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静静的思忖。
炎柏葳回来,就见她闭眼坐在椅中,他也没吵她,就先去看儿子了。
等她张了眼,才叫人摆膳,一边问:“怎么了?”
唐时锦吃着饭,跟他叨叨了几句。
炎柏葳笑道:“这事儿,其实很简单。”
唐时锦挑了挑眉:“简单吗?”
“简单,”炎柏葳笑道:“想学吗?”
她眨巴眨巴眼:“想学,炎先生请指教。”
炎柏葳笑道:“我有什么好处?”
唐时锦:“……???”
她义正辞严的道:“这都是为了你的天下,你还跟我要好处?”
“要啊,为什么不要,”炎柏葳笑道:“所谓奸商,就是得了便宜还得要好处的。”
唐时锦:“……”
行吧,她教的她能怎样!
于是她就道:“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炎柏葳想了想:“先欠着吧,你记着点儿别忘了,时间长了别忘了算利息。”
唐时锦:“……”
炎柏葳笑道:“好了,炎先生开始教了,很简单,一句话……不,两个字就可以,‘太子’。”
唐时锦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对啊对啊!我真是傻了,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呢!!”
以太子的名义啊!!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想为女子做一些事情,不管是女学,还是妇女联合会,种种吧,全都会直戳男人的G点,会迎来极大的排斥和反击。
但这并不是最难的,难的是观念。
难的是,就连大部分女人自己,都不觉得这是对的,这才是最叫人无力又无奈的事情。
所以,在当前这种社会条件之下,最好的办法是先立法,制定一些有利于女子的法律,有了公正之名满天下的国安部,平时用不到,但是,一旦哪个女子有了反抗的意识,起码不会求告无门。
在立法的基础上,再要做什么,都有了底气。
可是要为此立法,太难太难了,所以唐时锦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立法,而是考虑相对纡回的做法。
但,如果以太子的名义呢!
唐时锦本来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太子想增设一条保护女子的律法,一点都不奇怪!
而太子因其母想到天下女子,那是孝!是宽厚!是仁爱!
仁厚之君乃盛世之兆,万民之福!
那些会强烈反对她的文人,士大夫,会反过来强烈支持,为之欣慰为之鼓舞!
变所有不利条件,为有利条件,果然,玩还是你会玩儿,政客就是狡猾!
唐时锦默默道:“陛下英明。”
“过奖过奖,”炎柏葳道:“天天跟这些人混,练出来了。”
他笑着给她挟了一筷菜,一边又道:“你先别急,这件事要做,但不能直接做。要知道,太子的心性品行,与这个江山而言,至关重要,并不是他不能学手段,但是不要过早的去学手段……所以这件事情,你我知道,但太子,先不要让他知道。”
他想了想:“等封了印,我们去温泉玩几日,找机会让他‘看到’些什么,然后再去善加引导和帮助,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体验。也不会耽误你想做的事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唐时锦觉得有道理。
她在孩子教育方面一向不发表意见,于是乖巧的道:“好的。”
炎柏葳笑出声,伸手点了点她:“那我们先商量商量,要增设一些什么样的律法。”
其实在大庆律中,并不是没有相关的法律,只是极度的偏向男子。
例如,“凡妻殴夫者,但殴即坐,杖一百。夫愿离者,听。”
但相应的,“其夫殴妻,非折伤勿论。至折伤以上,减凡人二等。”
还有什么:“若夫殴妻因而自尽身死者,勿论。妻与夫口角,以致妻自缢,无伤痕者,无庸议。过失杀妻者,各勿论。”①
等等吧。
总之就是,妻子打丈夫,但凡打一下子都不行,而丈夫打妻子,只要不到骨折的级别就没事儿!!打完架妻子自尽了没事!不小心把妻子杀了没事!!
首先就得把这个改一改。
怎么改呢?
要有技巧的改,可以分两步走。
第一步,先整一整伤情鉴定,也就是“损伤程度鉴定”。
大庆律中,也有伤情的分类,例如“折支伤”其实就是指手足四肢的骨折;跌体是指躯体部位的骨折、脱位等损伤;“破骨”指伤至骨骼,但并未到骨折的程度,大概相当于骨挫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保辜制度。
保辜制度是指凡是斗殴伤人案件,会设立一个保辜期限。
被告要在保辜期限之内,对受害人的伤情变化负责。假如说受害人在保辜限期内因为伤情恶化而死亡,那被告就应按杀人罪论处。
大庆律中,以手足及他物殴伤人,保辜的期限为二十日;以刃及汤火伤人,辜限为三十日;造成被害人折跌肢体及破骨堕胎的,辜限为五十日。
虽然简单粗暴,但在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对受害人不失为一种保护。
但还是不够明确。
唐时锦觉得,可以参照一下现代法医学的伤情鉴定。
现代法医学一般会把伤分为轻微伤、轻伤和重伤。
例如打青打肿了这种伤,就是轻微伤,
如果使人肢体或者容貌损害,听觉、视觉或者其他器官功能部分障碍等等,那就是轻伤。
残疾毁容失明种种都是重伤。
而且轻伤重伤也都是分级的。轻伤一级、轻伤二级这样分。
按着受害人所受到的伤害程度来分,明显更科学,但是唐时锦记不住详细的规定!!
但是记不住也没事儿,她又不是没有专业人才,重新定一下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她就去国安部了。
这会儿鱼篮教的人已经审完了,审出来的人员信息,也都汇总了起来。
下一步,要赶紧带着神医谷的人,去那边给那些人治病,这种病,早治一天是一天。
但是国安部不少人已经派出去了,还都没回来,江必安过来跟她道:“我去一趟吧。”
唐时锦犹豫了一下。
她背着手儿考虑了很久,还是道:“别,你别去了,让吴不争传信给凤楼,让凤楼转道去一趟,你点一队人,送神医谷的人过去跟他们会合。另点一队人,把凤楼手头的犯人接过来。我写封信给他。”
江必安皱了下眉,叫人去叫吴不争,一边跟着她进了公事房,道:“为什么我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