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赛虽然惊心动魄,隔了一天的第二场比赛——被五条悟调换了比赛内容,变成了棒球赛后,两所学校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少了许多,比赛结束互相告别的时候,学生之间甚至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患难见真情嘛,家入硝子和庵歌姬说,就像五条悟虽然天天欺负你,找人帮忙查京都校的时候还是会找你这个学姐帮忙。
庵歌姬翻了个白眼说希望他尽快忘了自己这个学姐,最好再也别想起来,每次这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这次一见面就告诉她自己的学生出了个内鬼,能让人开心起来吗?
回京都以后,她就开始逐一排查高专的学生,不管是参加交流会的、还是任何一个有机会接触到交流会细节的学生,都被庵歌姬不动声色地询问过。
但她越查越觉得胆战心惊,甚至有点抗拒继续进行下去了。
直到今天,一个名字避无可避的来到了她眼前。
五条悟说的没错,内鬼确实就在她手下的那几个学生中。
白衣绯袴的咒术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果然是当老师时间长了,心也软了很多。
“夜蛾校长,”她拨出了电话,“我个人委托东京方面,对京都高专二年级、准一级咒术师与幸吉实施抓捕行动。”
“绝对不要让五条悟带队。”
她补充了一句。
——
五条悟打了个喷嚏,站在他对面的伊地知洁高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五条先生不会感冒了吧?
“有消息了吗?”白发男人没在意,随口剥了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口齿清楚,一看就是早就习惯了这么做,“各种消息。”
伊地知洁高知道五条悟想知道什么,自七月虎杖悠仁“死亡”、五条悟在车内对他说了那番话之后,辅助监督就在对方的的默许下,进一步参与到了五条悟正在做的事中。
很紧张、很震惊,也渐渐感到有种特别的使命感压在肩头。
他虽然没什么实力,但在收集和处理情报上能发挥的作用,实际上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协会的一条条命令、一项项任务,窗报告上来的日本各地的异常事件都会在他这里经手,伊地知洁高做了这么多年的辅助监督,只要他愿意,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事情是不合常理、不合规矩的。
“我重点关注了寺庙、学校和一些可能有宿傩手指出现的地点已经筛选出来了几个,协会那边在安室先生提供的信息协助下,也暂且确认了几个人选,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互相咬起来了。”
伊地知洁高没有拿纸质材料,这些东西也不适合写在纸上,他的大脑就是绝佳的记录工具。
他不假思索地报了几个地点、几个名字,还顺带介绍了一下异常事件的背景信息。
五条悟把棒棒糖咬碎,在嘴里咯嘣咯嘣嚼了几下,听着辅助监督一个个报告过去,突然打断了对方。
“浦建东中学?”
伊地知洁高点头:“是的,我找窗深入了解了一下,三个死者都曾经是那所学校的学生,那所学校唯一可能存在的异常就是持续了数十年的‘八十八桥蹦极’。”
“之前几十年都只是小诅咒,现在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有人死了吗……”
大概率是宿傩的手指。
“做得好,”他随口表扬了一句,“这个任务给惠他们吧,说清楚状况,其他地方七海有空可以让他去,我也会去查看,你继续查协会那些人的日程。”
伊地知洁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五条悟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五条先生!还要让他们去面对特级吗?”
就算这是伏黑同学初中的学校,也不能就这样让三个学生去吧。
“安心,”白发咒术师笑了笑,“我让佐助陪着他们,不会出事的。”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把唐刀上——佐助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这把刀。
或者说,这一周以来,他都没有再用过这把刀,这刀也就一直丢在桌上,成了一个有点碍事的摆件。
而今天早上,忍者站在门厅,把制服拉链拉到最高,挡住了颈间黑色的咒纹,平静地唤了他一声。
“悟,”五条悟看到佐助正用一种他并不理解的神色望着自己,好像在等一个早已了然于心的答案,“你觉得,谎言可能是件好事吗?”
“你是在紧张吗,佐助,因为要去见羂索?”他挑起眉毛,弯腰凑近忍者,为了克制住那点想吻上去的冲动,又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半步,“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还会有什么其他的答案吗?特别是对佐助来说。
佐助黑色的眼珠在五条悟的注视下变成了漂亮的绛色——这是他马上就要离开的信号——然后笑了一下。
那不是个好看的笑容,很淡,甚至比起笑来说,更像是刻意牵拉着嘴角的肌肉,用来掩饰说话人内心的一些思绪。
“也许吧,这确实不应该是个问题,”佐助说,他的声音在初秋的蝉鸣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人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睫毛垂下挡住了那点红色,“我走了。”
……
“那就好,”伊地知洁高舒了口气,他放松的太过明显,以至于打断了五条悟的回忆,“您要现在和宇智波先生联系一下吗?”
“你也太不信任我了吧,伊地知,”五条悟抱怨道,“等晚上我会和他说的。”
伊地知洁高好奇地问:“宇智波先生今天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吧?”
而且,五条先生可从来没有不在其他人任务期间联络的觉悟。
五条悟摇摇手指:“这可不一定哦。”
——
佐助知道自己不后悔对那两个诅咒师动手。
那两个家伙一个在他眼前光明正大的杀了清水岩——虽然佐助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他更不喜欢对合作者说下手就下手的疯子——另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与他和真人他们的“合作”关系不同,清水岩和洼冢匠勉强算是拥有相同的身份,都是羂索手里的棋子,结果后者显然没什么作为人的同理心,甚至不需要漏瑚或者其他人开口,就毫不犹豫、甚至还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杀了对方。
佐助过去从不居高临下审判别人,忍者不过是上位者手中的工具,杀人与被杀很多时候都是别无选择;但这里不一样,咒术师分身乏术,就连五条悟也没心思管诅咒师,这些家伙就肆无忌惮起来。
洼冢匠随手捅了清水岩一刀,佐助干脆也在同一个位置捅他一刀,提醒一下这人世上总有因果循环,杀人者也会有被杀的那天。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人的记忆、看到了洼冢匠在咒术界查不到的地方以折磨他人为乐,还看到了那张与夏油杰一模一样,只在额头多了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的脸。
五条悟不应该现在就知道这件事。
这是佐助影分|身的第一反应。
只是长相相同并不能说明什么,眼前所见也许并非真实,再没有比他更清楚这一点的人了。
佐助知道五条悟确实杀了夏油杰,也知道夏油杰之于五条悟就像鸣人之于他——也许反过来更合适,也许按照他自己的经历来说拿鼬作比更容易想象一些——被熟悉的人、深信着的事实在背后捅一刀,是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他加速了这个诅咒师的死亡,立刻解除了影分|身,让还在森林里的本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相比影分|身循序渐进知道了【夏油杰】的存在,本体一瞬间受到的冲击的确影响了佐助的行事风格。
但重面春太手里拿着的刀说明佐助的做法并无不妥——他的记忆里也充斥着鲜血与暴力,女性的哀求与泪水只会让这个诅咒师更加兴奋,【夏油杰】的存在也坚定了佐助的想法。
五条悟不能现在知道这件事。
被亲近之人背叛和亲近之人被迫背叛带来的愤怒是不一样的。
佐助恰好两种心情都体会过,知道前者会让人失去理智,而后者会让人在短暂地失去理智之后,更理智地解决问题。
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需要理智、需要滴水不漏的言行,佐助当时这样对自己说,他需要确认【夏油杰】是否真的是夏油杰,确认之后,再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不后悔自己的行为,但他总觉得这个决定并不太让自己满意,心里一直有点隐约的忧虑,直到今天——
自己还真是傲慢,就像鼬一样,佐助看着五条悟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决定简直糟糕透顶。
难道还会有其他答案吗?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谎言就是谎言,所谓“为另一个人好”,所谓“善意的谎言”,本质上都是欺瞒,他自己接受不了,五条悟也一定不会喜欢。
在这件事上,五条悟不是当年那个脆弱无助的宇智波佐助,他也不是面对前者仿若神明的宇智波鼬。
兜兜转转,反倒是他差一点走上了鼬的老路,试图掌控一切,因为自己的“期望”而自顾自地替对方做了决定。
不希望他人为此苦恼,却没有想过,也许自己的行为反倒会让人的苦恼更添一分。
这算什么?宇智波的通病吗?
他扯了下嘴角,看到五条悟向后退了半步,疑惑而专注地盯着自己。
这下倒不用自己做选择了,佐助想,等他告诉五条悟过去一周自己都隐瞒了什么,他们在过去一年时间里逐渐建立起的信任,大概也会立刻分崩离析。
好在他还没有对五条悟动心,佐助让自己这么想。
他匆忙和五条悟告别,离开高专,到了任务地点,面无表情地祓除了咒灵,然后跟着真人来到了某件平平无奇的公寓楼前。
“安全屋,”真人笑盈盈地说,“这个离你最近,我就让他们都过来啦,不过保险起见,我们的合作者希望你也不要对他使用瞳术,不要把他的消息透露出去。”
“我知道了,”佐助平静地接受了对方的条件。
事已至此,他只能继续下去,把羂索、或者【夏油杰】的身份搞清楚,今天回去之后就告诉五条悟,不管对方反应如何,至少要把这件事做个了结。
“那就先达成束缚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