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十只铁笼,每一个铁笼都装着四肢戴着铁拷的男人。
老酒头不同于其它铁笼的男人,他安静地坐在铁笼一角,一言不发,丝毫没有表现出竞技者应有的暴躁。
其它铁笼的男人不同,他都身强壮的青年,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不停地拿拳头砸铁笼。
“哐啷哐啷”地巨响,代表他的狂怒与聒噪。
他以此向场上观众发出讯息,他最强的。
场上观众一片欢呼,激情昂扬,手里纷纷仰着重金购买来的押注票,已经迫不及待下注。
“咚”地一声铜锣响,场上瞬间疯狂,那些押注票像有了生命一般,朝着自己想押注的铁笼飞了过去。
那些押注票重重叠叠贴在了铁笼上,数老酒头的押注票最多。
老酒头仿佛意识到什么,抬起脸,一脸茫然望着四周。
他衣衫褴褛,满面脏污,看见那些押注票,才缓缓起身。
高玥看见老酒头,立刻就想冲下竞技场,却被宋乐乐拉住:“小师妹,不轻举妄动。”
高玥一脸疑『惑』看他:“三师兄,那老酒头!算起来,他也曾拜在尊上门下,也魔宗之人,亦算上你的师弟。如今他在魔界,你又魔界响当当的大人物,救他,难道不您动动手指的事情吗?”
宋乐乐一脸为难道:“小师妹,魔界的系你能不知道。我方才说了,这王城营生由茯苓天王负责。大师兄乃魔界的刑法掌司,掌魔界刑法;二师兄掌魔界兵权,唯一一个,除师尊外,以调动魔兵的人。而这位茯苓天王,掌魔界所有经营商业,魔界的财库大总管。诸位天王掌管不同的系,我等想领取灵石,也都必须经过点头。”
“魔族与人不同,他人类的相反面,在魔界,他以不用压制内的欲望。他争强胜,赌博,喜嗜血杀戮。这竞技场,魔界最大的竞技场之一,也魔界最赚钱的营生之一。魔界有魔界的规矩,竞技场有竞技场的规矩,这竞技场茯苓直辖之地,你若上手去抢人,茯苓定不会绕过你。”
宋乐乐讲到这里,又顿了一下,警告高玥说:“小师妹,不要做傻事。不要仗着师尊宠着你,就做傻事。魔界在千年前,一片混沌之地,只存在杀戮与恶食。它能有今天这般秩序,也都因为师尊制定了一套严厉的规则系。几大天王各司其职,互不侵犯职责。你虽宠的小师妹,也不能打破师尊制定的规则系。”
高玥蹙眉问:“若我的抢人,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宋乐乐顿了一下,才又说:“师尊的思,我等捉『摸』不透。但数百年前,有一届刑司天王,因干涉兵权,被师尊丢进烈火地狱。小师妹,莫要冲动。师尊乃天地之间至邪至恶凝聚而,他无,自然不会念旧情。再者,茯苓那女罗刹,记仇又小气,也不会放过你。”
高玥看着疯狂的竞技场内,蹙眉道:“人,我一定要救的。”
“救,当然要救。”宋乐乐打量四周,小声说:“也不现在呀。明着不能来,不代表不能玩儿阴的。你稍安勿躁,等竞技结束,我静观其变。”
“嗯。”高玥又坐原位。
把手上的押注符也朝老酒头丢过去。
高玥不解,又问:“三师兄,这竞技场的规则到底什么?为,老酒头这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老头,会招来这么多人押注?他就不怕输光吗?”
宋乐乐打量一四周,小声道:“这最后一场竞技赛,也就说,老酒头已经完了数十场淘汰赛,才走到了这一步。这般瘦弱老头,竟能走到这一步,自然力非凡。看情况,他大概竞技赛场人气最高的竞技选手,小师妹,莫要焦灼,我静观其变。”
高玥望着竞技赛场,不由陷入沉默。
老酒头于凡间消失,怎么就来到了魔界?
魔界与人间的桥梁早就断了,除了魔尊通行门,压根没有其它方法以进出。
老酒头被重越送过来的几率不大,难道他从弱水河游过来的?
疑『惑』在脑中盘旋不散,高玥清楚知道,这一切与魏女脱不了干系。
-
竞技赛场上,铜锣三响,铁笼“砰”一声悉数打开。
里面的竞技者如恶狼一般冲出来,没了铁笼符咒禁制,他仰天咆哮一声,用力束缚手脚的铁链崩断。
老酒头拖着沉重的铁链,双无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仿佛看不见四周围绕的危险。
那些身高八尺,浑身腱子肉的竞技者,看见老酒头如此模样,都不约而同朝他围剿过去。
他都照不宣认为老酒头他之中最具威胁的存在,他必须先合力干掉老酒头。
一群壮汉朝身材佝偻的老头扑过去,高玥一紧,喊出一声“小”,与此同时,老酒头手链扯断,大喝一声,一拳把袭击过来的壮汉砸飞。
别看他身瘦小单薄,他毕竟身负元婴灵根,即便不拔刀,力量也不容小觑。
这一拳打痛快,全场一阵欢呼,高玥都跟着松了气。
这一拳打出了全场热血,一群竞技者围拥而上。就在大家屏住呼吸,要看老酒头大展拳脚,打到酣畅淋漓时,老酒头突然倒下。
这一下猝不及防,来非常突然,让场上的竞技者也懵了一瞬。
很快,老酒头表情开始痛苦、扭曲,甚至七窍流血。
他支撑着身站起来,刚站直,双腿一软又跪倒在地。
老酒头看了正东方位的观众席,嘴里骂了一句:“你骗我?”
正东方位观众席上,坐了一个手握孔雀翎扇的女人。
现下正值魔界冬日,天寒地冻,女人却穿着单薄的衣衫,『露』出纤细的大腿与窄细的腰身。
女魔修容貌艳丽,身段婀娜,一颦一笑风情万。
注意到竞技场上老酒头的目光,轻笑一声,淡声问身边人:“柳柳,高玥来了吗?”
“来了。”
身边的红衣女魔修指着正西位方向,道:“那就高玥。比起您,差远了,也不知尊上看上哪一点。”
茯苓看着高玥方向,若有所思,低声吩咐:“莫要轻敌,尊上大约什么时辰来?”
“不出意外,应在晚上子时。”
柳柳一顿,又道:“我有足够时间,引上钩,让甘情愿入套。茯苓姐姐,我不明白,这女孩即便能尊上喜欢,也未必能活长久。尊上那般无趣之人,难有一个喜欢的玩具。带他尝过□□滋味儿,开一场,不也挺?你又为煞费苦,去从尊上手上抢玩具?毕竟这么做,有风险的。”
茯苓低声道:“我并不认为玩具。你见过尊上为阿布在寝殿点灯?你见过尊上带哪个女子进寝殿?”
本来不相信魏女那番鬼话,也不愿相信一个凡间普通姑娘,会让无情无的魔尊动。
直到昨夜,在黑山之下,观尊上魔殿彻夜通明,才知魏女没骗。若不动,为会为点灯?
尊上坐下弟子,哪个不知男人乃至阴至邪,不喜人间烟火?
他为一人间女子破例,想来不会简单。
茯苓从未奢求过做尊上的女人,也从未奢求与尊上双修。
只想永远这般守护在尊上身边。
以给尊上找任女魔修,高玥这个人间女子不行。并非魔族,若非靠与尊上双修,如能破境元婴?
茯苓不能忍受这般无用女子留在尊上身边。
柳柳见神『色』变微妙,又提醒说:“话虽如此……从尊上手里抢人,若被他知道,定不会轻饶你。姐姐,我觉,如此做不划算。况且那个魏女,也不魔界的人。来找你,必有所图,我还小些,莫要被利用了才。”
茯苓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个人类,如能利用了我?”
看了竞技场,又说:“魏女给了我这么大一份儿礼物,这么有诚意的合作,我为什么不答应?只要高玥先动手抢人,我便不理亏。尊上最讨厌有人不遵守他制定的规矩,高玥在我地盘闹事,即便我杀了,尊上亦不会疼半分。”
茯苓高气傲,全然不知已被魏女拿到软肋并且利用。
早在高玥利用□□毁掉迟不谢军营时,魏女已经发现的不同。魏女认为高玥火彝族后人,村长一脉为了对付,一早埋的线。
为了避免多个“高玥”出现,魏女索『性』杀光全族,一个不留。
现代文明已全部灭于那场村祸,如今只剩一个高玥,于而言,已经不具备任威胁。
若高玥还存着一颗仁义之,就一定会掉进的全套。便能借茯苓之手,杀死高玥。
竞技场上,原本胜券在握的老酒头突然倒地,其它竞技者反应过来,立刻围拥而上,圈圈到肉,几乎砸碎老酒头的脑袋。
现场一片哗然,齐声喊叫:
“起来!”
“起来!老子在你身上压了全注!不能输!”
“搞什么?这竞技作弊吧?快点起来!”
“起来!”
现场观众激动不已,高玥睁睁看着老酒头被砸到头破血流,已经按捺不住,想跳下去救人。
宋乐乐拽住:“小师妹,别冲动!现在不时候!大庭广众之下,你若破坏竞技场规则,茯苓有权利不上报师尊,你斩杀的!小师妹,别冲动。”
高玥算看明白了,道:“三师兄,你还没看明白吗?老酒头什么修为,我不清楚,难道你不清楚吗?他失踪这么久,流落魔界不说,还沦落到这般下场。显然有人想利用老酒头,引我入场,杀我灭。”
宋乐乐也意识到其中利害,他道:“小师妹,你说,早有人算到你会过来…小师妹,这一环环扣这般精密,你更不应该此时出手。如的出手,不就跳进对方的圈套了吗?”
“三师兄,若我不去,老酒头若出了事,我无颜面对酒凌汐。”
攥紧拳头,打算赌一把:“三师兄,我赌师尊会念我之间那丁点儿情分,留我一命。”
宋乐乐看:“若你赌输了呢?小师妹,魔尊无,你输不起。”
高玥看着竞技赛场,望着被打鲜血淋漓的老酒头,攥紧拳头,红着眶道:“若我赌输了,就拜托师兄一件事。”
“你说。”
高玥头看他:“若我赌输,师尊动怒,若他要砍我四肢或我丢进蛇窟……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我个痛快。我不想死无全尸,也不想被折磨至死。”
宋乐乐内复杂,看着前执意要赴死的小师妹,竟觉有些悲壮。
良久,他点头:“。”
他又沉默了一下,才道:“茯苓有一只金丹异兽。”
到提醒,高玥一脸感激看他:“谢谢你,三师兄。若我功救出老酒头,请你他送人间。”
说罢,高玥纵身一跃,踩着竞技场的栏杆俯冲而下。
于半空拔刀,身上铠甲紧紧裹住身躯,双手紧握神刀朝场地上劈砍下去。
这一刀,地面劈开一条裂缝,把竞技场上的竞技者全部震开。
高玥从人群里抢出老酒头,来不及问他如,单手抓住小老头单薄的肩膀,丢向了宋乐乐。
就在准备撤退瞬间,万魔剑直劈而下,像天降冰雹密密匝匝落下来,“噔噔噔”打在高玥的刀背上。
高玥拿掌推着刀背,阻挡攻击,身不堪重负,连连往后退。
茯苓手握长剑,强有力的剑压不断碾压,那浩瀚魔剑之气,几乎甲胄撞碎。
高玥意识到对方元婴早期十阶的高手,自知靠蛮力抵挡不过,想起三师兄的提示,立刻催动灵根,开始召唤异兽。
阿布崽和小鸵鼠都不在身边,要召唤的并不自己的异兽,而在场所有魔修的异兽。
如今已元婴境强者,能『操』控元婴境以下所有异兽。
这高玥第一次尝试利用灵根控制敌人的异兽,整个过程极度耗费灵力。加上同时在抵御对方的剑气,以致额间细汗密布。
茯苓见被自己打节节败退,冷笑道:“怎么?就这点本事?你这靠与尊上双修才破境元婴的修士,还绣花枕头。元婴又如?不过本座手下败!”
茯苓悬浮在空中,利剑在掌打了个旋儿,用力一推,把魔剑推了出去!
就在魔剑即刺破高玥脏时,一只浴火的凤凰飞过来,替高玥挡了这一剑。
凤凰长嘶,叫声痛苦凄厉,魔剑于它胸穿过,从高空坠落。
茯苓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异兽凤凰会突然飞出来,并且替高玥挡剑。
立刻朝火凤飞过去,用灵力火凤裹住,收乾坤袋中。
高玥趁机机会转身要逃,还没飞出竞技场,一张铁网从天而降罩住。
这张铁网被施了符咒,专为高玥设计,用来捕。
在高玥被铁网罩住的瞬间,地面突然向下凹陷。整个人沉入地底,坠入一条隧道,很快掉进了地牢的暗河之中。
紧跟着,四周的铁链想有生命一般把四肢锁住,让无法再继续挣扎。
这一切发生都太快,这一切都为精密设计的陷阱,完全没有任变通的机会。
头顶的铁门“啪”地一声关上,所有光线消失,地牢里晦暗不明,伸手不见五指。
高玥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危险,不断动手指上的“一线牵”。
有预感,魏女就在附近,并且藏在暗处观察的一举一动。
高玥以身犯险,救老酒头一个原因,其次引出魏女。
若重越及时赶,说不定还能抓住魏女一条尾巴。
只要他魏女从暗处拎到明面儿上,他就不会那么被动。
黑暗里,有人淌着水走进来。
高玥看不见那人,用耳朵辨别出那人在身后。
想转身,一根铁链却勒紧了的脖颈,越挣扎,锁也就越紧。
高玥感觉不到那人身上的灵根气息,忍着喉咙剧痛,道:“魏女?”
“高玥。”
黑暗里,传来魏女嘶哑的声音。
这声音浑浊,甚至辨不清男女:“作为火彝族后人,你让我惊喜。若非你拿出□□,我或许不会那么快发现你的身份。”
对方误以为火彝族后人,没有否认,只道:“即便作为火彝后人的我不能阻止你,天道也会出来阻止你。你,不会逞的。”
冷寂的空气里,传来魏女“咯咯咯”地嘶哑笑声。
那声音听人极度不舒服,仿佛尖锐的利器刮着墙。
道:“享受你的最后一段时光,茯苓会送你最后一程。”
魏女消失在地牢里。
片刻后,地牢亮起烛火,四周照亮。
茯苓从正门而入,停在岸边,冷看:“凭你,也配留在尊上身边?听说你斩断了清越的蛇尾,还挖了的灵根?尊上还为了你,丢进烈火地狱?这清越歹我送去尊上寝殿的,既我的人,我自然要为讨公道。”
手中长鞭朝高玥袭过去,就要搭在脸上时,高玥腰间的擒魔鞭如有生命一般飞出来与茯苓纠缠。
擒魔鞭毕竟死物,很快便败下阵来,被茯苓收紧手里。
茯苓手里捏着擒魔鞭,皱眉:“尊上竟给你擒魔鞭?”
的目光又停在女孩『插』在发髻里的木簪上,语气里怒意更深:“这,上古凤凰木?”
茯苓看见这些珍贵的魔界宝物,全都在这人间女子身上,中妒忌更深。
本就魔,躯里的欲望与狠恶凡人的数十倍。
茯苓手里出现一把刀,踩着地牢的阴水,一步步朝高玥淌过去。
拿锋利的刀刃抵着高玥那张细致白净的脸,轻描淡写:“尊上大概喜欢你这幅皮囊,既如此,我便剥了你的皮,做人瓷,永远摆放在尊上的寝殿内。”
刀尖没入高玥的太阳『穴』,锋利的刀刃慢慢下压,冰冷的疼痛感令高玥疯狂动手指。
茯苓注意到的手指,停下割皮,目光停留在的食指上,皱眉:“一线牵?想通知谁来救你吗?”
下一刻,高玥感到手指一凉,食指被利刃削掉,啪嗒掉在了水里。
高玥疼龇牙,却半声不吭,只恶狠狠瞪着。
茯苓讨厌这副模样,刀尖轻划的眉骨,捏住的下颌道:“你这睛,我很不喜欢。挖了吧。”
高玥浑身滚烫,一股巨大怒意从灵根涌出。
一股如岩浆般滚烫的灵息一窜而上,冲上天灵感,抬起的双立刻变嗜血般的红。
腥红的血雾从莹白的躯里涌出,茯苓被肌肤的温度烫伤,下意识手缩。
高玥长出利齿,一双血红,宛如月光之下的狼人,渴血。
的身过于滚烫,就连铁链也被融铁水,水里的断指受到某感应,也“嗡嗡嗡”震动,而后在血雾牵引下,又自动接。
高玥侧面被划伤,鲜血顺着面颊往下流淌,滴在水面上,这地牢的阴水竟“咕噜噜”沸腾起来。
高玥已经失去理智,觉身即炸裂,继续饮血,来缓解身的滚烫。
朝茯苓扑过去,把女魔修压在身下,掰开对方的脖子,一咬下去。
茯苓毕竟元婴女魔修,很快从手里逃脱。
只,身上被高玥碰过掐过的地方,连带皮肤全被灼烂,失去血肉,甚至见森森白骨。
茯苓见状不妙,取剑要高玥斩杀,一剑刺过去,对方竟空手接白刃,轻松剑刃掰断。
茯苓一脸惊恐看着:“怎……怎么能!你到底谁!”
高玥已经失去理智,女人摁在地上一顿狂揍。
发现自己的手以熔掉对方的血肉,便反复『揉』搓对方那张脸,伴随着对方哀嚎,硬生生把女魔修那张漂亮的脸蛋,搓了白骨。
茯苓几番挣扎,终于才又从高玥魔抓里逃出来,本来想留高玥一个完整灵根,见情况已经完全不受控,索『性』取出一根肋骨,化魔剑,打算连的灵根躯一起毁灭。
茯苓的剑高起高落,朝高玥头颅砍去,就在这时,一道赤光飞驰而入,打落手中魔剑。
高玥嗅到更完美的鲜血气息,又朝门方向的男人扑去。
在扑进对方怀里时,眉被拍了一下,前一黑,晕了过去,软绵绵地跌进了对方伟岸的怀抱。
重越看着怀里女孩白皙的侧脸划开一条血痕,正往外渗血,食指也有被切割过的痕迹。
男人眉头紧锁,女孩打横抱起来。
很快,室内温度骤降。
地面的水结冰,冰刺“噔噔噔”朝茯苓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