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向下一跌,炎柏葳吓的脸都白了,扑上去把人接到了手里。
太医院院正急急冲上来把脉,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然后他平了平气息,又细细的把了把,皱了半天眉,又换了一只手,细细的把了把。
炎柏葳察觉不对,转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院正只觉喉间干涸,咽了一咽,没敢说出声,只垂首道:“臣……臣跑的急,有些把不准,还请周大人把一把。”
炎柏葳缓缓的点了点头。
旁边姓周的太医微讶的抬了抬头,赶紧膝行向前,垂首把脉。
院正站起来退后,额上沁汗,脚下打晃,强撑着没有露出异样。
他几乎想转回去再把一把。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他每隔三日都要请一次脉,之前的脉象都是极好的,怀相也好,可是今日,纵是气了一场,也最多动了胎气,为何……为何竟把着,像是不好了?
姓周的太医一把之下,脸色也是惨白。
室中静的针落可闻,炎柏葳声音都有些哑了:“怎么,都……都把不准?!”
周太医汗湿重衣:“臣,臣着实把不准,这脉相不对啊。”
炎柏葳想问什么不对,却怎么都不敢问出口。
他缓缓的道:“都来把一把,然后去熬药,若锦儿有半分不好,大家一起死,朕诛你们九族!”他眼都红了,咬牙切齿:“谁都别想活了!”
太医战战兢兢,依次上前把了脉,然后商量半天,熬了药来,药放凉了端到嘴边,却怎么都喂不下去。
她极为安静的倚在他肩头,额上沁汗,脸色青白,一动不动。
炎柏葳低声道:“锦儿,你别吓我,别生气了,喝药,喝了药,你快点醒过来……”
他长吸了一口气,轻轻捏开她嘴,一手按着穴位,小心的,一点一点的把药喂了下去。
一碗药喂完,他也是出了一头的汗,平儿上前把药碗接过,轻声道:“皇上,先把主子放下吧。”
炎柏葳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把她放在了枕上。
他坐在旁边,一手握着她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室中灯火通明,照着她弯眉秀目,她始终安安静静的睡着,连呼吸都轻的若有若无。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眉头忽然蹙了起来,炎柏葳精神一振,急伏近些,轻声道:“锦儿?”
她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似乎陷身梦魇,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醒不过来。
炎柏葳等的焦急起来,又压着声音,低声唤她:“锦儿?锦儿你醒醒!锦儿?”
下一刻,她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炎柏葳一喜,又道:“锦儿?你可还好?”
她迷蒙的眼神,缓缓的移到了他脸上,然后她一下子张大眼睛,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一怔。
她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拼命想甩开他手:“你是谁!放开我!”
炎柏葳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都来不及反应,由着她一把抽开手,拼命的向后躲,缩成了一团:“你是谁,这是……这里是哪儿!我爹呢!我哥呢!”
夜半丑时,庆王府的大门被人拍响,一队羽林军急匆匆闯入:“圣上急召戚大人,桃大人,许大人!快!”
早有影卫飞也似的去各院叫人,戚曜灵最为警醒,影卫一入院他就醒了,道:“什么人?”
影卫急道:“圣上急召,快点!”
戚曜灵一愣,飞也似的起身穿衣,一边道:“怎么了?我师父有事?”
影卫欲言又止,半天才道:“今儿陈剑儒拦了王爷,不知怎么吵了起来,王爷发了大火,回去就不大好,我……我也说不好,你先快点去吧!”
戚曜灵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飞也似的出来,一看到处都亮了起来,道:“还召了他们?”
影卫道:“是。”
戚曜灵道:“我先去!”
他就飞也似的走了。
一路施展轻功进了宫,整个乾清宫灯火通明,外头太医跪了一地,戚曜灵一眼就看到炎柏葳站在门前,急滑落下地,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炎柏葳抬了抬头。
戚曜灵愣了愣。
他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这种……万念俱灰般的死白,哪怕当初两人决裂,他都仍是心存希望的。
他一时连呼吸都停了,喃喃的道:“我师父……”
炎柏葳语无伦次的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你,你去看看她,你先去看看她。”
戚曜灵也来不及多说,飞也似的闪身进去,就见平儿等人分散在一旁,隐约合围着那张床,灯火通明之中,唐时锦蜷缩在床角,整个人瑟瑟发抖。
戚曜灵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道:“师父?”
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戚曜灵心里猛的一慌,却又不知道在慌什么。
他下意识的盯着她看,声音极轻极轻:“师父?你没事吧?”
她看了他一会儿,大概看他长相俊美又神情温柔,倒是惊惧稍减,哭道:“你们都是谁啊,这里是哪儿,我害怕,你们……你们放我回家好不好!”
戚曜灵脚下猛的一顿。
一时竟是不能置信。
电光石火之间,他猛的想起了唐时锦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此唐时锦,非彼唐时锦,我本就是一个外来客。”
他踉跄着退了出去。
又半个时辰之后,羽林军再次出宫,围了陈府,但凡数的着的主子,上到年近八十的陈母,下到两岁半的孙子,全都套了枷拖了出去。
整晚外头马蹄声声,杂着呵斥哭喊,这一边住的全都是达官贵人,不少人都听到了动静。
早朝上人心惶惶,不止一人向桃相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桃相摇了摇头。
庆王府的人进了宫,一个回来的也没有,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直到过了早朝一个多时辰,孔非孔才出来道:“皇上口谕,早朝罢。”
百官齐声领了谕,桃相急上前道:“不知出了何事?”
孔非孔看了他一眼:“内阁阁老陈韬无故戕害庆王爷,现已缉拿。”
陈韬陈剑儒??桃相一愣,急道:“王爷如何?”
孔非孔垂着眼道:“王爷还未醒。”
他草草施礼,退了出去,百官不由得面面相觑,久久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