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萧善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厉王府,此时天已经大黑。
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直冒火便伸手摇了摇床铃,铃声响起的刹那,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的内监吉安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你刚醒先别说话,喝口温茶润润嗓子。”吉安捧着茶站在床头低声道。
萧善接过温度适宜的茶喝下,直到嗓子舒服下来才停下。
随手把茶放在床头的楠木雕刻的小案上,萧善道:“我怎么回来的?”他记得自己之前在皇宫和萧锦说话来着。
一闭眼一睁眼间他就在厉王府了。萧锦就没留他这个病号在东宫休养休养?
吉安收拾好茶杯,笑道:“是皇上让常乐公公用轿辇亲自送王府回府的。皇上还派了王御医同来给王爷诊脉。当时王爷睡的正熟,所以不知道。”
萧善哦了声,心道,原来是他误会了。
想来萧锦肯定愿意留他在东宫,可是皇上不愿留他在宫里,估摸着是觉得碍眼。
吉安看萧善脸色不错又笑意言言道:“王爷,王御医开了几副药,说是等你醒了之后喝。春梅已经把药熬好了……”
“这个不急。”萧善打断他的话道:“爷我肚子有点饿了,先让夏荷准备点吃的。”
萧善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身边贴身服侍的婢女以春夏秋冬和应季的花为名。各有一番手艺不说,还都是一水儿的美人。
他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觉得美人放在跟前比较养眼。
当然萧善虽是个纨绔王爷,平日里行事也比较咸鱼不争不抢的,但身为皇子他也是那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要是谁在他跟前犯了忌讳,他根本不会容情。
那些想利用美貌往上爬的没一个好下场,这些年他身边服侍的人名还是几个人名,可人不知道已经换了几茬。
吉安知道萧善不喜欢喝药,这世上没人喜欢喝药。
不过他跟在萧善身边时间长了,最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劲的人。萧善不喜欢委屈自己,更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要真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哪怕药再苦他都会捏着鼻子喝下。
现在他不想喝,心里对自己的身体肯定有谱。
吉安心里想着这些,忙退出寝宫让夏荷把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
夏荷做糕点的手艺是一绝,香而不腻,造型又别致。
萧善吃着精致的糕点喝着熬得浓稠香软的白粥,就着几口清爽的小菜,只觉得浑身舒坦的不行。病气儿都离得远了。
因为已是夜晚,他吃了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夏荷和秋菊则麻利的上前把碗筷收拾下去,人人都说厉王府里全是美人,厉王每天过的是红袖添香的日子。
可也只有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知道,萧善除了用吉安用的比较顺手外,其他人也只在必要的时候出现在而已。
萧善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至少现在他头不怎么晕了。
他在王府溜达了一圈,算是锻炼锻炼身体。
他说是锻炼还真没说假话,毕竟厉王府还挺大的,走上那么一圈需要费些时间。
2002
吉安提着灯笼跟在他身边慢悠悠的走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萧善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吉安这么想也这么问了,黑暗中萧善笑出声道:“是吗?爷我倒没觉得。”
吉安掐断话头,只做提灯人。
萧善扯了下嘴角,心说,人心这东西最难测,心情好坏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不过吉安观察力不错,他的心情的确不错。
此时,宫里皇帝萧盛正在皇后的坤景宫坐着。
萧盛前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皇后的的意见,看萧善和谢追什么时候成亲比较好。
皇后自然觉得这事越快越好,不过她想到萧锦提点过她的话还是把心思给按了下来:“皇上既已下旨,心里定然已有决断,臣妾听皇上的。”
萧盛看了她一眼,皇后心中一跳,只觉得他把自己的心思全部看穿了。
萧盛觉得很没意思,索然无味,他收回视线手指在椅子扶手处敲了敲道:“萧善是皇子,称呼皇后一声母后,这事皇后你也该放多上心才是。”
皇后心中一紧,知道萧盛不满意自己的回答。
她想了下把自己的心里话换了个说法:“皇上说的是,要说这婚事臣妾是这么想的。若站在谢追的立场,臣妾觉得此事当快。皇上虽已下旨降天恩,可自古流言最伤人,人的嘴是堵不住的。若是拖得时间长了,谢追被流言所伤,那岂不辜负了皇上这片维护之心。”
萧盛没有说话,他垂眸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许久后他道:“皇后所言极是,那就找钦天监选最近最好的日子把这事儿给办了。萧善也不小了,兰妃一直为他的婚事操心哭泣,现在成了家也能安下心收敛收敛自己。”
皇后没想到他这么轻易松口,心底有些惊讶,嘴上却道:“皇上说的是,咱们这三皇子性子就是太跳脱,不受约束。成婚后有人管管也好。”
萧盛心情好了两分,又看了皇后两眼站起身:“朕还有折子要看,皇后歇息吧。”
皇后在心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皇帝最近迷恋番邦送来的美人,这折子怕是要在美人肚皮上看了。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十分恭敬的送萧盛离开,还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等人坐上御辇离开,皇后回内殿摒退下人,不多时萧锦从旁边的偏殿走出来。
皇后忍不住问:“你说你父皇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和萧盛结为夫妇也有二十多年,可她一直摸不准萧盛的心思。
萧锦听罢这话温和一笑,他面相温润斯文,举手投足间矜贵十足,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父皇,很矛盾。”萧锦说这话时,语气里有几分怅然。
皇后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萧锦点头道:“如果父皇真想让孩儿掌管兵权,把谢追赐给孩儿为侧君就是。可父皇偏偏没那么做,反而把他赐给三弟做正君。”
“一来谢追守护北境有大功,让他做侧君是委屈了他些,再者便是孩儿已有太子妃,岳家有清贵之名,若多了个谢追,那便是权势太旺了些,父皇不安心。这二来……”
“这二来会让你和萧善之间起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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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叹息道:“娶有着那样一个名声的人为正君,兰妃和萧善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事本就对你最有利,他们肯定以为是我们出的点子。”
萧锦点了点头。
所以他才说皇帝很矛盾。
想要培养他,也愿意让他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可又不愿意让他直接拥有军权。
想让他有实力可又不愿他身边有太多人支持。萧善和他关系最好,皇帝一方面乐意看到这种情况一方面又不乐意让儿子们抱成团。
总之,萧盛这人矛盾至极,又或者是所有的帝王都这样。
萧锦和萧盛是父子,也是君臣。
君臣关系要大于父子情分。
萧锦在心里琢磨着这些,又道:“母后,不管别人怎么想,萧善娶谢追的事的确对我们最有利,可并不是我们做下的,这口黑锅我们不能背。兰娘娘那边你要和她解释清楚,免得有渔翁在后。”
说起这个,皇后也忍不住道:“也不知道哪个小妖精在你父皇耳边吹的这股风。”能把皇上的心给吹动,这人不一般,她得防着。
萧锦正色道:“不管是谁,总归不能因为这事伤了我和三弟之间的感情。”
皇后迟疑了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和萧善感情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眼红你这个位置的人可不止一个。”
萧锦眉眼弯弯笑道:“母后放心,孩儿确信萧善没有这个心思。”
皇后道:“……”好吧,他都这么说了,她无话可说。更何况,这些年萧善的确没有这个意思,他不结交任何朝臣喜欢纵乐玩耍,甚至还以为萧锦被连累过几次。
皇后也不想把萧善往那个地方想,可她还是怕。
处在这个位置上,她看过太多的背叛,而在这个皇宫里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人心,最常见的就是人吃人。
萧善和谢追成婚的日子很快定下了,就定在下月初八,算下来离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据说这个时辰是钦天监的监正亲自算的。
圣旨下达,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
兰妃听到后眼泪啪啪掉,景兰殿的人都说她是太欢喜的缘故,毕竟萧善身为皇子十九岁还未成婚,有人在私下暗搓搓的说他身体有疾。
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证明自己身体无疾的机会。
谢家大宅前的御林军也撤了,毕竟要成亲了,没必要继续软禁。不过因为谢追身边没有长辈,皇帝还赐了几个宫女和宫侍给他,主要是教导他一些礼仪,顺便帮忙整理东西。
萧善对自己要成婚的事接受的很快,因为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个亲他老老实实的成,皇帝还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他。他要是阳一套阴一套,他那个皇帝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他。
萧善不蠢不笨,自然不会在这紧要关头和他老子做对。
再者说,他对谢追也没什么歧视之心。小哥混在男人堆里别人就说三道四,可边境有危时,却是这个小哥领兵挡住了胡蛮,保住了太平。
只是他心里这么想,别人却不这么认为。
不过不管怎么想,离他和谢追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