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静悄悄的,沈清欢明显地感受到陆子衡并不太想同自己聊陆震霆,上一次在医院也是。
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我去做饭了。”陆子衡转过身,攥紧了手里装有食材的袋子。
“不用。”沈清欢冷淡地回应着,“我不饿。”
陆子衡微微晃了身形,他知道小姑娘在气什么。
陆子衡没有说话,只是拎起袋子走进厨房,并很快做出两菜一汤。
当他端着飘香四溢的碗筷从厨房走出时,沈清欢立刻别过头,生怕自己再盯着陆子衡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那股子气又要马上消散了。
陆子衡弯下唇角,就坐在餐桌旁,故意用勺子在盘中发出清脆的碰撞。
沈清欢本来坚守自己不饿,但她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发出尴尬的响声。
沈清欢连忙从沙发站起身,抓起书包就想要逃离俱乐部。
“去哪里?”陆子衡将瓷白的勺子卡在碗底,微不可察地蜷缩着修长的手指,“过来,吃饭!”
“吃饭就吃饭。”沈清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子衡,说到底,她心里也住着一个小女生,委屈得不行,“你干嘛那么大声音给我讲话!”
“我承认我的态度不对,我检讨,我不该用那么大的声音对你讲话。”陆子衡瞧着女孩瞳孔里快要脱落的泪,最终还是心疼地开了口:“可你若是想要惩罚我,不能够用饿着肚子的方式。过来吃饭,好不好?”
“那你下次还凶我吗?”
“不凶,不凶。”陆子衡说着,便用勺子盛了半碗紫菜汤,递到小姑娘的唇边,“哥哥若是再凶你,小清欢就咬回来,好不好?”
沈清欢精致的小脸幽幽地红了起来。
或许这是最好的时候,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陆子衡营造好的气氛被堵得密不透风,他知道他们之间不光是两个人的差距,还有着他无法解开的心结。
一直以来,他笃定陆震霆就是那种背叛家庭的存在,就算是陆子铭对他讲这么多年陆震霆都是单身,他都没有往深处去想。
陆老爷子前段时间也说慕容丹已经遭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教-唆-杀-人,陆家的金牌律师也足矣让她在里面“好好生活”的。
当陆子衡知道这个消息,只会觉得陆震霆的狠心,当初被情人迷惑要与叶兰芝分手的是他,现在为了与叶兰芝复合将情人亲手送进监狱的也是他。
沈清欢轻轻地推开了陆子衡递过来的勺子,微微叹了口气:“阿衡。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而父母是生养我的人,不是逃避就可以绕开的。”
陆子衡将碗筷重新放回餐桌,他腾出来的手却落在她的发顶,沈清欢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先吃饭好不好?”
沈清欢微微一愣,马上察觉这是陆子衡一贯的套路,她的喉咙里好像是卡了鱼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吃过饭后,我把过去都告诉你。”陆子衡的目光幽沉,自顾自地说着:“你想知道的,我都给你讲来听。”
「沈清欢。
总有一天,你喜欢的歌我都会学来给你唱。」
又是这样。
与前世近乎相似的话,却给沈清欢无限的沉重,压得胸口喘不过气。
这顿饭注定是吃不好的。
陆子衡也不勉强,只要是沈清欢吃进肚子里,他就不担心他的小姑娘再会饿着。
在沈清欢方才碗筷的时候,他主动承担起洗刷的责任,沈清欢就站在后边等着他完成约定。
陆子衡将洗干净的碗筷放到柜子后,空了空手上的水,他不动声色地牵着沈清欢软软的小手:“小清欢想从哪一部分开始听呢?”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爸爸?”
沈清欢问完后,就暗自咋舌怪自己太直接了,她甚至有些心虚,不敢看陆子衡的眼神。
陆子衡倒是没有错漏沈清欢的表情,原本以为重生后那些过去的陈年旧事,在被问及时应该能做到麻木,可是心脏那些千疮百孔,依然疼得让人不舒服地按了按胸口。
“小清欢。”在将陆震霆与慕容丹的那些破事儿转告给沈清欢后,陆子衡紧紧地牵着沈清欢的手:“小时候我总会想,人有钱有势以后,心就会变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陆震霆的感情里有很多与沈浩天相似之处,但两个人却走出了不一样的道路,这足以证明人与人在对待事件上是不相同的。
沈清欢主动牵起陆子衡的另一只手:“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但是我相信陆叔叔,他那么爱叶阿姨,与那慕容女士肯定说不得已的苦衷。”
“起先,我也愿意相信他。”陆子衡抿着唇,他低哑着喉咙:“但那个女孩的出现,让我不得不愿意去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陆子衡的家里还有一份慕容丹之前带来的检测单,上面显示陆震霆与那个女孩实属亲生父女关系。
“会不会是”沈清欢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奇特的想法,他们生长在最好的年代,依照科技,虽然违背道德,但也是可以达成慕容丹的计谋。
沈清欢斟酌了一会儿,思考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想,在没有确切证据前,还是不要先说出来。
好在刚刚沈清欢的声音很轻,陆子衡沉溺于悲伤之中,也没听到她在讲什么。
此刻沈清欢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让她难过的是她的男孩,过去竟然背负了那么多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承担的一切;让她欣喜的是这糟糕了的一切他可以同她分享、不再是一个人。
陆子衡忽然感到面颊一阵清凉,小姑娘蜻蜓点水地用红唇亲了自己一下,然后声音软糯糯道:“我的男孩,圣诞快乐呀~”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
陆子衡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那么能说的人,每次与小清欢,无论是开心的话题、还是不开心的话题,他们都能聊很到很晚。
也许此生能够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陪你从深夜聊到黎明,那这个人便是此生最重要的存在。
“圣诞快乐。我的小清欢。”陆子衡忽然将沈清欢扯进怀里,讲过秘密后的自己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好像再也不用压抑那些外人看起来不耻的事儿,即便是现在沈清欢并不能给自己有什么样的解决策略,他对她也是抱有感激。
小清欢。
谢谢你愿意陪那么糟糕的我继续走下去。
谢谢你在看到我的伤口后没有选择离去。
陆子衡的心底话,沈清欢自然是不可能听到的。
他们明天还有课,不能够再继续做过多的交谈,沈清欢被陆子衡推搡着进入另一个房间里休息。
而他则是坐在沙发上,又想起沈清欢说将来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儿,不由得又陷入了思考。
第二天一早。
沈清欢听到陆子衡在外面喊自己,挣扎了很久后,才老老实实地爬起来。
这一次,她不再感念学校平安夜不上晚自习的好处。
若是在晚自习的话,至少自己还能很准时的起来。
沈清欢的起床气有点儿重,她生气地将被子踢开,然后穿上衣服后,才允许门外的人进来。
陆子衡进门后见沈清欢已经醒了过来,便问她早饭要吃些什么。
沈清欢昨晚睡得晚,今早又醒得比较早,摇了摇头,说了句随便。
陆子衡知道小姑娘有起床气,也没多问,就转去厨房熬小米粥。
沈清欢洗刷完后,人也清醒了不少,陆子衡思量着她从昨晚就没好好地吃饭,早晨吃太油腻的也不行,就将自己刚熬好的小米粥盛给沈清欢。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早读呢。不急的。”
听到陆子衡这么说,沈清欢觉得自己的快乐又没有了,要知道她可以选择不吃饭,也希望自己能够多睡几个小时的。
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陆子衡弯下薄唇,“等到上了公交车再睡也可以。”
自己都被吵醒了,又怎么可能再睡得早嘛。
沈清欢闷闷地吃完了早饭。
陆子铭的俱乐部离a中并不是多远,他们不必要跟着上班族争所谓的地铁,若不是昨晚聊的有些太晚了,沈清欢肯定还可以去洗个澡的。
哎。
想到这儿,沈清欢用力地嗅了嗅自己,该不会是自己已经臭了吧?
沈清欢原本由没有睡醒的起床气全然被怕陆子衡闻出自己已经臭了。
而且这样的紧张感,迫使她在陆子衡收拾完碗筷后,慌忙地抓起书包:“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回学校吧?”
陆子衡不知道沈清欢内心的想法,横竖只要是小姑娘说的话,他都一一照做。
清早的公交车上坐着的都是大爷和大妈们,沈清欢与陆子衡即便是出来的时间比较早,也没有位置可以坐。
陆子衡倒是怕司机没有个准儿,万一转弯的时候,别再一个刹车啥的,小姑娘再摔了出去,便利用身高的优势站在沈清欢的身后,还把将手放在小姑娘拉着拉环的地方。
这下,沈清欢就更加紧张了。
想到在学校的时候,她都是每天洗澡保持清洁的。
可昨天晚上——
沈清欢的心脏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很小声地问陆子衡:“阿衡。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你是说消毒水的味道吗?”
自从去年那一场流行病,让很多公交公司都留了个心眼儿,那坚持每日消杀的习惯也一并保留了下来。
“除了消毒水,你就没有闻到其他的吗?”
沈清欢没有洗澡,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是有味的。
陆子衡闻后又仔细地嗅了嗅,难道小姑娘因为今天圣诞节特地喷了香水?可他努力嗅了嗅,却也只是嗅到了熟悉的奶香。
他只好如实地将自己的所感说出口。
沈清欢羞得脖子都红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a中校门口,她看到慕容晴正在拎着个大袋子往学校门口走。
陆子衡跟在后面,还体恤地说了句:“别跑那么快,容易摔倒。”
慕容晴重新回到学校,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沈清欢,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还没等她靠近,就听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哎。你们说的那个同就是她吗?整天偶像偶像喊着人家,真的好不知廉耻哎。”
“沈清欢今天明显得是跟着陆子衡一起来的,人家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在哪里干啥呢?”
“别说。以前都是什么挖闺蜜的墙角,现在是直接将闺蜜挖走啊?”
“哪里啊,明明就是”
慕容晴的脚就像是灌上了千层铅那么重,明明沈清欢离自己那么近,她却无法靠近。
那些难堪的句子窜进耳中,慕容晴只觉得呼吸急促,周围甚至有些过分的人拿起手机纷纷拍摄,想着将慕容晴的这份难堪发到网上去蹭热度。
“你们说够了没有?”
慕容晴抬起头,没有想到偶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帮助自己。
她的心里被感动填充,沈清欢走到人群中间,直接将那些拍摄者的手机夺走,并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个手机摔在地上。
人群里有人不乐意了,小声嘀咕着,自己好几千才买的手机就这样没了。
沈清欢用脚碾着手机碎掉的屏幕,她义正严辞地边对那些碎舌头的人道:“刚刚被我摔碎的手机,可以来高二火箭班找我申请赔偿。如果还有其他想要反驳的话,我大可以将侵-犯-别-人-的肖像权去起诉你们。”
方才气焰正旺的吃瓜群众,各个面面相觑,他们多少都是已经满十六周岁的青年,也在政治书上学习过现在法律对肇事者年限都已经往下调控。
能得到赔偿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说再去搞事情。
校园外的这一幕恰好被王思思看见,她正不爽刘敏很久呢,眼下刘敏班级有那么嚣张,正是王思思对付刘敏的好机会。
慕容晴踉跄着走到沈清欢的身边,这一刻,因为有好友的撑腰,她心里虽然还在害怕,颤抖着的声音却足够有力量。
“我虽然不去反感这世界上的任何形式的感情,但也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将脏水的tong-xg扣到我与沈同学的身上!”
江司律抱着班级需要置办圣诞节的装饰赶回学校来的时候,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早已扮作鸟兽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