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咸鱼);
谢追一句难受,萧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他习惯性遇事先安抚谢追的情绪,不是不尊重谢追也不是把他看成需要时时刻刻保护的弱者,只是心里清楚这个时代对女子和小哥太过苛刻,所以想给他自己能给的最大包容和自由。
他为谢追撑起自己所有的东西当伞,直到现在也是。
但他忘了,人是相互的,心也是相互的,他为谢追做什么,谢追就想为他做什么。他受了伤还这么表现,虽是不自觉的行为,但也等于往谢追心口插刀子。
萧善记不清自己梦里的谢追是不是真的哭了,可现在感受到手心里的湿润,他的心跟着抽了抽。
萧善默默等着谢追发泄情绪,等到人平静下来后,他才开口道:“谢追,我心口疼。”他实话实说自己的感觉,不希望谢追心里因为这事继续难受。
谢追忙抬起头,他的眼圈泛红,眼角还残留一丝水气,脸色却有些慌:“疼的厉害吗?我找苏御医来给你看看伤口。”
萧善虚虚拉着他的手道:“受了伤哪有不疼的。你以前受过伤,身上的伤口那么多,比我了解受伤的滋味。”
“我是受过伤,可没有致命伤。”谢追被他这么虚抓一下就没有离开了。
他被抓牢了,然后闷闷的说了这么句话。
萧善笑道:“这话傻的,受伤就是受伤,什么伤落在身上都疼,怎么分致命和不致命呢?”
谢追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歪理,我说不过你。”
萧善抬起手,谢追心中一动微微低下头,萧善微凉的手落在他脸颊上,然后他听到这人虚声说道:“瘦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等我们回到王府,好好补一补,要把瘦掉的肉给补回来。”
“你自己瘦的不成样子,还说别人。”这时门外传来皇帝没好气的声音。
萧善的手落下,看向营口,只见皇帝、皇后、兰妃都在。
兰妃的眼睛这些天都哭肿了,看到萧善真的醒了,她忍不住先皇帝一步上前走到床边,上上下下把萧善打量了一番,最后闷声哭了起来。
她不敢失声痛哭,因为御医萧善的状况还不稳定,情绪不能波动的太厉害。她怕自己哭的声音太大,惹萧善心里不痛快。
谢追退开到一旁,在准备给走进门的皇帝请安时,皇帝温声道:“不必多礼。”
萧善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的样子,皇帝瞪了他一眼道:“你刚醒就不要乱动了,万一动着伤口,疼的可是你自己。”
萧善顺势躺好,他道:“父皇怎么没让人通报,猛然出声万一吓到儿臣伤口裂开岂不是更疼。”
“都这个时候了还跟朕贫嘴呢。”皇帝白了他一眼,心下却是放心了不少。
能说笑证明脑子还算清楚,人彻底清醒了,伤势也就好得快了。
皇帝让苏御医又上前给萧善把了脉,想亲耳听到他说人没事了。
苏御医自然知道皇帝的心思,他最清楚萧善的身体状况,这个脉把的格外郑重。好大一会儿后,他道:“皇上,王爷吉人天相,已度过难关,日后需静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
苏御医说起这话来也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伤到了内腑,这几日萧善的体温一直反反复复,极为凶险。他面上不显,心里却着急的不行,怕萧善撑不过去。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萧善的体温已经稳定了一夜,人也清醒过来了,最危险的局面已经度过。
皇帝、皇后和兰妃听了苏御医的话终于放下心来。
看萧善脸色还有些憔悴,兰妃又在那闷头哭,皇帝把兰妃扶起来道:“苏御医刚才说了,萧善需要静养。你在哭下去,他哪里还静养的下。”
萧善这时也看向兰妃,随即他剑眉微敛低声道:“母妃莫哭了,儿臣这不是没事了吗。”
兰妃吸着鼻子猛猛地点头。
皇后看着萧善,嘴边有无数句话想说,萧善是为了救萧锦才变成这样,她心里要是一点感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她唯一能说的就是:“好好养身体。”
萧善点了点头。
皇帝把人带走,临走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萧善道:“你快些把身体养好,要不然你这王君怕还是会放心不下,有了孩子还要没日没夜的照顾你。这样下去,太伤身体。”
萧善一开始根本没反应过来皇帝在说什么,等他说了句是,脑袋里才明白有了孩子是什么意思。
他猛然抬眼望向谢追,眼神并不如众人所想的那般喜悦,反而是古怪的震惊。
谢追被他这么看着,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了肚子上。
萧善以前同他提过孩子的事,只说有了孩子吵闹的很,没有也不强求。
谢追一直以为这是宽慰他的言语,眼下萧善这眼神,难不成是真的不喜欢孩子。
萧善虽然闭眼躺了几天,但敏感度还在那。
看谢追这神色,他就知道这人心中所想,他忙道:“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间,你都有了孩子,我有点惊讶。”
对他来说真的是非常震惊的一件事,因为他从来没有往谢追能生孩子这一方面多想。一直以来,他和谢追在一起是在享受生活,有没有孩子根本不是他们在一起的理由。
如果这个孩子是谢追带来的,那他就等着这小生命的出生。
想到这里,萧善看向谢追道:“我听人说有了孩子会很辛苦,你这些天是不是很难受?”
谢追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这几天他没怎么吃下去东西,稍微吃不对劲还要一个劲儿的吐,每天都要喝苦入心肺的安胎药。如果说不辛苦,那实在就太假了。
点头是承认辛苦,摇头是只要萧善在,他并不惧怕这种辛苦。
萧善不是个朝往事看的人。
以前没想过谢追会有孩子也无所谓这些事,现在有了孩子,那就考虑有孩子的日子该怎么过。
皇帝听到萧善问谢追的话,又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和兰妃,突然想到,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同后宫之人说过这样的话。
每次后宫有人怀孕,他都是大肆封赏一些东西,有时间去看看,没时间就等着孩子出世。
想到这皇帝在心里摇了摇头,后宫妃嫔对他和他对后宫妃嫔来说同萧善和谢追的境况完全不同。他和妃嫔之间的利益太多,相比之下萧善和谢追要纯粹的多。
皇帝和妃嫔对此心里都清楚,没有什么可比较的。只是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皇帝又看了眼萧善和谢追,才转身离开。
知道谢追有了孩子,萧善让他去一旁的床榻上休息。
谢追根本不困,刚醒来的萧善却一脸虚弱道:“你不睡的话我也睡不着。”这话自然有假装的成分在,不过他身体也真虚弱。
真要说也是七分真三分假。
谢追听闻这话躺在离他最近的床榻上。
他照顾了萧善几天,这个时候见人醒了,他那颗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把脸的方向对着萧善这里,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这人醒着。
就这么闭上睁开,睁开又闭上。
许久之后,谢追终于睡下了。
萧善刚醒来还不能动,他招来吉安,让他给谢追盖上锦被。
如今天已寒,谢追身体特殊,万一着凉就太过受罪。
吉安点头,轻轻给谢追盖好被子。
然后他悄声走到萧善面前低声道:“爷,你醒来了就好。”
萧善看他在不停的吸鼻子,打了个哈欠道:“爷都醒了你难受什么?应该高兴。”
吉安点头:“奴才就是高兴的哭了。”
萧善实在没力气和他多说话,便含糊道:“别难受了,等爷回去吃碗猪蹄面去晦气。”
吉安忙应下。
萧善感到有些累,他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吉安在他睡熟后才出营帐,然后出去就看到萧锦站在营帐门口。
吉安看到他微微一愣走过去请安,萧锦低声问:“三弟怎么样了?”
吉安低声道:“太子殿下,王爷醒来说了一会儿话,刚睡着。”
萧锦道:“那孤进去看看。”
吉安自然说不出阻止的话。
等萧锦进去后,吉安和常安站在一起。
常安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低声道:“太子爷早就来了,比皇上他们还早一步呢,就是在王爷醒着的时候没敢进去。”
吉安纳闷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
常安叹了口气道:“太子爷的心结我也知道,王爷是因为太子爷受伤的,这几日太子爷除了审案,就没怎么睡过,一直在担着心。今日乍一听王爷醒了自然高兴跑得飞快,可来到之后又不敢进去,看到皇上来了都想着避开,估计就像书里说的那样有些‘近乡情怯’了呗。”
吉安道:“这也没必要啊,王爷又不会因此埋怨太子。再说了王爷心里向着太子爷,看到太子爷有危险肯定要救,受伤的事是谁都没想到的。”
“太子要真心里过不去,日后多照看着点我家王爷就是了。”
常安哎了声道:“太子爷心思重,这事谁劝都没用,只能他自己想开。”
两人在外面小声嘀嘀咕咕,里面萧锦坐在萧善床边,给他轻轻掖了掖被角。
看着萧善憔悴的模样,他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们是兄弟,经历生死,说谢有些太轻,可一个字不说又太过沉重。
萧锦想见萧善,可知道人醒了,又怕见他。如果当日,他没有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也许萧善根本就不会受伤。
都怪他被东宫的消息晃了心神,在危险来临时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更不用说去躲避。
“二哥在想什么呢。”萧善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锦听得心中一惊,抬眼看到萧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四目相对间,他恨不得起身逃走。
不过他到底是太子,心里就算这么想,却稳稳的坐在那里,面上没有表露出一分。
他道:“我把你惊醒了?”
“没有。”萧善气息还是有些虚:“是我没有睡得太沉,怕二哥因我受伤之事心神不安,在外面站着不想见我,在那里死钻牛角尖。”
睡得浅,有人坐在身边,自然就感觉到了。
萧锦被他说中心思,他也没有不自在,而是道:“我没有,我只是不敢看你受伤的模样。这会提醒我,我当时有多蠢。你别想太多,我没事。”
“二哥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萧善道。
萧锦身体微微一震,看着他没有说话。
萧善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他道:“当日二哥腰间受伤,现在可好了?”
“一点皮外伤,换了几次药,无碍。”萧锦道:“父皇命我审问刺客,我已经找到头绪了,敢做下这事的人,就等着承担后果吧。”
萧善道:“你就是操劳命。身上有伤慢慢审就是了,刺客被看管着难道还能跑不成?”
萧锦:“那可不一定,万一有人协助他们逃跑呢。这些事你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才是。”
萧善应了声又道:“二哥,当日我去救你时,有人在身后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没有什么防备所以才会受伤,要不然那舞女岂能伤我?只是当时形势太乱,我眼睛也没长在后面,也没看到人。也不知道是谁想趁乱置我于死地。”
“什么?”萧锦愣了下道:“我一定会禀告父皇查清此事。”
萧善嗯了声:“所以说二哥,你不要想太多了,我这伤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锦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眼圈有些热。
看萧善有些疲倦,他道:“你撑了这么久,快睡一会儿吧,多休息身体才能好的快。”
萧善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便闭上眼睡了。
萧锦坐在那里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离开。
而后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萧锦告诉了皇帝萧善被人推了一把的事,皇帝自然震怒,想要追查到底。可当时情况实在太过危急,又是在夜晚,灯火之下,宫女内监乱成一团,就算想查一时也查不出什么。
然后就是太子妃柳静宜产女之事,萧锦告诉皇后,东宫除了柳静宜产女外,许良娣因涉嫌谋害太子妃被暂时关押了。
这些事就等着回京处理。
当时萧锦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走神的。
他刚说了柳静宜产女的事,变故就发生了。这些天,为了刺客的事还有东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可以说是心焦如焚。
皇后知道这件事,自然是盛怒。
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有人把爪子伸向东宫,那就是找死。
这期间萧善的伤好得很快,到他能起身走两步的那天,关心的人才彻底放下心。不过苏御医也说了,到底是伤到过内腑,以后每逢秋冬寒冷之际都要格外注意不能着凉。
要不然就容易咳嗽,进而引发肺热等症。
苏御医说这些时谢追很仔细的记在心里,还询问了不少如何养生事宜。
谢追自打萧善醒来后,胃口好上不少,也没怎么吐过。萧善还是很担心,找了秦太医前来,从他嘴里听到一切都平安几个字后,他才彻底放下心。
看到孩子没有闹腾谢追,萧善说谢追肚子里的肯定是格外乖巧的小哥或者丫头,要是个破小子肯定不会这么乖顺。
萧善无所谓孩子的性别,只觉得小哥也好,儿子也行,丫头也罢,只要是他和谢追的孩子,他都喜欢。谢追也是这想法,将来孩子无论是什么性别,都好。
萧善能起床后,苏御医再三给他诊断,然后皇帝终于开口让人收拾行李返回京城了。
有关刺客的事萧锦查的差不多了,已经把有所证据都递交给皇帝。
皇帝看了并没有动作,想必是准备回京之后再处理这件事。
至于东宫发生的事,也等着萧锦回去处理。
出京时,众人性子高昂,回去时,可以说是一片萧瑟。
萧善和谢追坐在马车里,两人把帘子一拉,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骑马走在一旁的萧荣有些生气。
萧善醒来之后,他和萧艺还好心的去看望他一番。
结果萧善狗口嘴里吐不出象牙,见了他之后,寒暄的话刚说上两句,萧善就望着他幽幽道:“大哥,我这次受伤,要好生休养一段时日,大哥这次可以在刑部安心呆着,也不用看见我就觉得厌烦了。”
萧荣当时被噎的瞬间说不出来话,这话传到皇帝耳中,免得不了要被人怀疑萧善受伤同他有关。这人就算是鬼门关走一遭,也比不上他那张让人讨厌的嘴。
沉默许久后,萧荣那是忍着恶心笑着说道:“三弟这是什么话,你就算天天跟在大哥身边,大哥也不愿你受这份罪。你昏迷的这几天,大哥天天祈祷,希望四路神仙都能保佑你早日醒来。”
萧善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道:“真的吗?”
萧荣心想,真个屁,他没祈祷他一睡不醒已经是留情了。结果倒好,他留情,萧善嘴上却不留德。心下虽这么想,萧荣嘴上却道:“自然。”
自然是假。
“我就知道大哥舍不得我,等我休养好了身体,一定继续和大哥同甘共苦。”萧善很高兴,最终还这么总结了句。
萧荣很想把药碗摔在他脸上,一旁的萧艺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只想把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他想,以后自己绝不能和萧荣一起看萧善。
他夹在两人中间很难受。
萧荣知道萧善这性子,嘴上占点便宜也无所谓,他恨的是,这事传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当晚就把他单独叫了过去,赏赐没一分,话里话外都在说萧善身体虚,他这个当大哥的不要去惹他。
萧荣都快冤哭了。
他什么时候惹萧善了,他惹得起吗他?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2(我在古代当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