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爱国洗漱之后,走出了院子。
夏季清晨凉爽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白爱国去自家菜园的栀子花树上摘了几朵带枝的栀子花,沿路还采了一些映山红之类的野花来到了安若素的坟前。
他在她的坟前蹲了下来,把带来的花在她的坟前和她旁边的坟前各放了一半。
安若素旁边的坟里住着她的母亲,不过在白爱国认识她时安妈妈就已经过世了。
虽说安若素是个文化人,并不迷信,但是个有孝心的人。
不忍心她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墓园里,所以在临死时求白爱国把她和她母亲埋在一起,母女俩在另一个世界互相依靠。
白爱国和老太太老两口一合计,干脆给安妈妈迁坟,把她和她女儿全都葬在白家坟地里。
以后白家人拜见先人时也能顺便给她母女俩上柱香,烧点纸钱,在阴间不至于落魄。
反正早已经是新社会了,也不讲究这些,当初安妈妈的坟迁移到白家坟地里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白爱国看了一眼丈母娘的墓碑,便把视线落在了安若素的墓碑上,愧疚道:“若素,我我已经和春芳有夫妻之实了,你你要是能理解我,就请风往南处吹吧”
抛弃田春芳是不可能抛弃的,毕竟第一次主动的是他,田春芳何错之有,要被他始乱终弃。
他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怕安若素在九泉之下不高兴,如果她有任何不悦,那就全由他来承担吧
虽然白爱国知道人死如灯灭,但他就是想忍不住告诉安若素,不管她听不听得见。
一陈南风吹过,把墓前的花全都吹得往北一顺倒去。
不论这一切是安若素在天有灵还是巧合,白爱国都很惊喜。
他爱了安若素那么多年,现在要接受另一个女人,他是有心理包袱的。
但是安若素如果理解他,他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和田春芳好好过日子。
白爱国伸手抚摸着安若素的墓碑,感激道:“若素,谢谢你”
白爱国从坟地回来时,要下田干活儿的人都已经梳洗完了,大家都拿着农具准备出门。
见了白爱国谁也没问他去哪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白爱国拿了农具跟着老爷子他们也一起下田干活儿去了。
白梦蝶香甜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六点了。
穿好丑哒哒的校服,梳好头,打开房门走了出来,迎面一股扑鼻的栀子花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
老太太正在往两担刚收购好的栀子花上洒水保鲜,听到动静,她扭头慈爱的看着白梦蝶:“起床啦,厨房里有早饭,你赶紧吃了上学。”
白梦蝶睡眼惺忪的应了一声,准备去厨房舀水洗漱,田春芳夫妻两个和李玉环说着话回来了。
等大家全都洗漱好了,老太太已经把早饭摆上桌了。
白梦蝶不喜欢一大早上就吃饭加菜,可乡下就是这饮食习惯,不喜欢也得接受。
大儿子要去城里上班,至少有五天看不见人,老太太心疼他,特意一大早去镇上买了猪肝打了个猪肝汤。
几个人围桌吃早饭时,老太太一个劲的劝白爱国父女两个多喝点猪肝汤。
一大早上白梦蝶不想吃荤腥,只拣清淡的蔬菜和酸菜下饭。
白爱国也没怎么喝那碗猪肝汤,要留着老爷子老两口喝。
全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早该养老了,却还在帮着儿子们干活儿,他心里有愧,哪里喝得进去。
吃过早餐,白梦蝶拿了两朵栀子花,戴在麻花辫的辫梢上,背着书包、提着装有文具小饰品的袋子和没吃完的枇杷去上学。
至于麻花和馓子就留给石磊他们吃好了,她不是特喜欢吃油炸的零食。
可枇杷酸酸甜甜的她爱吃,所以就带上了。
她还想分给肖大伟吃,当地没人种枇杷,让肖大伟尝尝鲜,人家为了她被海涛给打了,她总得表达一下谢意吧。
田春芳妯娌和白爱国跟她一起出门。
田春芳要自己挑着那满满一担栀子花,白爱国不让,非要自己挑着。
田春芳心里甜蜜,可又心疼白爱国,提着十斤酸豆角跟在他身边赧然道:“一担子花又没多重,这你也跟我抢”
李玉环在一旁打趣道:“有人疼就该安安静静的别吭声,惹人妒嫉了就不好了。”
田春芳被她说得脸都红了,牵着白梦蝶掩饰心里的害羞。
一行四人路过白家老屋时听到从里面传来姚翠花的咆哮声。
“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一个个的还没起床,圆圆和她妈那两个贱人已经挑着担子出门去城里了!”
接着,响起彩铃姐弟三个不情愿起床时的哼哼唧唧声。
白梦蝶等人都听得默默无语。
彩玲姐弟三个这么懒,不都是姚翠花精心培养的结果吗,现在轮到她自己吞苦果了。
今天时间没有安排好,白梦蝶一行人还没走到镇长途汽车站,老远就看见一辆长途汽车才刚开走。
白梦蝶眼尖,看见圆圆母女俩一人背着一个大背篓上了那趟长途汽车。
她心中有些纳闷,昨天晚上圆圆母女两个为在村里收购栀子花和姚翠花一家发生了冲突。
三房一家收购栀子花的价格比圆圆母女要高,按说圆圆母女两个收不到枙子花才对。
那她们背篓里背的是什么,难道昨天晚上她们去别的村子里收栀子花了吗?
纳闷归纳闷,但白梦蝶并没有放在心上。
到了长途汽车站,一行人在清晨的骄阳下等车。
白梦蝶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看见田永康挑着满满一大担栀子花健步如飞的向长途汽车站走来。
她指着他吃惊道:“妈,你看,永康连学都不上了,居然今天还要去城里卖栀子花!”
田春芳一脸无奈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田永康。
她娘家太穷了,还有个智力受损的弟弟,在村里很受欺负的。
她这个唯一的侄儿性子要强,从很小起,只要村里有人嘲笑他爸爸是个傻子,他就会和人拼命。
田春芳明白,田永康逃课是想多赚点钱改变他家的现状,不想再被村里人嘲笑了。
世人笑贫不笑娼,他家要是富裕起来,村里就没人敢小瞧他们一家了。
田春芳迎上去要帮田永康挑担子,田永康笑着拒绝了:“姑妈,不用的,又没多重,只是一点花而已。”
姑侄两个走到长途汽车站,白梦蝶主动和田永康打招呼,田永康还是爱理不理的。
虽然他那种家庭环境把他逼成高冷的性格,用来伪装保护自己,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
田永康笑着向白爱国和李玉环问了好,两人也笑着向他问了好。
白爱国批评田永康逃学赚钱是不对的,告诫他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虽然是田春芳的娘家侄儿,但该教育时白爱国绝不会含糊。
田永康低着头听白爱国说完了,才道:“姑父,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有分寸的,不会影响学业的。”
白爱国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好多说了。
不一会儿,车来了,大家赶紧上了车。
白梦蝶一路闻着栀子花的香味到了县城,和白爱国等人打了招呼便下了车。
今天出门的早,所以到达学校也早。
白梦蝶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室,许多女生都看见她辫梢上扎着的栀子花。
有女生开心的围了过来,问:“白梦蝶,你今天是不是带栀子花给我们了?”
白梦蝶淡淡的扫视了那些女生一眼,摇摇头:“没有。”
那些女生全都扫兴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在心里腹诽,以前一到夏天白梦蝶就会把他们家的栀子花摘了来讨好她们。
现在有陈子谦撑腰,她连栀子花都不送给她们了。
许多女生都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害怕陈子谦。
白梦蝶才不在乎她们的想法,她又不是原主,不会讨好任何人的。
而且她也不像原主怕被人孤立,她早就习惯独来独往。
白梦蝶扭头看了一眼肖大伟的座位,那里空无baquku一人。
她把书包和枇杷放进抽屉里,提着装有文具和小饰品的袋子,揣着三十张电话卡去推销她的商品。
第一站,高三年级五个班。
高三年级因为作业多、试卷多,所以用笔和本子很费。
白梦蝶进的各种作业本和中性笔在高三一就全部卖光了,还有许多学长学姐没买到。
主要是她卖的比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便宜一点。
学校门口的几家文具店因为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买一本作业本是五毛钱,买十本作业本还是五毛钱一本,也就是说买多买少,半点优惠都没有。
可到了白梦蝶这里,十本以上的笔和本子她都会赠送一支笔或者一个本子,比学校门口的文具店要实惠,学长和学姐们当然踊跃购买咯。
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都懂得节约的,像陈子谦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学生能有几个。
白梦蝶在卖文具的时候特别花心思,打听了一下那些高三的学长和学姐,十本作业本、十支中性笔能够用多长时间,她下次进货的时候心里有点谱。
在推销文具的时候,白梦蝶顺便推销电话卡和她进的小饰品。
邮局里零售电话卡是按面值卖的,可是白梦蝶的电话卡比面值要便宜一块钱,所以还是有人动心的。
只是学姐和学长们有些担心白梦蝶的电话卡有问题,打不了电话,因此不敢买。
白梦蝶笑着道:“我这些电话卡全都是去邮局找熟人拿的,如果有问题你们找我好了,我们都在一个学校里,你们还怕我跑了?”
一个学姐犹犹豫豫道:“你虽然跑不掉,可是你不认账怎么办,我们又不能为几十块钱一张的电话卡打你一顿。”
白梦蝶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就更不可能了,我准备长期在学校做生意,口碑坏了,这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我怎么可能自断财路!”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只有几个学姐肯掏钱购买。
但是白梦蝶一点都不气馁,毕竟对这个年代的学生而言,花二十块钱买一张电话卡是一笔大支出,自然怕上当。
等这几个女生用过她的电话卡,知道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到那时就能慢慢打开局面了。
做生意急不来的。
白梦蝶让那几个学姐随便挑。
白梦蝶在邮局里挑的电话卡全都是那种非常卡哇伊的图案,年轻人都会喜欢。
白梦蝶跟那几个学姐道:“电话卡用完了别扔了,说不定像小人书一样,有收藏价值呢。”
其实她也不知道电话卡究竟有没有收藏价值,她前世没见过这玩意儿,她生下来手机已经很普及了,说有收藏价值只是一个噱头而已。
白梦蝶临走的时候还跟那些学长学姐说,他们需要什么东西,每个星期五之前可以告诉她。
她记下来,进货的时候给他们带回来,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他们。
早自习的铃声响了,白梦蝶提着没卖完的小饰品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教室里。
她在心里琢磨着,小饰品好像不怎么好卖,一件都没卖出去,这一批小饰品卖完之后她不再进了。
不过许多学姐想要买白梦蝶头上的发箍,天热了,有根发箍把刘海弄上去会凉快不少。
白梦蝶答应她们下个星期一带各色发箍来卖。
白梦蝶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身边的陈子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道:“啊!真香!”
白梦蝶想都没想,从一只辫梢上取下一朵栀子花递给他:“你喜欢啊,那送你一朵好了。”
陈子谦欢天喜地的接过那朵栀子花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问:“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只看见你的书包没看见你的人,我还给你买了早点,你赶紧吃吧。”
“没去哪。”白梦蝶不太想告诉他她在学校搞推销。
她把另一只辫梢上的栀子花也取了下来放桌上:“你以后别给我买早点了,我在家里吃了来的,再吃你买的早点会越吃越胖的。”
陈子谦伸手把她放在桌子上的另一朵栀子花也拿在了手上:“我今天买的是牛肉粉,你也不吃吗?”
“啊!这个我吃!”白梦蝶对牛肉粉情有独钟,只要不是做得特别难吃她都爱吃。
至于减肥,先放一边吧。
陈子谦微笑着把那碗牛肉放在了她的课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