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孤独

贵妃果然一如孙儿所说,连夜来连夜走,更奇怪的是此举竟使得龙颜大悦,新帝还下旨赏赐了锦缎金银等物给贾政,贾代儒表示对此十分不解。

贾瑞见围着自己团团转的祖父,无奈之下,只好放下手里的书:“祖父,您有什么话想问孙儿,但孙儿所知,一定毫不保留。”

贾代儒于是将刚才的想法说了出来。

托着脑袋,靠在椅背上,贾瑞略一沉吟,便道:“祖父,宁荣两府的男丁还不如一个女子通透!”

贾代儒在贾瑞对面坐下:“怎么说?”

贾瑞先是将炭盆点着,放在贾代儒脚边,又将手炉重新换了炭,塞给贾代儒。

忙完这些,他才重又坐下,笑笑道:“这说明娘娘知晓藏在省亲之下的二虎相争。”说着,又解释了一遍有关省亲的猜测。

贾代儒听完,骇的面色大变。

他抓住贾瑞的手怒道:“为何你先前不说?若是和贾珍贾政说说,咱们也不必请旨省亲!”

贾瑞轻笑一声:“那不就得罪了太上皇?再说,我是哪个,说了人家就会听?”

“唉!”贾代儒甩开贾瑞的手,猛然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全身都透着焦躁。

贾瑞支着头,懒洋洋的看着祖父,老爷子对侯府感情还真够深的,这才多久就忘了人家拿人参须子打发他?不知是心大还是健忘。

随后,他又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连夜离去一定是元春的决定而非陛下的要求。也对,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她在宫中最能感受到宫人们的热情与冷淡,而这些态度的变化,若是能抽丝剥茧,顺藤摸瓜,就能弄清楚前朝后宫的动向。呵,比家中的男丁都有政治头脑。可惜了。”可惜家族不给力,严重拖了后腿。

想明白这些后,贾瑞重新拿起书,再次投入的看了起来。

而贾代儒仍然一圈圈踱着步,又是拍掌,又是哀叹,似乎压力极大。

后来,老爷子什么时候离开的,贾瑞一概不知,当他回过神来,已经是红日西斜,暮霭沉沉,而书房里只他一个。

就在贾瑞想去用晚膳的时候,许久没动静的系统发出“滴”一声轻响。

他连忙打开,页面变成:

年龄:23岁。

剩余寿命:313天

当前功德值:14550。

当前罪恶值:4815。

技能:赦罪道法(导引术5级,敛息术5级、隐身术5级、超度术8级、轻身术5级,气剑术5级)

与充能完成前一模一样,根本没有风月宝鉴的一丝痕迹。

系统充能究竟冲的是什么能?难道说宝鉴包括里面所含天地元气或灵气被系统全部吞噬了?贾瑞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这个系统又是什么东西,为何姚舜会说与宝鉴同源?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贾瑞不敢深想,唯恐想多了想深了就没有勇气面对现实及未知的命运。

何以解忧,唯有金子!

伸手打开书桌右上角的小箱子,拿出里面一个个金锞子,翻来覆去的把玩着,贾瑞心里这才好受许多。

锞子也是货币,五十两或十两的叫元宝,十两以下的叫锭子,一两以下的就是锞子。

世家大族逢年过节都会去金银铺子铸些锞子赏人或者给晚辈当表礼,也就是见面礼。

就说他箱子里的这些,全是私房钱,一百五十三两碎金子只铸了二百二十个小锞子,有梅花式的,有海棠式的,还有笔锭如意、八宝连春等不同样式。

也有铸成吉祥字体,体现身份又兼具美好寓意的,比如“状元及地”、“吉祥如意”什么的。

元春赐给贾母的就有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余”银锞十锭。

“笔锭如意”谐音“必定如意”,“吉庆有余”是现成的吉利话儿,娘娘的赏赐无疑是对娘家美好的祝愿。

贾瑞拿这些新奇花样的锞子当工艺品收着,铸了也不舍得送人,被贾代儒好一番笑。

每每打开箱子,数着、把玩着这些可爱的锞子,他都觉得身心舒畅,烦恼全消,实在是无上解忧良品。

锞子虽小,也不是一般富裕之家能承担的。有些人家会铸花生、瓜子、豆子样式的次而代之,脸面上也还过得去。

不过,贾瑞存的都是金子的,哪怕这会的黄金纯度没后世的千足金高,他还是更馋金子。

“你不理财财不理你”,上辈子在各种理财信息的狂轰猛炸下,贾瑞基金、股票、期货、保险全都买过,但事实是靠得住的只有黄金,还必须是实体黄金。

对着大半箱的金锞子欣赏把玩良久,心绪才平静下来。

随后,贾瑞重新锁好箱子,便起身去用晚膳。

一走出房门,残雪带来的冷冽仍然让人发抖。

园子里大片的梅树都已初绽芳华,朵朵粉白的梅花半开未开,远远望去,犹如一片雪海,只这雪海却带着梅花的清冽香气。

几丛娇黄的腊梅与火红的朱砂梅掩映之下,贾瑞背着手闲闲的踱步欣赏,一时竟也忘了腹中的饥饿。

尚未融化的冰雪镶嵌在红梅、腊梅枝头,红白、黄白相映,剔透玲珑却又艳光缭绕,端地美丽。

曾几何时,认为用香水是一种很“娘”的行为,但这种观念在来到大周后彻底破碎。

看着腰间燃着梅花香饼的银香囊,贾瑞抽了抽嘴角,幽幽的冷香直冲鼻子。

贵族子弟涂脂抹粉都是常事,更何况熏香?

也许是因为省亲的事儿与贾琏、贾珍、贾政、贾赦往来的多了些,竟然也慢慢接受了很多曾经看不惯的纨绔行为与习惯。

不得不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是真谛。

再看一眼腰间的香囊,贾瑞又一次抽了抽嘴角,这是贾赦送的,这家伙竟然还懂调香。

抬头望天,天色阴沉。

轻轻跃上屋脊,但见天际线如同一道在辽阔无垠大地上随手涂鸦的黑灰线条,随意地延展,也让天地的边界线更加显露无疑。

这一刻,贾瑞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