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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善是个非常敏感的人,一开始他以为谢沉对自己的疏离是错觉,但一顿饭下来,他觉得错觉已经不是错觉了。

谢沉的确在疏离他,也许是无意识的,因为他尽量表现出正常的模样,但很多小细节都不一样了,看样子应该是不愿让谢追发现。谢沉似乎有什么心思,同他有关?

谢沉最看重的人是谢追,难不成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以为自己对谢追不好?

萧善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谢追最近的生活,他觉得挺好啊。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和谢追感情好,身边添人纳妾这种惹谢追伤心的事更是不存在。

如果不是私事,那就是公事?

可他和谢沉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扬州,谢沉的伯爵之位还是空架子,在朝堂上也没什么建树和根基,自己也碍不着他。而且谢沉的所作所为很矛盾,明明想疏离自己,但对自己所查之事又非常尽心。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看在谢追的面子上,还是遇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同给他救治眼睛的人有关吗?

萧善在心里琢磨了下眼前的形势,不过一时间他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他心态很好,知道有些事一时想不出结果,也没有在那里死钻牛角尖。

中午萧善和谢追留在谢府用膳,因喝了两杯酒,膳食过后,萧善和谢追就留下来休息,准备晚上再回王府。

谢追最近睡得比较多,他躺在床上同萧善说话,没过多久就闭上眼的睡下了。

萧善看着他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萧善睡沉之后,谢追缓缓睁开眼,然后又等了一会儿,他悄悄起身下了床。

他出了院子直接去寻谢沉,他去的时候谢沉正坐在窗户前,身上满是冷冽的寒意。

见谢追前来,谢沉忙关上了窗户,以免寒气继续侵入房内。现在谢追同往日不同,身体要比平常虚弱些,万一因此着了凉就不好了。

谢追看着浑身沉静的谢沉直言问道:“大哥此次回京,可是对王爷有什么不满?大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沉的所作所为他看的明白,他也是因为这个才装睡,他发现了问题就要询问清楚。萧善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不想谢沉无缘无故对萧善有疏离有敌意。

他并不想让萧善感受到这里面的差距,他想要在那人感觉到差别前解决掉这些事。

萧善护着他,他不想萧善难受,他也想护着这个人。

既然事情出在谢沉身上,他自然要解决掉,这就是谢追最真实的想法。

谢沉声音有几分诧异:“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对王爷不满了。”

谢追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他道:“大哥和我相依为命多年,我了解大哥,大哥说谎时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会无意识的摩挲大拇指。”

谢沉一愣,左手正在互动的三根手指蓦然停了下来。

他苦笑了下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并不是对王爷不满。我是有些事瞒着你,只是这些需要查证,谢追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查查。”

“同我有关?”谢追并未被这张亲情牌打动,他继续问道。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因自己而对萧善不满,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儿。

萧善对他如何,谢沉是很清楚的。

谢沉沉默了起来,谢追道:“大哥,你是我兄长,萧善是我的夫君,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如果真有什么事,大哥第一个不该瞒的人就是我。”

“可是……”谢沉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急无奈和憋屈,他道:“谢追有些事不是我现在不说,而是事关重大,我不知道该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后院突然传来一声痛到极致的哀嚎之声,一声之后,声音随即消失。

谢追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一惊,谢沉语气很沉重道:“不要惊慌,是……是救我之人的声音,他体内毒作祟,一天会发作几次,只要熬过发作的时辰就会好了。”

“那大哥你呢?”谢追第一反应是谢沉如何,救治他的人是这模样,那他又如何救的谢沉。谢沉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谢沉这一刻恨透了谢追的敏锐,他不想多提这个人,于是道:“我和他不同,我身上的蛊虫已除。而他一直被人用毒药当试验品,体内的毒素太多,所以才会这样。”

谢追并未全信谢沉的话,毕竟谢沉在隐瞒一些事。

谢追心里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慌之意,他有种直觉,如果他弄清楚谢沉到底隐瞒了他什么,那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谢沉这时又道:“谢追,王爷肯定也听到了刚才的声音,你去陪他吧。”

谢追还想说什么,谢沉又道:“你容我两天,让我好好想想。”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难过,谢追心里也记挂着萧善,到底没追问下去。不过他还是轻声说了句:“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两天后我再登门,到时希望大哥把一切都说明白。”

谢沉有些无奈:“我说两天你还真就给我两天时间?”

谢追毫不退缩:“要不然大哥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说清楚。”

“好好好,两天就两天。快回去吧。”谢沉道。

谢追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后,古宁出现在房内,他给谢沉披了件披风道:“为什么不告诉事情的真相?”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现在怀有孩子,不能太过激动,我怕刺激到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万一因此伤到身体,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古宁:“可你就算拖延了两日又能怎么样?”

“能拖一日算一日吧,而且我想看看。”看看什么谢沉没有说,古宁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没有说完的话。

谢沉是想看看萧善的态度,谢追常常夸赞萧善聪慧,他同萧善接触的时日虽不长,但对这人也有所了解。更何况,这件事还需要萧善帮忙。

只是牵扯过大,他不敢轻易开口就是了。

谢追回去时萧善正出门寻他,看到人的那刻,萧善迎了上去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没事吧。”刚才那声惨叫实在是太过凄惨,他听得心惊肉跳。

起身后,他心里一直挂着谢追,如今看到人安然无恙,但他还是很担心。

谢追握住他的手道:“无碍。”

萧善瞅了瞅四周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没惊着你吧。”

谢追摇头:“我没事,那是医治大哥之人……具体我也不知道,大哥说他是中毒的缘故。”

萧善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谢沉和古宁出现,谢沉道:“刚才是意外,王爷没吓着吧。”

萧善不轻不重的回了句:“我皮糙肉厚吓不到,谢追现在是有孩子的人,还好没惊着他。”他是真担心谢追,语气不是很好。

谢追握住他的手道:“这点声响吓不到我。”

谢沉在一旁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因为出了这档子的事,谢追也没有留下来的心情,要是继续留下也没什么意思。谢沉总能为谢府各种不和谐的事找到各种借口,萧善眼明心亮,碍于自己的面子也不会说出来。

总之,没意思的紧。

于是谢追主动说先回王府,萧善自然同意。

还没回到王府,太子妃被废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

这事萧锦同他提过,如今消息得以落实,他并不意外。不过到底事关萧锦,萧善把谢追送回王府道:“太子妃被废并非小事,肯定会引起一番动荡,你呆在家里,我去看看。”

谢追知道他同萧锦关系好,听闻这话忙道:“你去吧。”

萧善揉了揉他的头道:“若是饿了就吃点东西,不用等我回来。”

萧善安抚过谢追后转身出了王府的大门。

不过他并未去东宫,而是又转回了谢府。

谢沉听到萧善又来了时,古宁正在给他的眼睛敷药。

谢沉坐起身抹掉眼睛上的药汁道:“你把他带到书房,我马上就过去。”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萧善会这么快回来,他以为至少要等上一段日子,又或者这人根本不会再来。

谢沉收拾干净后去了书房,他刚进去,萧善就劈头盖脸的说道:“大哥,时间紧迫,我一会儿还要去东宫看望太子。大哥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直接对我说便是。这里只有你我,我不想谢追夹在中间为难。”

谢沉沉默着没有说话。

萧善继续问道:“大哥这次回京到底遇到什么事,以至于对我有所迁怒。”

谢沉望向他,他眼上仍旧有白绸,这个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看,但萧善能感觉他在盯着自己。

谢沉道:“我若说了,你可会牵连他人?”

萧善眉头一皱:“大哥若这个他人是谢追的话,我可以说绝无可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谢追都会面对都会去解决。所以还望大哥如实相告,不要让我们之间因为误会而心生嫌隙。”

谢沉道:“王爷应该知道,几年前我祖父兵败,父亲失踪之事。”

萧善听了这话心中一跳,他沉声道:“这事天下人都知道,大哥突然提起这个莫非是找到了人?”

谢沉点头:“是找到了。”语气过于平静,平静过头便是痛彻心扉。

萧善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他轻声问道:“可是刚才后院哀嚎之人?”

谢沉再次点头。

萧善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面见父皇?”

谢沉呵呵冷笑两声:“他不敢也不能。如今他身上全是毒,人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他根本见不到皇帝。他也不敢去,当年祖父和父亲带兵陷入困境之地,是被自己人给谎报军情给陷害的。有人推他落崖前亲口告诉他说,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意思。因为北境军又被称为谢家军,北境民众只知谢家不知皇帝。皇帝惧怕谢家权势过大会一呼百应,所以干脆设计害死臣子。”

“厉王爷,你说这种事,我能说给谢追听吗?他现在是你的王君,有你的孩子。如果当年真是皇帝下的命令,你让他怎么办?抛开一切同你继续在一起,又或者是带着孩子同你和离?”

谢沉的话到后面就如同一把刀,想要直接插|入别人的心脏。

“这个有人,是谁?”萧善眉心一跳,他拧着眉头冷声问道。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替皇帝否认因为他不了解内情,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定谢沉的话,因为不知真假。

凡事光凭嘴说无用,凡事都要讲证据。

所以,他要问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