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细看了几眼，却又觉得不像了。
主要是周身的气质相差得太远。
面前这位姑娘，明显出自名门贵族。
身上穿的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这种顺滑质地的布匹，他以往可从未见过，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是极其上等的红玉，整个人清冷得叫人不敢接近。
而老赵家那丫头……野蛮暴力，两人犹如云泥之别。
所以就是生得再像，看着也不是一个人。
老蒋将视线转移了回来，不再看向章西荣。
但章西荣旁边的嬷嬷却发现了老蒋直勾勾的盯着她家姑娘，于是立马将章西荣护在身后，招手一示意，几个丫鬟便立马将章西荣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嬷嬷这才冷哼一声：
“老不死的，你那双眼睛若是不想要了，只管说一声，我家老爷立马就能将它剜下来，都这般年纪了，怎么还色心不改呢？”
江子兮正盯着裁缝铺老板的背影，思考着既然能章西荣能订做衣裳，不如自己也说出需求，让裁缝铺的老板做上两件。
她刚想着，就被这声怒骂给拉回了神。
老不死的？
她看了一眼怒目圆睁的嬷嬷和丫鬟们，又看了一眼被骂得略显局促的老蒋，瞬间明白了过来，她们嘴里老不死的人……指的就是老蒋。
老蒋还未开口反驳，只见那嬷嬷又说道：
“哟，你们不是路边卖花糕的小贩么？我原还以为你们都是些老实忠厚之人，却不想竟如此不知礼数！真是白瞎了那一身的好手艺。”
老蒋向来受人敬重，何时听到过这样恶毒的话语？所以一时间气得黝黑的脸上涨红一片：
“你胡说些什么！谁色心不改？谁不知礼数？你都说清楚些！”
嬷嬷脸上十分不屑：
“怎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头不清楚么？还非得我说出来让你难堪么？啧，你闺女还在这里呢！你就直勾勾的盯着我家小姐看，你还要不要脸了？”
江子兮意外的看了老蒋一眼。
老蒋直勾勾的盯着章西荣看？
这听着怎么有些奇怪呢？
唔……想来老蒋应该是看着那张脸和赵欣欣有几分相似，所以老蒋诧异之下所以多看了两眼吧，谁成想被这眼尖的嬷嬷给看到了。
老蒋气急，声音颤抖了起来：
“什么直勾勾？我不过就是觉着她看着有些眼熟，所以才……”
江子兮：“……”
这话说着是没错，但是听着……怎么这么像‘我跟姑娘好似在哪里见过’这样子的搭讪呢？
显得尤为轻浮。
若是老蒋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还能被当做浪荡子。
只是如今老了，就只能被当成老色胚了。
果然嬷嬷愈发不屑，直接打断了老蒋的话：
“眼熟？我看你这老色胚看谁都眼熟吧！”
老蒋脸红脖子粗，他不大喜欢与人争辩，所以此时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流利的话来。
难堪得不行。
江子兮见此，拉了拉老蒋的衣角，老蒋这才回过神，看了江子兮一眼。
待看到江子兮那张平静的脸，又想到嬷嬷说的那句话，老蒋愈发的觉得难堪。
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侮辱他没关系，可怎么能将二丫拉进来一起侮辱呢？
二丫可还未出阁，听到这些话误会了可怎么办？！这还害人呢吗！
江子兮笑：
“爹，她眼睛脏，看什么都脏，而且嘴长在她的脸上，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也不能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不是？”
跟人讲道理是最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大多时候因为各自的经历不同，通常的结果是你说服不了别人，别人也说服不了你。
最后吵起来也是常事。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不予争执，从头开始杜绝一切根源。
老蒋见江子兮没有多想，松了口气，有些感慨似的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
嬷嬷眉眼如同冷箭似的看向江子兮：
“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我眼睛脏？呵，不知道是谁眼睛脏呢！你们自己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老蒋正准备反驳，却见江子兮已经上前几步，挡住了嬷嬷和他对视的视线，这才解释道：
“嬷嬷，你可还记得上一次你来我这儿买花糕的时候，碰到过一个姑娘？她生得与你家小姐有七八分相似。”
嬷嬷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又如何？”
江子兮笑：
“那时你也惊异，说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人，你不也多看了她两眼不是？我爹也不信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所以多看了两眼，怎么就成了老色胚了？”
嬷嬷正想反驳，只听见江子兮继续说道：
“还有，既然你家小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光明正大的在街上走，总不能说别人瞧两眼都是色胚了吧，色胚不色胚的，还是应当好好斟酌之后再给人扣这顶帽子。”
她眼神飘向被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章西荣：
“否则你这一两句空口白话说说倒没事，但平白污蔑了好人，叫人难堪，可能就导致旁人一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所以嬷嬷，凡事都慎重些。”
嬷嬷脸色变得青紫青紫的。
好吧，她承认，她不过就是瞧不起这小镇上的人罢了。
穿着布衣，脚踏草鞋，面朝黄土而生而生的下等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以往府上就请了一个村里的帮工，结果不到一日就偷了府上的东西去卖，被抓住了还不承认，最后被活活的给打死了。
自那以后，她就愈发瞧不上这些贫苦的人了。
但凡多看了她们几眼，说没点龌龊的心思她都不信。
所以即便江子兮这样说，她也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有错，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
“你个死丫头，我做事向来慎重，你个懂什么？”
她还要再辱骂江子兮几句，却被身后一声柔柔的话语给打断了：
“罢了奶娘，我看这小姑娘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不如此事就这样算了吧。”
说着，几个丫鬟各自散开了去，章西荣笑容浅浅的看向江子兮：
“奶娘莽撞，还望莫要见怪。”
好一个端庄贤淑又温柔大方的姑娘。
江子兮也回以一笑：
“小姐客气了。”
章西荣见江子兮虽一身布衣，却气度不凡，不由得高看了两眼。
彼时裁缝铺的老板也已经将那青色衣裙给取了下来，恭恭敬敬的送到了章西荣的跟前：
“小姐，你看看这衣裳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