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见白梦蝶一副困惑的表情,惊讶地问:“你是不是认不出我了?我妈是你爸的表妹,叫洪香兰,有点记忆没?”
白梦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对不上号,松开了他的耳朵,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个男孩子又开始毒舌:“人家都是贵人多忘事,你看你这个模样,只是身体发了福,而不是发了财,你怎么会连我妈都不记得了?”
他见白梦蝶一副实在记不起来的样子,道:“好吧,你记不起来就算了,我现在告诉你,我妈妈叫洪香兰,我爸爸叫李红旗,我叫李浩宇,你可别再忘了。”
白洁莫名其妙的盯着他:“我忘了又怎样?我为什么要记住你们一家三口?你们又不是我什么重要的人!”
说罢,傲娇的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那个年代长途汽车没有空调车,不过车窗开得大大的,不断有风灌进来,还是很凉快的。
白梦蝶看着树木房屋和绿油油的稻田不断后退,心里蛮喜欢青山绿水的农家美景。
可惜不能坐在窗户边吹风看风景,不然会更爽
白梦蝶又把头扭过来盯着李浩宇看。
李浩宇被她呛了一顿,正不自在,见她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不禁惶恐:“你干嘛用这种眼光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白梦蝶不是个特别会说话的女孩子,直来直去道:“我想坐你的位子!”
好在李浩宇不是直男,懂得体贴女孩子,当即站了起来:“那我跟你换位子。”
两个人换好位置,白梦蝶立刻过河拆桥,又用后脑勺对着他,脸朝着窗外,吹着凉爽的晨风,看着美景,一脸惬意满足的表情。
李浩宇明显是个话痨,根本不在白梦蝶的态度,像吃了炫迈似的在她耳旁不停聒噪。
问她不是在县城上学吗,那么远,怎么改走读了?
白梦蝶没理他,心想,自己不吭声他就不会再聒噪下去,没想到人家仍然说得津津有味。
李浩宇兴奋的告诉她,他们家在城里买了大房子,可以迁户口去城里了,这两天他和他父亲回乡下就是来办理户口迁移的。
白梦蝶看这本年代文的书时得知,好像九零年代初国家的户籍政策有了很大的改变。
在九零年代之前,农村户口轻易不能换成城镇户口。
当时要把农村户口换成城里户口,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考上中专或者大学。
这就是为什么田春芳和白爱国已经是多年的夫妻,她和石磊的户口仍然在乡下,不能转到城里的缘故。
九零年代中期,大概是为了鼓励房地产,国家推出,凡是在城市买房面积达到一百二十平米以上或者一定金额就能在城市落户的户籍政策。
而且凡是配偶有一方是城镇户口,另一方和孩子的户口也都可以迁到城镇。
虽然这个政策出台已经有一两年了,可白爱国并没有急着把田春芳母子两个的户口转到城镇去。
因为现在城市的就业情况并不好。
如果把田春芳母子两个的户口转到城里去的话,他母子两个在乡下的田地就得收回。
到那时,田春芳既没有地种又没有工作,家里少了一个经济来源。
光靠白爱国一个人的收入支撑一家四口,而且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会很吃力的,所以田春芳母子两个的户口就暂时没有转。
不过穿越而来的白梦蝶是很向往去城里生活的,毕竟她前世一直住在大都市里。
虽然她适应能力很强,在乡下也住得惯,但还是想回到城里。
别的不说,在城里用自来水比挑水要卫生方便多了。
可没钱没工作,这个年代去城里是很难得生存的。
想要快速致富,那就买房。
现在买,几年后抛售,手上就会有一笔不菲的资金。
拿这笔资金当启动资金在城里做点小生意,有了收入,就能在城里生存下去了。
为了了解现在的房地产市场,白梦蝶开了金口。
先是不走心的恭喜了李浩宇几句,然后满怀目的的打听:“你们家房子买在哪里?多少钱一平方?”
这本年代文地点背景就是白梦蝶前世生活的江城。
白梦蝶穿越之前江城的房价已经达到了两三万,而且还不是那种黄金地段。
但这不算高的,听说北上广最高都突破十万以上了。
房地产是九零年兴起的产业,白梦蝶很好奇九八年江城的房价是多少。
李浩宇见她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更加兴奋:“我们家房子买在武昌,房价相对于汉口便宜一点,在街道口那里,一平米才一千八左右,汉口那里要三千以上。”
街道口,好地方啊。
后世那里的房价飙升到三万以上,不比汉口便宜。
不过现在是发展阶段,所以房价还不是很高。
白梦蝶在心里盘算了下,一平方一千八块钱,而她手里的钱只有四万五千多块钱,只能买二十几个平方。
问题是,根本就没有这么小面积的商品房卖,想要靠炒房狠赚一笔,目前一点都不现实。
李浩宇见白梦蝶又不说话了,用手指捅了捅她的手肘:“你怎么不问问我和我爸一起回乡下,怎么我一个人回城里?你不好奇吗?”
白梦蝶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别碰我好不好,我们又不熟!”
然后翻着白眼道:“我为什么要好奇?”
李浩宇愣了一下,大概没有想到白梦蝶翻脸比翻书还快,只得自问自答:“呃因为我难得回来一趟,所以我爷爷留我多住了一天,我今天就只好一个人回去了。”
白梦蝶敷衍地“哦”了一声,这个话题被她亲手终结了。
可李浩宇还在孜孜不倦的找话题。
他指了指白梦蝶手里提着的猕猴桃:“给我吃一个。”
“不给!”白梦蝶把那一袋猕猴桃抱在怀里,总共才只这么些猕猴桃,陈子谦一个人恐怕都不够吃,还分给别人吃!
“小气鬼!”李浩宇委屈巴拉道,“这猕猴桃肯定是野生的,你都不舍得给我吃!亏得我们还是亲戚!”
这个年代的男孩子都这么会撒娇吗?
白梦蝶闭目养神,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李浩宇这才怏怏不乐的闭了嘴,世界一片清明。
二十多分钟之后,长途汽车到了县城。
白梦蝶抬手看了看表,七点都过了,马上就要上早自习了。
她赶紧背着书包下车。
李浩宇把脑袋伸出车窗外,冲着她的背影喊:“大胖子,去城里玩别忘了去我家!你别担心没地方住,你可以和我妹住一间房!”
白梦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更别谈回应他了。
在城里买了房了不起啊,一天到晚只想着炫耀!
不过好像真的了很不起!
一直把帽檐压得低低的白爱家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车外白梦蝶跑远的身影。
他现在赶去城里是奉了姚翠花的命,去白爱国那里骗钱的。
跟姚翠花说了乘八点钟以后的长途汽车去城里,好错开白梦蝶上学的时间,省得两人碰见。
可她偏不听,非要他这个点出发,果然好死不死,碰到了白梦蝶。
也不知她认出自己没有。
应该没有吧,如果认出自己,作为晚辈,她无论如何要跟他问个好的,可她没有。
即便认出来也没关系,她没拦下他,也就不妨碍他去城里找白爱国要钱了。
等钱到手了,她父女俩知道被骗了又能怎样,就像姚翠花说的那样,他们反正没钱还,她父女还能杀了他们?
白梦蝶一路飞奔着向学校跑去,老远就看见陈子谦站在学校门口向她来的方向张望。
陈子谦也看见她了,向她跑了过来。
人还没到跟前就笑开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不会来了呢!简直是意外之喜!”
白梦蝶把手里的野生猕猴桃递给他:“跟你说了我要逆袭成学霸,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来上课呢。”
陈子谦喜滋滋的接过那袋野生猕猴桃:“我也有东西给你。”把一直提在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了白梦蝶。
白梦蝶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烧卖,不用尝,光看色相油腻腻的她就没胃口。
她嫌弃的还给陈子谦:“我是吃了早饭来的,再说我也不吃烧卖,你自己吃。”
陈子谦只好把装着猕猴桃的袋子挽在手腕上,拿着烧卖边走边吃。
白梦蝶心里莫名带着点小喜悦:“你还特意站在校门口等我?”
陈子谦泰然自若道:“不是特意等你还会等谁?还有谁值得我等待?”
白梦蝶意外的瞟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家伙说起话来居然这么诗情画意,一看就是撩妹老司机。
不过不令人反感,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帅的缘故。
白梦蝶忽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以前这家伙有没有对白洁这么深情款款的说过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没有。
应该有吧。
一想到这一点,白梦蝶差点控制不住她自己,变成柠檬精。
她故意板着脸问:“昨天我不在,你有没有好好学习?我跟你说,我可不和学渣做朋友!”
陈子谦嘴里包着一个烧卖愣住,隔了几秒才把那个烧卖嚼下肚子里,心虚道:“我当然有好好学习,为了够格做你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当学渣的!”
白梦蝶傲娇的冷哼了一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要听你说的天花乱坠,我要看你拿成绩证明你不是学渣!”
陈子谦又愣住,隔了半晌道:“那咱们这次期末考试见分晓。”
白梦蝶停下脚步,伸出一只胖的起窝的又白又嫩的小手:“来,我们击下掌,如果你是学渣,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说话!”
“”陈子谦犹豫了几秒,嘴里叼着个烧卖,和白梦蝶击了一下掌,走进了学校。
学校进门处的布告栏那里聚集了不少学生。
白梦蝶走到跟前停下脚步,好奇的看了过去。
只见布告栏上贴着两张鲜艳的表扬信。
一张是派出所写给她捡到婴儿的见义勇为的表扬信。
另一张是学校表扬她和陈子谦在星期一的全校募捐活动上慷慨解囊、乐于助人的表扬信。
白梦蝶看完内容便和陈子谦一起离开了。
背后有许多学生指着她的背影道:“那个大胖子捐了一千块!”
有学生感慨道:“那个死胖子心地还蛮善良的。”
白梦蝶在心里暗暗腹诽,你们夸我的时候能不能不叫死胖子?
陈子谦扭头凶狠的瞪了一眼那些对着白梦蝶指指点点的学生,那些学生马上噤若寒蝉。
两人继续往教室走。
陈子谦关切的问:“昨天我爸派去的那个叔叔跟我说了去你们村收购李子的经过。
大吐苦水,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那里的村民实在难缠。
后来那个叔叔走了之后,还有人刁难你们家吗?”
白梦蝶摇头:“没。”
陈子谦这才放下心来,劝道:“白梦蝶,咱以后做好事量力而行吧,别做了好事没几个人感激还给自己惹上一堆麻烦。”
“嗯呐,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白梦蝶自我检讨道,“是我没想明白,李子卖不卖高价对村民们的生活影响根本不大。
就像那些水果贩子所说的那样,我们这里没谁靠卖水果维生。
卖李子的钱对村民们而言只是额外收入,用来添置两件衣服、吃几顿好的而已,又不是用来救急,人家能有多感谢你呢。
是我自己圣母心泛滥,又没称下自己几斤几两,就想普渡众生,实在可笑!”
陈子谦愤愤不平道:“即便不是救急,那也是你帮了他们。
那些受你恩惠的村民在你和那些个无耻之徒争论时不应该替你们家句公道话吗?”
白梦蝶嗤笑:“你两块钱一斤收购了我家的李子,人家眼红还来不及,还帮我说话!
不患寡而患不均。
那些村民只怕心里在想,我家算是踩着那一群无赖乡亲的脑袋发了一笔小财,人家刁难一下我们那也是应该的!”
这些道理全都是白梦蝶昨晚睡觉时想明白的,啥也不怪,只怪自己人生阅历太浅了,没能认识到人心叵测。
自己受气无所谓,那是自找的,可是拖累了老爷子他们,白梦蝶到现在都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