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始终认为,她跟白爱国有缘无份,不就是因为两人接触的少吗?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病娇、比她柔情似水的女人了。
如果两人一开始就有大把接触的机会,会轮得着安若素和田春芳做白爱国的妻子吗?
白莲花借口治病,经常往城里跑,伺机接近白爱国。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她用女性的温柔渐渐融化了白爱国这块冰块,终于对她有些意思了。
以前白爱国对她一毛不拔,她回家他连个路费都不给出。
可最近几个月里,他总是主动给她路费,有时间还会送她去乘车。
只要她上他那里吃饭,他自己吃米饭青菜,却一定要烧碗红烧肉给她吃。
而且以前不让她在他那里留宿,到现在不仅让她在他家小住,还把最好最大的房间让给她,自己住别的房间。
白莲花完全沦陷在白爱国的温柔里,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就是被白爱国这样帅气专情又有责任感的男人捧在手心里。
白莲花早就卯足了劲,想要把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拿下,和他有床第之欢。
和前夫马国强那个老男人在一起,白莲花对他各种反胃,所以夫妻那点事她很无奈。
姓海的倒很勇猛,可惜不够温柔。
白莲花脑补了一下和白爱国的欢愉,好像嘴馋的人想起美食一样,口水吧唧的砸着嘴。
但她马上清醒过来,白洁骗白梦蝶的钱、并且给她下药,这两件事肯定会很快传到白爱国的耳朵里的。
白梦蝶可是白爱国的掌上明珠,恨乌及屋,他很可能因为这两件事迁怒自己,那她和他的好事不是又要黄了?
白莲花咬了咬牙,既然和白爱国有缘无份,得不到人,那就抢在他得知白洁和他闺女的矛盾之前弄一笔钱走,补偿被白梦蝶和田春芳用计从她这里讹走的钱!
她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先把白爱国抓到手上,再和海八斤保持暧昧关系,鱼和熊掌她就能全都得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白梦蝶居然和白洁翻了脸!
说来得怪白洁这个丫头,太掉以轻心了,露了破绽,让白梦蝶看清她的真面目。
害她母女两个功亏一篑、一败涂地,还损失了不少钱!
打发走了白爰家,白爱国无所事事地捧着一杯热茶,也不喝,聚精会神地听同事们聊天。
大家聊的全都是厂子马上要倒闭、他们何去何从的话题。
作为厂里的干部,白爱国他们比工人们的消息总要灵通那么一些。
厂长已经放过内部消息,厂子很可能就在这一个月之内会宣布倒闭,到时大家拿了下岗费各自谋生。
白爱国在城里没啥依靠,所以他才会留意倾听同事们谈话,看他们有啥好出路,他想求人家带上他。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他得试试,不然下岗了没工作了,他就只能回乡下种田了。
他本来就是农民出身,从小干惯了农活儿,他不怕回家种田。
可这个年代的农民从土里刨食,只能吃个肚子圆,想要有钱就太难了!
而他一儿一女都大了,如果继子石磊争气,今年考上了大学,他肯定是会供他读大学的。
白爱国从来没有因为石磊不是他的亲生孩子而对他不公,养了这么多年,跟自己的孩子又有啥区别呢。
但他会对白梦蝶偏心,白梦蝶是他的掌上明珠,是安若素留给他唯一的一点骨血,石磊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都无法和白梦蝶相比。
现在国家早就已经取消了大学生补贴,石磊四年大学供下来,得花不少钱,哪是种田能够得起的!
而且宝贝女儿学习那么差,将来肯定考不上大学。
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跟个废人似的,以后咋生存!
那自己这个当爸的就得给她多挣点钱,不然还能咋办!
肩头担子这么重,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回乡下种田的,得在城里找份和现在收入差不多的工作才行。
白爱国一直以为,白梦蝶被养废了全都是老爷子老太太的错,是他们太溺爱这孩子了。
要不是这两年白莲花经常来城里看病,来他这里吃顿饭,两人没事拉拉家常。
白爱国还不知道宝贝闺女被养废了并不是老爷子老两口的错,而是田春芳不安好心。
老爷子老两口有时想管教一下白梦蝶,田春芳就在一旁求情。
说白梦蝶自幼丧母,太可怜了,还说小孩子都这样,长大就好了之类的话。
拦着老太太老两口不管教白梦蝶,久而久之,这孩子才会越长越废。
养废了也就算了,毕竟是个闺女,没出息也无所谓,长得漂亮一样能够嫁到好人家去。
可田春芳也太歹毒了,居然把那么漂亮的闺女养得那么肥,花容月貌早都没有了。
又废又肥,以后咋找婆家!
白爱国一想到宝贝闺女的将来就愁得睡不着。
也不知田春芳给老爷子老两口灌了啥迷魂汤,那么精明的两个老人硬是看不穿她的险恶用心!
白爱国正在郁闷之际,有个同事走了进来,对他道:“老白,你堂妹来了。”
“哦。”白爱国知道是白莲花来了,他向同事介绍她时就是这么说的。
他也没说谎,他和白莲花的确是堂兄妹,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妹而已。
但是跟外人不必说的这么详细,而且他也一直坚定的把白莲花当堂妹看,他没对任何人说谎。
白爱国跟其他同事打了个招呼,先下班了。
厂子效益不好,迟到早退无所谓。
白爱国走出办公室,一眼就看见站在树荫底下的白莲花。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印着蓝色碎花的连衣裙,梳了个低马尾,马尾拉到胸前,别有韵味。
安若素活着的时候最喜欢梳这种发型了。
白莲花身上这件连衣裙还是安若素留下的。
安若素过世之后她所有的东西都被老太太做主给了田春芳。
安若素个子高挑,有一米六七,田春芳虽然比她矮,可也不是矮太多,也有一米六五,而且两人差不多瘦,所以安若素留下的衣服田春芳都能穿。
白莲花就矮多了,估计连一米六都没有,很不符合她北方人的特点。
白莲花要穿安若素留下的衣服必须得改一下,这件裙子还是田春芳改好之后送给她的。
讲真,同样身为白莲花的闺蜜,田春芳待白莲花比安若素待白莲花要好得多。
就白爱国看来,安若素和白莲花之间,是白莲花一厢情愿的把安若素当闺蜜,安若素只把她当个普通亲戚而已。
这也不怪安若素,她是个有知识、有品味的女人,肯定不屑和庸脂俗粉白莲花做闺蜜,两者不在同一层次上,没有共同语言。
但是安若素这么一个和气温婉的女人,待白莲花却比待别人都疏离,那分疏离当中有几丝看不起。
而这种蔑视他人的目光安若素从来没用在别人身上过。
她思想开明,认为众生平等,谁也不会比谁高贵。
所以她对白莲花的态度当年一度让白爱国很好奇,还特意问过原因。
安若素告诉他,她讨厌白莲花的不劳而获。
白爱国跟她解释过,那是因为白莲花身体不好的缘故,并不是她懒。
可是安若素却嗤之以鼻,对他的话根本就不信。
虽然白莲花是白爱国的堂妹,但是两人关系淡如水,白爱国后来也没再跟安若素提起白莲花了。
安若素在省城国营厂子上班,穿戴的比乡下女人不知好多少倍。
她过世之后,田春芳因为干农活儿,轻易舍不得穿安若素留下的衣服,怕糟蹋了。
白莲花向她要衣服,田春芳感念她的恩情,不是她,自己不可能嫁进白家这种好人家来。
因此才会跟她做闺蜜,尽自己的能力回报她。
可是白莲花想要安若素的衣服,她不敢自作主张答应,于是征求白爱国的意思。
特意跟白爱国说,她没机会穿安若素留下的衣服,不如送几件给白莲花,她不用干农活儿,穿着也不会糟蹋了。
白爱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便答应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白莲花还留着这条裙子。
白莲花穿着安若素生前的裙子,梳着和她同款的发型,让白爱国有一瞬的恍惚,似乎看见安若素站在树荫下等他
白莲花生怕自己晒黑了,尽管站在树荫下,她还是用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双重保护她娇嫩白皙的肌肤。
她也看见白爱国了,像个少女似的轻盈的跑到他跟前,还没开口,就掉起了金豆子。
白爱国大吃一惊:“莲花,你这是咋了?病情加重了?”
白莲花摇摇头:“我的病加重了没关系,活着也是拖累人,是小洁前两天肚子疼,去县医院检查,说是肚子里长了个肿瘤,目前是良性的。
县医院做不了这个手术,医生让赶紧去省城的大医院做手术把肿瘤处理了,不然发展成恶性肿瘤就没救了。
我刚才去过省城的大医院,人家看了病历,说做这个手术至少要五千块钱哩!
我母女两个手上哪有钱。
娘家两个弟弟恨不能把我们赶出去,又咋会借钱给小洁治病!
爱国哥,我除了求你别无他法,你一定要帮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做牛做马也会报达的!”
白爱国僵在了原地,他没想到白莲花的命这么苦,自己身体不好,现在独生女又病了。
可他一个马上面临下岗的国营厂子的小干部哪有那个能力帮她?
白莲花哭得太惨了,不时有经过的同事好奇地打量着她和白爱国。
白爱国觉得不自在,带着她回家。
一路上白爱国心事重重,白莲花找他借钱,他不想借。
钱借给她,她根本就没有偿还能力,跟白送给她是一回事。
他手上就那么一点存款,还要留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宝贝女儿。
即便不留给白梦蝶,也要留给继子石磊,怎么也轮不到白洁头上。
这就叫亲疏有别。
可是白莲花这么为难,求到他头上,他该咋拒绝?
白莲花这时早就不哭了,见白爱国心不在焉,路过烧鸡店时也不说给她买半只烧鸡,心里有些不爽。
她停下脚步,娇娇弱弱道:“爱国哥,我去买只烧鸡午饭当菜,省得大热天的让你烧菜。”
白爱国惊讶地问:“你哪来的钱?”
白莲花那么穷,身无分,现在突然要买烧鸡,所以白爱国才那么惊讶。
可惊讶过后,白爱国妙懂,白莲花这是在暗示他买烧鸡给她吃。
当干部的人都不会太蠢,对他人的明示暗示都理解的很快很通透,白莲花那点智商在他跟前不够秀的。
如果平时白莲花这么暗示,白爱国不仅不反感,还会对她有几分怜悯。
肯定是有病在身,身体太差,嘴就馋了,不然这么大一把年纪怎么会找人要东西吃?
可现在,她女儿都得重病了,并且将要面临开膛剖肚动手术,她不应该着急的茶饭不思吗,她咋还记得吃哩?
她这一点连田春芳都不如。
小蝶十二岁那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命年的缘故,老爱病,今天咳嗽,明天感冒,虽然都不是啥大病,但也够磨人的了。
湖北冬天很少下大雪,可那一年冬天下了很大一场雪,都到脚踝了。
大雪之夜,小蝶突发高烧,额头滚烫的像烙铁似的。
是田春芳带着石磊,也没惊动任何人,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把孩子背镇卫生所打了针,回来之后也是衣不解带的照顾。
田春芳是后妈,她那么做只是讨好老爷子老两口,却也尽职尽责。
白莲花可是白洁的亲妈,孩子缺钱看病,她却有心思在他面前耍心眼想吃烧鸡。
白爱国在心里对她有些不齿。
他想起安若素评价白莲花的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的神色白莲花全都看在眼里,很自然的对他掉眼泪:“再没钱也要给你补补。
你看你,这段时间为厂子效益差愁得都瘦了。”
白爱国不动声色的温和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非要买,那就买吧。”
他倒要看看,买了烧鸡,她究竟是给他吃还是自己吃。
白莲花怔了怔,这家伙不是应该抢着买烧鸡才对吗,咋让她买哩?
可事已至此,不买是不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