方。青云宗人且战且退,勉力跟从?竟被越落越远!
他们还卡在半山腰上?千渡城军就不见了踪影。刘怜玉举目环顾,只见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不知不觉,他们都陷在铎人的包围圈里了。
“该死!”她咒骂一声?让弟子发射烟火讯号上天。
铎人既围之?弓箭手就爬上四周大树,一轮攒射集火。
肉眼可见,青云宗人倒下了一大片。
不过青云宗不少弟子随身携带灵兽,都是身长两尺有余的小猴,见主人受伤?纷纷反击。他们抛掷的是指甲盖大小的雷震子,碰到目标就会爆裂。
这些猴子天生擅投,一掷一个准?就见树上砰砰作响?总有人被炸下来?算是给青云宗解去一点压力。
“乌瑞到底去哪了!”刘怜玉气得跺脚,心中透凉的同时也觉怪异:千渡城军被引开了?他们不在?己方就只剩下不足三千人,跟铎人的数量对比进一步悬殊。
徐陵光问她:“放不放战阵?”
战阵是战时所用的大型法器?可以加持军队。但有一样不好:战阵放置后不能移动?因此在快速的移动战中很难生效。
就地稳扎稳打,还是集中力量突围下山?
刘怜玉犹豫中,青云宗队伍又倒下了一百多人。
守在这里不是办法,等不来援军又没有补给,早晚要被对方包了饺子。
“不放!”她咬着牙道,“冲出去!”
乱军突围可是极惨烈的战斗,刘怜玉等人身先士卒,都挂了彩,护于周围的弟子也一个接一个战死。
这里头就有他们平时认真教导的门徒,本该在其他国家的政坛上大放异彩,结果却死在这穷山僻壤当中。
异士在这样的战斗中太吃亏,受到对方士气压制,一身修为使不出三五成。
这是自断手尾!照这样下去,就算他们能成功逃脱,两千人的军队恐怕也所剩无几。
若败于此,夷陵道失守,青云地界的大片腹地也挡不住铎人。
刘怜玉又怒又急,却也只得对徐陵光道:“退回去。”
否则全员都要殒在这里。
徐陵光闻言抬头。这会儿天还没亮,远山隐在一片黑暗中,只显出一点点轮廓。
他们边战边退,已经从山坡冲到谷底,这里一千多人,有多少能活着冲到那里去?
徐陵光一颗心都沉到底了。
可就在这时,西边坡上忽然传出长长的唿哨声。
这是数十只鸣镝一起上天,声音刺耳,红光闪耀。
战斗双方下意识抬头一看,却见西坡顶上,也就是粟家寨周围影影绰绰,竟有一支队伍不声不响立在那里。
上头也不知谁大喊一声:“青云宗避让!”
就有数百人跟着一起喊了出来,声震山谷。
避让?要避什么?
青云宗弟子一愣,但立刻就发现了原因。
山上的不速之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圆球,顺坡往下丢。
这种圆球原本不过苹果大小,中间镂空,有红光闪动。可它们下地一滚,体积就增大一倍,比滚雪球还夸张。
等到从坡顶滚到坡下,这十几枚圆球就成了直径一丈五(四米多)、数量达千斤的巨无霸!它们滚下山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音响特效,震得人脚底发麻,等砸到谷底就是砰砰连环几声响,地面都被砸出大坑来。
这鬼东西滚落下来,果然谁都避之唯恐不及啊!
幸好不速之客是对准铎军扔的,小土球滚成巨球,最后也砸在铎军当中开了花。被围在正中的青云宗因为无球搭理,没受什么损失。
天降巨球,兜头撞来,气势一时无俩,任谁都要本能地闪躲啊。铎军呼喊连连,倒霉的被当场砸成肉泥,其人纷纷蹦跳避让,再也维持不住队形,场面十分混乱。
刘怜玉哪还不知援军到了,一声呐喊:“冲出去,快!”
青云宗人原被围在正中,团团挨打,此时人人精神振奋,趁机突围,往隘口而去。
不说铎军被砸死多少人,只那十几个巨型土球挡路,包围圈就再难搭成。青云宗要冲出重围,比之前容易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