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枝和陆簌簌显然对谢风行这样的美男子更感兴趣,吃饭的时候一直缠着苟小川追问谢风行的事。
苟小川忍不住夸自己的发小:“刚北城站的速奔联赛,他才拿了冠军,你们知道他赢了谁,宋玉!”
这话一说,果然连陆明和陆奔都有些吃惊。
“是么?”陆明问。
“真的假的,他能赢宋玉?”陆奔说,“你吹牛逼不打草稿。”
苟小川不大想搭理他,只淡淡地说:“大表哥知道。还是他给风行颁的奖杯。”
陆奔不肯问陆驰,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虾仁。
陆明转头问陆驰:“是真的么?”
陆驰“嗯”了一声。
“那他车技不得了啊。”陆明说。
姜沁芳说:“之前没听说过谢风行这个名字,是新人么?他看起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
和其他行业不一样,赛车手很少有天降紫微星,这个行业讲究一步一个脚印,大部分赛车手都是从童年时期一路爬上来的。
速奔这几年在搞赛车,他们对国内外的赛车手都有所了解。
从没听过谢风行这个名字。
尴尬的事情来了,陆驰并没有搭话。
姜沁芳脸色就不大好看。
苟小川忙说:“他家是电器大王谢家啊。”
姜沁芳就说:“谢家的儿子不是叫谢维么?”
“谢维是谢家的养子。他才是谢家亲生儿子。”苟小川说。
说完这话,他才意识到这话有点敏感。
但莫名很刺激。
他就看了姜沁芳一眼。
姜沁芳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倒是陆奔直接就冷了神色,大概以为他故意找茬。
天可怜见,他可没有,这些鸠占鹊巢的就是做贼心虚!
陆明说:“确实没怎么听说过谢家这个小儿子。他实力怎么样,决赛的时候咱们看看就知道了。”
陆驰一直都没再说话,显然对他不打招呼便带了全家过来找他颇有些不满意。
不过好在有苟小川这个话唠在,又有陆文枝这个最贴心的小棉袄,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吃完饭以后陆明便把陆驰叫到二楼的阳台上去了。
这边的一排别墅观景效果极佳,如今夕阳已经没入海里,只留下最后一抹火红,暮青色的云彩成群,堆叠在海面上,海风徐徐的吹着,谢风行刚吃了晚饭,正躺在摇椅上小憩,忽然便听见了隔壁的说话声。
“你是怎么回事,一家人跑过来跟你吃饭,你摆个臭脸给谁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接手公司业务,就得和你姜阿姨搞好关系,你这样,以后怎么搞?”
陆驰说:“也没人让你撺掇这个饭局。”
“我这还不是给你铺路!”
“是给我铺路,还是想分姓姜的权,大家心里都清楚。”陆驰冷冷地说,“我劝你也不要太着急,她又不傻,能看不出你这些把戏?”
谢风行:哦呵,一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豪门狗血事。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姜阿姨的那部分,她肯定都留给你弟弟的。我争,还不是为你争?”
“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站住!你说你这死人脾气,像谁?”
“死人脾气,自然像死人。”
哦呵,没想到陆驰背地里说话这么狠。
“……你以为你妈活着,会想看你这样?你不要老拿她说事,我是对不起她,可我没有对不起你。我为什么和姜沁芳结婚,你心里清楚。我现在也不想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接下来隔壁便没有任何声音了。
小爱冒出来:“亲……”
“这么狗血,男主预定啊。”谢风行说。
“是吧,根本不用试!”小爱说。
“以后咱们重点关注。”谢风行说。
他站了起来,准备回去了。
速奔总决赛是在南城办的,他得回去准备一下。
他给苟小川说了一下,苟小川说:“你等会啊,我在查账呢。”
“你忙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谢风行出了别墅,刚拉开车门,便看到了在路边抽烟的陆驰。
他一个人立在路灯下,很是孤僻,冷冽,似乎还带着阴沉的怒气。
他想起刚刚听到的那段很不愉快的父子对话,略迟疑了一会,便合上了车门,朝陆驰走了过去。
“陆老板。”
陆驰回头看他,掐了手里的烟:“要走?”
谢风行点头:“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出来吹吹风。”
“吹风去海边啊。”谢风行说,“要不我陪你走走?”
陆驰问:“你不是要走?”
“不急。”
他说完便率先朝海滩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陆驰便跟了上来。
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月亮上来了,海滩上人特别多,海风裹着海浪一波一波地袭过来,谢风行索性脱了鞋子,赤着脚踩着海滩走。
“宿主,你已经开始做任务了么?”小爱说,“还不清楚任务详情,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不管到时候的任务是什么,现在博取他的好感度,总没有坏处。”
“万一到时候是要和他为敌呢?”
“那更好啊,爱的基础上,恨才更彻骨。”谢风行说。
“可惜你看不到我竖起的大拇指。”小爱说,“你够狠。”
“你不觉得这个陆驰,目前看起来还是有点惨么?”
“惨么?”小爱说,“不就家里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你家也不也有。我看你是喜欢上人家了。”
“喜欢是什么感觉,我这样?”谢风行问。
小爱嘻嘻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算了,跟你说实话,”谢风行说,“我是想起了他身上的伤疤。”
那应该是他当兵的时候留下的疤。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他有些钦佩他。
他钦佩所有为国家和人民流过血的人。
谢风行朝海面上看了一眼,说:“月亮真大,还是两个。”
这话他是说给陆驰听的。
他指了指:“天上有一个,海里有一个。”
叫他想起一首诗:“海上月是天上月。”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看起来稚嫩单薄,像少年。
这首诗下一句是,眼前人是心上人,所以这话其实是有点暧昧的,可是从谢风行的嘴里说出来,冷冷的,一点也不会让人多想。
烦躁的情绪仿佛被谢风行和这湿润的海风抚平了。陆驰去看那海上天上的两个月亮,天上的月亮很安静,完整,海面上的月亮却随着波浪流动。
“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陆驰问。
“我肯定会拿第一的。”谢风行说。
陆驰都有点习惯他有点猖狂的自信了,只说:“宋玉上次并没有露他的真本事。”
“我也没有啊。”谢风行看向他。
陆驰就笑了,说:“行。”
“你一点不像当过特种兵的。”谢风行说。
陆驰说:“你知道的不少。”
“听小川说的。”
“怎么不像?”
“人沉沉的,我以为当兵的都很凶猛。”
陆驰轻笑,说:“我总不能对着你凶。”
“那可以对别人凶一点啊。别委屈自己,就是干。”
陆驰就停下来看他,月光下显得更为挺拔,刺短的头发,棱角分明的脸,鼻子挺的像杆枪。
陆驰的脸庞很周正,就是眉毛形状很锋锐,不笑的时候,眸子就像盯着猎物看的感觉,凌厉且分明。
谢风行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点多。
不等他解释,就听陆驰说:“这可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我听说你为了宋玉要死要活的,这么久,没见你露过笑脸。”
谢风行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到这个,撇撇嘴,说:“我就不爱笑,跟宋玉那货没什么关系。”
陆驰继续往前走,说:“不是,你以前挺爱笑的。”
谢风行愣了一下,跟上陆驰的脚步:“是么?”
他忘记了。
以前的他是什么样,他只有从文字和小爱的话语描述中窥到一些,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人总是会变的。”
他说。
“第二次了。”
“什么?”
“第二次说这句话。”陆驰说。
谢风行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值得特别提出来的。
他就随口那么敷衍地解释一下而已。
结果陆驰说:“这话听起来好像挺伤心。”
谢风行就说:“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为了宋玉变成这样的吧?宋玉算什么东西,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为他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以前可喜欢过不少人,宋玉在这些人里头,毫无存在感。我是海王。”
“这我信。”
陆驰说。
“有一年我探亲回来,你给我递情书,说喜欢我,第二年我执行完任务回来,你就追在别人屁股后头跑了。”
“……”
谢风行:“有么?!!”
按照人设来说,似乎确实不奇怪。
听说他在和宋玉谈恋爱之前,很花痴,没道理放过陆驰这么优秀的男人。
尴尬。
还好他感受到的尴尬并不强烈。
“唉,”他把手插到兜里,语调尽量显得激昂,“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往呢。陆老板,咱们都朝前看,把过去都忘了好么?重要的是我现在无欲无求,一心搞赛车。嗯……花痴的我已经死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祜禄谢风行。”
月光变得有些浓稠,陆驰说:“小嘴叭叭的,倒是挺能说。”
语气突然有了点轻佻的痞气,尤其前几个字,好像真是盯着他的嘴唇说的。
谢风行挑眉,拎着鞋子继续往前走。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陆驰跟了上去,月光下,沙子是银白色的,可谢风行的脚丫子和裸露的小腿比沙滩还要白。
奶白奶白的。
陆驰想。
沿着海边走了一趟,谢风行就回去了。
“哎呦。”小爱说。
“怎么?”
“刚才话很多哦。”
谢风行说:“有问题么?”
“很少见你这么说话,最后一段话是有故意装开朗嘛?”
“安慰人不就要会开玩笑。”
“我能问一下,陆驰为什么对你来说这么特别么?”
“有么?”
谢风行一边开车一边想,他好像对陆驰确实有点特别。
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
也可能觉得陆驰那复杂的家庭状况和他有同病相怜之处。
“我总觉得我跟他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谢风行轻轻挠了一下鼻子。
不能掌控全局的感觉有点不太爽。
他问小爱:“这能称之为爱么?”
小爱说:“吓得我赶紧查看一下你的格式化状态。”
谢风行嘴角一哂,目光却幽邃起来,心头如海浪流动,终于无波无澜,唯有天上海上两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