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着,沈刺史便道:“下官已经写了告示,也都派人去各船厂宣讲过了,各船厂的东家也都约了起来,江南这边的商贾,向来是唯王爷之命是从的,听说大人是王爷的弟弟,所以也都很是踊跃。”
卫时磊道:“我们是亲戚,沈兄千万不用客气,叫我名字或者承源都好。”
承源是老王爷给他取的字,只是因为唐时锦习惯叫磊儿,所以家里人也都跟着叫磊儿,就没叫起来。
沈刺史也没再客气,就笑道:“承源。”
卫时磊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写了信给皇上,到时候求一道手令,在这边挑两三家船厂,与我那边一起做。皇上的意思是要做船队,先慢慢的做几个船型试一试,各方面都完善了,再大量的造。”
沈刺史道:“是是,这会儿你要做什么,直接与我说就是。”
一行人一边说着,也就到了海边,胡会长带着人过来拜见。
卫时磊笑着还礼,一边还开玩笑:“家姐如今还是江南商会的会长呢,与胡会长、许会长也都是熟的,咱们只当朋友之间来往,全都不必拘礼。”
胡会长兄弟俩都是唐时锦的自己人,胡会长便率先笑道:“说的也是,咱们如今还都沾着王爷的财运呢!”
开了这句玩笑,气氛也松快多了,大家这才说起正事。
浙州因为有西湖,许多大诗人写过,名声在外,所以游人向来很多,比闽州这种三不管地带繁华的多,所以船业也发达,还真有不少先进经验。
带过来的书吏分别记录,卫时磊就带着人手,直接下船厂。
这边光大船厂有四家,中小的也有好几家,其中“随风送”只有已经倒闭的海神船厂有,用唐时锦的话来说,属于技术专利,后来倒闭之后,虽然把海船都折价抵给了发达海船厂,但技术并没有给。
但胡会长是真正的地头蛇,他们都是商人,自己人找自己人,也更加顺当,还真给找着了当年海神船厂的老板,和当时的三个老船工。
而且也是巧了,其中一个,就是当年许灵妙父女两人见过的那人的父亲。
卫时磊亲自跟他们谈了,然后就直接决定,把这些人,都带回闽州去,带着人造“随风送”的大船,另外,又在这边挑了两家。
其中一家,是专门造缯船的,有赶缯船、捞缯船等等,还有一家会造广船。
广船是用铁力木造的,比起现在用的,用松杉所造的福船,更加坚固耐用,也耐虫蛀。据说如果广船与福船在海中相撞,福船会被广船撞碎,可见有多么坚硬了。
但造价也高,铁力木也难得,所以不能做为主船型,但可以做几艘以防万一,等于海上安全,又多了一层保障。
而且除了这两家船厂,其它船厂的老船工,肚子里的经验也全都是宝藏,很多船厂都有很多独家秘决,就光说船钉一种,继螺丝钉之后,还又发现了锹钉、铲钉、蚂蟥钉等等,船身的拼合挂锔更加牢固。
这一回来,真的是不虚此行。
卫时磊非常兴奋,原来只准备待个两三天的,如今待了十天了还舍不得走,天天穿着粗布袍子,泡在船厂里,向这些老船工请教,几天下来就跟这些人打成一片了。
这期间,炎柏葳收到了他的信,又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一时到不了,先把信儿传了过来,将闽粤总督改为镇海总督,将浙州亦归入其中,三地官员均需听从号令。
另将闽州水师卫所改名为镇海卫,在浙、闽、粤三处设上中下所,每所水师定员为一万人,命镇海总督陆续招募。
这么一来,沈刺史正式成了他的下属官员,卫时磊做事更加方便,更加名正言顺。
卫时磊索性将收过来的三家大船厂,均签到了水师里头,相当于他们像朝廷的工部一样,专门为水师造船,这样一来,银子上反倒方便了,可以定期支付,不像之前,简直就是等米下锅。
对这些船厂和船工来说,也是好事,要是在乱世当然不好,意味着白做工,可如今明君在位,财神降世,还能缺了钱?
这就跟临时工转正一样,吃皇粮了好么!光宗耀祖了好么!
于是皆大欢喜。
卫时磊和许忘海两人,天天忙的披星戴月,吃饭的时候都张口闭口都是船。
这会儿,拜里米苏拉一行人,才刚刚抵达京城。
数日之后,又传来消息,说拜里米苏拉已经得封国王,拿了诏书,离开了京城。
当天晚上,卫时磊收到了唐时锦那封措辞激烈的信。
不过这对于卫时磊来说,太远了,这会儿船都还不算有,船队更是没有,要谈如何邦交为时过早。
卫时磊忍不住跟邓闲吐槽:“光说要组船队,一两银子都没拨下来,全是用我阿姐的银子,这是大庆水师还是财神水师??”
邓闲道:“兴许等船队建起来之后,皇上大笔一挥,赐名‘财神船队’,于是银子就不用还了,财神爷花钱如流水,只得了个名儿。”
卫时磊:“……”
他觉得这事儿,他姐夫真干的出来!!
当皇帝的心都脏,尤其穷皇帝心更脏!借钱不还!不要脸!!
两人正说着,忽听衣袂带风之声,两人一起抬头,只见屋檐处一道人影掠过,看着穿的还是十分华美的锦袍,卫时磊喝道:“谁!”
“紧张什么!”邓闲道:“你没见炎几们都没动?这说明是自家人。”
卫时磊道:“为何要穿这样的衣服?又为何藏头露尾的?”
“你管人家穿什么衣服呢!”邓闲道:“别理这个了,我跟你说,你这事儿不能稀里糊涂的,他不要脸……咳,我是说,你得比他更不要脸,你一个季度给他报一个折子,就是写清楚造船花了多少银子,而这个银子又是谁出的,把帐翻到明面儿上,让大家知道财神干了什么,不然那些大臣们,还以为你沾了多少便宜!”
卫时磊笑道:“放心,我会的。”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躲在屋檐下的许灵妙,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直起腰来,向着屋檐上的影卫施礼致谢,溜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