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爆出来的救人细节太过惊险,搞得连平时最有效的话题转移大法都没起到作用,宝玉被王夫人和贾母为首的女人们一连数落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再三保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下不为例”,才让一群堪比鸭群的女人们闭上了嘴。
呜呼哀哉,这一经历大有诱发宝二爷“恐女症”的迹象!
早知道李贵四书及润王府前来道谢的管事没多提,干嘛要多此一举,给这些女人动嘴皮子的机会,宝玉悔不当初。
陪着说了大半天话,转眼到了午膳时分。
“宝玉陪我,你们都回吧。”老太太兴致不减,拉着宝玉的手不放,开口赶人。
王夫人知道儿子吃不了亏,便带着薛姨妈并几个年轻后辈告辞离去。
“一个个真没眼色,不晓得我想和孙子说说悄悄话。”贾氏忍不住抱怨,“我还没老糊涂,她们一个个就装糊涂。”
宝玉心里一动,笑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您老想我,就找个人喊一声,我一准儿来。谁也没老太太您在孙儿心里重要。”竖起大拇指,“一等一的重要。”
贾母轻哼一声,得意中带些不满:“能比你妈重要?”
鸳鸯正张罗着摆桌子放餐具,听到这么一句,表情一僵,老太太真糊涂了,竟然对宝玉说这话。
若她来自后世,一定明白一个异曲同工的烂俗梗,妈和老婆同时掉水里先救谁。
宝玉毫不犹豫的说:“肯定是老太太重要。妈还年轻,我肯定先孝敬祖母。”
贾母见孙子态度斩钉截铁,一点都不带犹豫的,满意的咧嘴笑了,露出黑乎乎的牙洞。
“祖母,您又掉牙了?”宝玉担心地问。
贾母发愁道:“老了。牙不好,酒酿清蒸鸭子、牛乳蒸羊羔都吃不了,嚼不烂。也就尝尝火腿炖肘子了。”
宝玉这才想起眼下淮扬菜系还是雏形,尚未传至北方,更没有代表菜蟹粉狮子头。肉丸子是有的,做法不同,多用来烧汤。素丸子最多,常用来炖菜。
于是,他笑道:“回头孙儿将做肉丸子的新鲜法子给灶上,专门做给祖母吃,没牙也成。”
贾母心下好奇:“肉丸子烧汤?用野鸡汤来配么?太抛费了。”
宝玉神秘的笑笑:“不用野鸡,用青菜。”
再问,却不肯多透露,贾母眼巴巴的,嘴里一个劲儿抱怨孙子讨厌。
这一幕看得鸳鸯哭笑不得,忙上前招呼道:“菜齐了,老太太,宝二爷,用膳了。”
祖孙二人十个菜,满满一桌子。
贾母上了年纪,口味重,爱吃多油多糖的大荤,虽说不怎么健康,但食材经过妙厨的料理,很符合宝玉口味,跟着吃了许多。兼之在国子监吃食堂,没家里味道好,更是放开了肚皮,大吃大喝起来。
看到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贾母心疼不已,一个劲儿的嚷“瘦了”、“吃苦了”……
用了膳又喝了茶,直到贾母打起了瞌睡,宝玉才离开。
回绮霰斋之前,他转道厨房,将蟹粉狮子头的做法告诉了厨子,让厨子晚上做给老太太吃。
厨子爽快应了。相比鹿肉、野鸡、飞龙这些食材,猪肉还是很容易得的,难度不大。
回到绮霰斋已是未正,而随着宝玉的到来,宁静的绮霰斋像是烧开了的水,也跟着沸腾起来。
秋纹围着问东问西,什么国子监的学子是不是都是少年郎,什么国子监的先生是不是都是白发白须。
麝月也围了上来,她要报账,顺便说说府里各处的动向。
晴雯也少不了,做了一堆换季的衣服,等着宝玉试穿。
不过宝玉暂时没空应付她们,而是接待了贾芸。
贾芸一身天蓝茧绸袍,衬的面孔更加俊朗,早就不是往年寒酸的打扮。
“宝叔,这是上个月的账簿。”一推桌上蓝色封面的书册,他高兴道,“入账竟然多了四成。”
宝玉点点头,心知是为什么:“忠顺王府没耍花招吧?”
贾芸沉吟道:“暂时没有。这四成的确有三成是李管事出的力。”李管事是合作方忠顺王府的代表。
“静观其变。”宝玉淡淡道,“就算咱们的工匠都被挖走也不怕。我有技术在手,大不了将技术升级。”暴利容易让人眼红失控,就算忠顺王不动手,下面的管事未必不动歪脑筋。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童生试?”宝玉又问。虽说贾芸越用越顺手,但商户地位毕竟不高,若对方有野心,推一把也没问题。
贾芸顿时一脸慌张,忙不迭地解释:“铺子里没事的时候,我就拿书出来读一读,也好多学点东西,更好的管理铺子。童生我可没想过去考。”
宝玉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会不高兴。想考就去考,有了身份做什么都行。”
贾芸偷偷打量他的脸色,见真的没有不快,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宝叔真的支持我去考?”
宝玉一哂:“你也是族人,还是表现优秀的族人。金荣不过是个亲戚我都支持,更何况你?回族学读书也行,自学也行,随你。不用担心铺子里少不了你,想来帮我的多着呢。”这最后一句是让贾芸放心。
贾芸心里激动,对宝玉的宽容更是感激,起身深深一礼:“宝叔大恩大德,侄儿感激不尽。不过我愿意一边打理铺子一边自学。”
宝玉让他起身,嗔道:“想上进很好,年轻就该有冲劲。你要自学便自学吧,有问题可以去学里问先生,找我也可以。”
贾芸连连点头。
宝玉又道:“你今年十九还是二十?等考了秀才再谈亲事吧。”
贾芸感激地应:“是”。
宝玉的意思很明白,不用在意从前的话,那时曾说把小红给他。但若是有了功名,会不会选小红就不好说了。
良贱不婚,不当官没什么。但若贾芸想当官呢?想来选门当户对的良家女更有利。
好在小红年龄不大,不知什么原因,彼此颇有好感的二人开铺子以来并未定下亲事。
当然,这些宝玉并不如何关心。
二人又将铺子里积下的事商量好,尤其把那些贾芸拿不定主意的定下,这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