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觉得自己除了进去,似乎也已经无路可退。
她还能去哪儿?离了这尼姑庵回到城里,那么自己跑这一遭除了折腾人一场,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进了。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转一想,真要是行凶,把自己摁死在刚刚那个小房间里,岂不更神不知鬼不觉?既是选在这大殿之内,还有菩萨看着,再做恶事就天理不容了。
明昭安心了不少,深吸了口气,直奔大殿而来。她好歹也是练过功夫的,一般的宵小之徒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大殿里灯火通明,就连高高端坐的菩萨都因烛光的照射镀上了一层光辉。
殿内空无一人。
明昭问询的看向庵主,“师太,不是要讲佛法?”
庵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家讲求因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施主当年种下的善因,就不想得个善果吗?”
明昭抿唇,“我听不懂师太在说什么。”
“你是打算要出家吗?”伴随着这个男人的声音,从佛像后面缓缓的走出一个人来。
明昭猛的打了个激灵,待看清那张脸后,她觉得自己应该夺门而出。可惜她有这样的心思,脚却跟定住了般完全不听使唤。
的确有脚步声离去,却是庵主的。
明昭右手去掐左手的虎口,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个场景不是梦。长身玉立的高大身影,即便下巴上青青的一片,都不见丝毫的邋遢,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贵气和威严。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就仿佛又回到了在瀛州城外遇险的那次,他就是这样子一副形象。
他往前靠近,“从前服侍你的人,都是跟我有关系的。你这次谁都不带的出走,是想跟我断的干干净净吗?”
明昭后退两步,却依然挺直脊背,“是!”
他再靠近两步,“徐明昭,你有没有心?我对你不够好吗?”
明昭躲闪的眸子直直的看了过去,又是这般伤人的话,就跟当初“红颜祸水”四个字在她头顶轰鸣差不多,只是这一次,突然就炸了。
她本来保持着后退的姿势,突然往前跨了一步,哪怕身高不敌,也执意瞪过去。
“你从哪里看到我没心的?五年的时光,我长不成你心中的样子,你就看我哪里也不顺眼,是不是?”
“六岁的时候,我被养母迫害,那个时候死皮赖脸的抓着你不放,是因为有一颗求生的心!”
“回到宜县,想要为你打造一座凤凰城,除了有一颗想报答你的良心之外,更想着让那些难民有个归宿,难道我怀揣着不是悲天悯人之心?”
“在宜县试种红薯,难道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口腹之欲,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吃饱饭吗?”
“过去的三年,我去做那见不得人的老鼠,为的什么?若说是为了战争早点儿结束,你或许又要说我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为了你在前方作战的时候能够吃上饭,这点儿贡献我还是有的吧?”
“我做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只当我是私心太重小孩子的胡闹,是不是?”
“你别激动!”周承颐伸手去抓她的胳膊,“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明昭用尽全力猛的甩开他的手,她双眼赤红,却忍着眼中的泪水不滑落,“我出身小户,如今也不过混成了江湖草莽,跟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和常胜将军,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根本谈不到一起。”
“昭昭……”
“别这样喊我!我算什么?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你救我一场,养我一场,是否觉得我就是卖给你了?就该对你感恩戴德,长成你喜欢的样子?抱歉!我就这样了。那既然你现在横看竖看怎么都看我顺眼,我从你眼前消失不是正合你意吗?”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周承颐沉了脸。
明昭就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她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周承颐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放开!”明昭挣扎。
周承颐绕到她身前,“跟我回去!”
“回哪里去?”明昭用空着的手去掰他的手,“我哪里都回不去了!你放手啊!”
“不放!”
“你究竟想怎么样?”眼泪终归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你说我是红颜祸水,我不知道自己祸害了谁,但的确是不想祸害你的。所以,我见着你,绕着走,还不行吗?”
“你……你怎么……”周承颐愕然,他那时随口说的话,她怎么还记到现在?
明昭干脆抬手,打向他握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周承颐怕她弄伤自己,干脆将另一只手也制住了。
明昭一下子怒了,抬脚狠狠的碾压在他的脚上。
周承颐叹气,“等你出完气,咱们好好谈谈。”
明昭就觉得很没意思,好像他们彼此都踩不到对方的点上,她顿时生出万念俱灰之感。仰起泪流满面的脸看向他,他的眉眼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周承颐,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想保留点儿最后的尊严,都不行吗?”
周承颐心神俱阵,每一个字都如同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上。手上一沉,眼前的身影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昭昭!昭昭……来人!”
最先冲进来的是卫双。
周承颐打横将明昭抱起,“去请大夫!华叔!让华叔来!”
卫双刚想离开。
周承颐却又改了主意,“一去一回太慢了。备马!”
庵主走进来,“贫尼粗懂医理,可否让贫尼先看看。”
周承颐抱着人不放。
庵主上前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明昭却没有丝毫醒的迹象。
周承颐就一刻等不及了,直接用大氅将人裹了,抱着上马,直奔城里而来。
马蹄声阵阵,所过之处,狗叫声此起彼伏。
回到王府,华鸣也已经被卫双拖了过来。
“究竟谁生病了?”华鸣忍不住的抱怨,“这大半夜的,有那么着急吗?”
见是周承颐的寝殿,又不免嘀咕,“伤口又崩了?早就警告过他,身上有伤,不要急着赶路,却偏偏不听。伤口反复裂开,可是很难痊愈的,遭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我在古代当团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