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五条悟,还是佐助,都不太喜欢清水家。
倒不是说这家人做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事情,五条悟和协会大部分上层都不对付,和清水家其实关系还行,而佐助和清水家的交集仅限于见过一次的清水岩。
主要原因在于清水家的府邸本身。
整座庭院都笼罩在一层极其复杂的结界中,复杂程度甚至超越了五条家的老宅。
即使他今天换上了完全不透明的墨镜,六眼也能清楚地看见半空中咒力构筑的精巧的结界术式,令人眼花缭乱,一会儿就会觉得疲惫。
更何况一会儿进去吊唁,他必须要把墨镜取下来。
“所以我才不喜欢到这种地方,”五条悟带着墨镜低声抱怨了一句,在车里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走吧,佐助。”
佐助看到的情景也差不多。
写轮眼和轮回眼都能看到结界本身不说,他的双眼露在外面,看到的还有普通的建筑外观,两相叠加显得更加繁乱。
昨天五条悟和他简单说了一下清水家的情况。
虽说不是御三家,但也算是流传几百年的世家,一直以来都致力于研究各种各样的结界术,对御三家之间的你来我往一直秉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大部分时间都是绝对的中立派。
直到六眼出现。
——最近几年在协会里也开始偏向保守派了,不过他们的家主还算是中立派。这次五条悟直接拒绝协会交出佐助的命令,清水家的家主也没有提出反对,而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不然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
不过,所谓的保守派,也只是六眼现世以来才有的叫法,因为五条悟之前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延续了数百年的架构并入国家之后也没什么变化。
如果没有他的话,咒术界的“激进派”想要成气候可能还要再等上几十年。
正因为清水家在御三家之中保持的中立态度,以及他们对结界术的常年研究,他们在协会中甚至可以和御三家平起平坐——毕竟整个日本的咒术力量,都是建立在结界的基础上的。
这次死亡的,就是清水家在协会中的代表,家族的长老之一,清水信吾。
他们到的不算早,门口只剩了几个下人,其中一位见到五条悟就迎了上来,带着他们进了清水宅——显然是专门等在那里的,因为佐助作为“咒灵”,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无法直接“穿过”这里的结界。
他们被迎了进去,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走着。
“稍后请您和您的式神随我去见家主大人,”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人说,“现在请二位随我前往灵堂参加告别仪式。”
佐助挑了挑眉。清水岩是个沉不住气的,清水家倒是做的滴水不漏,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咒灵都可以跟着进去。
但他才懒得参加一个陌生人的告别仪式。
所以他到了灵堂门口就停下了。
“你自己进去吧。”佐助说,“我不去。”
五条悟已经把墨镜摘掉了。他今天本该穿里子准备的、印有五条家家纹的黑色和服,但这个人自称“早就穿腻了和服”,直接从衣柜里拎了一身黑色西装,里面搭了白衬衫和黑领带。倒也符合礼节,只是在周围全都是和式服装的宅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色短发的男人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扫了佐助一眼,看向了领了他们一路的下人。
“有空房间吗?”他自然地问,“我不想让我的式神待在室外。”
对方看起来有些为难。
“容我进去问一下家主。”中年人说。
“五条家主?”对方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为首的是个体格健壮、面相凶恶的老头。“真是好久不见,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了?”
不论是说话方式还是长相,都让佐助想起了雷影,就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体强度如何。
雷影是少有的能仅凭身体力量打破须佐能乎的人,虽说当时因为万花筒的副作用,须佐能乎没有那么坚固,能做到这一点无疑也说明了对方的躯干强度有多么高。
这个咒术师看起来应该也走的是那种路线。
五条悟侧了一下头,冲对方招了招手。“年前刚见过,现在也没有多久呢。”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佐助说,“那个老爷爷是禅院家的家主哦,想动手的话以后有机会带你找他玩。”
禅院直毘人这才舍得把视线分给佐助一些。
一方面是他已经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式神,另一方面是佐助一直安静地站在五条悟身边,听到对方说的话也没什么反应,看起来除了长得像人类,和普通式神没什么区别。
他也听禅院家在协会中的人说过这个式神和五条悟一样桀骜不驯,只是因为束缚才待在对方身边,在新宿百鬼夜行当天展现出了能轻松祓除特级的强大战力。
但不过是个式神而已。只要五条悟说不,对方就做不了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带式神过来?”他扫了一眼穿着黑色和服的式神,视线又放回五条悟身上。
“那你就要问一下清水家主了,”五条悟耸耸肩,“我也只是看在他是老人家的份上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佐助说白了只是陪五条悟走个过场。就像对方昨天晚上说的那样,他不来也可以,只是如果那样的话,五条悟身上本就巨大的压力会变得更多,行事也会更加艰难。
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和对方一起搞事,自然不会做那种拖后腿的猪队友。而且他也不在意被别人当做威胁。
反正都打不过他。
“我在外面等你。”他把视线从禅院直毘人身上收回来,抬眼对五条悟说。
“外面很冷,不找个地方休息吗?”五条悟看了眼天色,告别式一般都在傍晚,现在冬天还没过去,天早就黑透了。
这种老宅院子又很大,天一黑外面就冷得要命,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佐助摇了摇头,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禅院直毘人悚然一惊,猛地扭头看向庭院内的那棵樱花树,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几乎完全融入夜色的式神。
而以他的眼力,也只是勉强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形,几乎没有察觉到咒力流动的气息。
“禅院家主,不走吗?”五条悟轻笑了一下,回头叫了一声还站在原地的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收回视线。他大概知道为什么清水家主一定要五条悟把式神带来了。
那种速度,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更不要说,对方还有一把据说削铁如泥的刀。
告别式进行的时间不长。房间里面一直响着僧人毫无起伏的念经声和木槌与木鱼的撞击声。
佐助觉得这些咒术师还挺奇怪的。明明自己就在使用着这种非自然力量,却还是要从普通人的宗教中寻求安宁。
大概只过了二三十分钟,里面的人就陆陆续续出来了。诵经声也停了下来。
佐助倚着树干,看着那些看起来年纪都不小的男人女人一会儿出来一个,在下人的指引下行动迟缓地穿过走廊,消失在另一边的拐角。
就算明天告诉他这些人全都入土了,佐助也不会惊讶。都这把年纪了,还把持着权力,难怪咒术界行事会是这种风格。
任何生物年龄大了五感就会下降,咒术师也一样。所以即使佐助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写轮眼和轮回眼都露在外面,也只有寥寥几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有的搜寻了半天才找准他的位置,有的看见他的眼睛才露出惊讶的表情。
其中一个老头表情很恐怖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冷哼了一声,带着一堆耳环唇环,拄着拐杖离开了。
佐助记得自己在协会见过他。乐岩寺嘉伸,和夜蛾正道一样,是京都咒术高专的校长,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保守派。
脸上那堆饰品倒不像是保守派会戴的。
五条悟过了很久才出现。
“佐助,”他站在廊下,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副落拓不羁的模样,“走吧,遗体不在这边。”
那这个告别仪式算什么,一群人对着空荡荡的棺材告别吗?
佐助从枝头跃到五条悟身边,随手掸了掸袖口在树干上沾到的灰尘。
灵堂里又出来了几个人。
一个是禅院直毘人,一个穿着狩衣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的老头。
“这位就是您的式神吧,”那个小老头表情平静地看了看佐助,甚至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确实与众不同。”
五条悟笑了一下。佐助发现,虽然对方平日里总是没个正形,和学生闹在一起也完全不顾形象,但需要用“五条家主”的身份时,该端的架子也端的很漂亮。
这种冷淡又矜持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也完全不显得违和,反倒让他显得贵气十足。
“这是当然的。”他淡淡地说,“否则我也不会让他留在我身边。”边说,边侧头看了佐助一眼,悄悄冲他眨了眨眼睛。
……
还是那个五条悟。
“那么,请随老夫到后面去检查一下而长老的遗体吧。”清水家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