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睡不着,继续翻看师祖师父留下的笔记和杂记。
师祖的本杂记中,对树芯和昆仑石都有记载。
两样都是属于天材地宝,昆仑石是山脉蕴养出来的,而树芯则是古树蕴养出来的。
但也不是什么古树都能长出树芯来。
只有因缘巧合得了大机缘有了魂识的古树才有。
树芯其实也是大树修炼的精华。
有些树本身就可以活几百年,这种也只是普通的古树。
但枣树的寿命通常只有百年,却因那块昆仑石活了几百年,自然而然就有了树芯。
说白了,枣树也只是因为昆仑石才有这番际遇,但那块昆仑石也早成为了普通的石块,成为了枣树的肥料。
看完关于昆仑石和树芯的记载,沈糯轻叹声。
她还是睡不着,继续翻阅师祖师父留下来的笔记。
师祖的笔记特别多,整整箱子。
但师祖的笔记,有时候看着看着,还能瞧见页面撕掉的痕迹。
沈糯猜测,可能是因师伯的原因。
当初师伯和师父入了师祖门下。
师祖这些笔记和杂记,自然也给了师父和师伯看。
师伯心术不正,利用上面的邪术修炼,师祖肯定也很后悔,不想继续被人看到这些东西,才给撕掉的。
看到早上,沈糯才舒展了下身子,把师祖和师父的东西都放回箱笼里。
又把布阵需要的东西都被找了出来,单独放好,玉牌她这里还有多的,之前安安赏赐给她不少,至于朱砂,桃木这些东西,她这里也都有,布阵的东西既然是齐全的,沈糯就打算明日去寻包家人,同他们说说。
东西整理好后,沈糯这才过去吃过早食,又去了回春堂。
她还是晚上时候过去的包家。
天边还有夕阳,沈糯抬头观了下气象,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她上前敲响包家大门。
包老头很快开了门,见到沈糯,他迟疑道:“姑娘,你,你这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没想明白昨儿这姑娘今天怎么又来了。
沈糯温言道:“伯父,我能进去同你说吗?”
“姑娘进来吧。”
包老头虽不知这姑娘进来是想做些什么,但还是让她进来了。
沈糯进到院中,侧头去看那快要枯死的粗壮枣树,枣树悲鸣,树下还坐着包石头,他还是痴痴傻傻,没有半点动静。
这次,沈糯更加的清晰的感知到枣树的情绪了,它在为包家三口哀鸣。
其实更早时候,在它知道包石头没有生魂时,它就想把自己的魂识给他,可它只是颗枣树,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包家人痛苦了二十年。
包石头三世轮回,每次都再度与它相遇。
直到沈糯上门,它才能把自己的思绪传递给她。
沈糯过去摸了摸枣树,它的树枝抖了抖,干枯的树叶簌簌作响。
包老头忍不住看了枣树眼,有些奇怪,这会儿好像也没风?
“伯父,是这样的。”听见眼前漂亮的少女开口说话,包老头把目光从枣树挪到少女身上,听见她继续说道,“今日来,我是为你们家的包石头。”
“为石头?”包老头更加茫然起来,“我,我家石头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害姑娘的事情?但,但我家石头从来没单独出门过。”
沈糯摇头,“伯父别担心,不是这个原因,是其他的事情。”
包老头疑惑的看着沈糯。
沈糯道:“石头是天生没有生魂,所以才痴傻,用医术是无法让石头好起来,只能用别的法子帮石头找回生魂。”她不打算告诉包家人,是枣树准备把自己的魂识给石头。
“姑,姑娘这意思是,”包老头结结巴巴激动道:“是不是只要找到生魂,我家石头就能好起来了?”
沈糯点头,“这也是我来包家的用意。”
包老头激动朝屋里喊,“孩子他娘,快出来,石头有救了!”
包老婆子从屋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在激动喊着,“老头子,你说啥……”
刚说完,包老婆子瞧见院子里站着的沈糯,她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包老头就把刚才沈糯说的那番话对老婆子说了说,包老婆子颤声问,“姑娘,您真,真的能帮我家石头找到他丢失的生魂吗?”
两老口毫无犹豫的相信了沈糯这番说辞。
沈糯道:“并不是完全的把握,但应该有挺大机会找回石头的生魂,还需要准备些东西,大概要等个半个月左右我会再来,这几天,你们看好石头和这颗枣树,有人想要买这么枣树,万万不可同意,找回石头生魂的关键在它。”
这么大的枣树,哪怕快要枯死了,也会有不少人想买它的树干的。
包老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不会卖枣树的。”
前几年,枣树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人想买枣树,他都没同意,这些日子,有些人知道枣树快死了,也想买枣树,说是想用枣树的树干做家具,出价上百两银子,他也没有同意,他舍不得枣树被人砍去。
包老婆子哭道:“多谢姑娘,还不知姑娘名讳?我们要怎么上门去感激姑娘。”
虽他们看眼前少女如此年轻,但这些年,他们次次的失望,早就心如死灰,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帮石头寻回生魂,所以这姑娘说出口,他们就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沈糯把自己的名讳告诉两人,“那伯父伯母,我先回去了,半个月后,我会在上门的。”
老两口还忍不住问,“姑,姑娘,要不要准备些什么东西?”
沈糯道:“不用,我都会准备好的。”
包老头已经猜到这姑娘应该是仙师,他犹豫问,“那姑娘,您,您这收费多少?”
沈糯笑道:“不用。”
反而是她占了大便宜的。
包老头张了张口,到底没多说,打算等把石头生魂找回,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银钱都给沈糯。
…………
沈糯回去后,开始雕刻八枚聚魂玉符。
这八枚聚魂玉符才是关键所在。
她也是第次雕刻聚魂玉符,和雕刻聚气玉符到底不同,没有聚气符那么熟练,只能慢慢来。
白日里,她还会把玉符带到回春堂雕刻。
之后几日,沈糯忙着雕刻玉符,殿下想请她去百年酒楼用晚食,她都没时间去。
倒是有日殿下难得回来的早,就过来了沈家趟,沈糯留殿下在沈家用的晚食。
吃过晚食,裴叙北也未急着离开,同沈糯过去后花园,见阿糯雕刻玉符,他道:“阿糯这是雕刻的什么玉符?”
沈糯没瞒着殿下,“这是聚魂符。”
她把包家人的事情跟殿下说了说,但隐去是她去玉泉观,被清城道士指引去包家的事情。
她是世外之人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的,这是泄露天机,没法说的。
沈糯告诉殿下,是她去玉泉观,正好撞见包家人,或许才有了机缘,被枣树托梦了。
听见这种事儿,裴叙北神色如常,他道:“可用我帮着做些什么?”
沈糯想了想,“不用,殿下在宫里照顾好安安就成。”
她这些日子忙,也没做好吃的给安安,就是隔几日,让殿下给安安送个寒瓜。
说过这事儿后,两人就聊了些宫里的事情,都是跟安安的起居饮食有关的。
裴叙北陪着阿糯到亥时初,天色已经很黑,只有半轮月亮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看着时辰不早,裴叙北才道:“时辰不早了,阿糯早些歇息,我也该回府了。”
沈糯把玉符和小刀收起来,过去牵住殿下的手,笑盈盈说,“那我送殿下出去。”
“好。”裴叙北声线柔和。
两人十指紧扣朝沈家正门走去。
沈家其他人都已经去歇息了,这会儿宅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沈焕自打知晓姐姐跟摄政王在起后,私底下还郑重找姐姐谈过话,说要是两人两情相悦,应该先让殿下派人去水云村提亲,还是沈糯番劝说,告诉沈焕,“我知阿焕在担心些什么,担心姐姐吃亏,阿焕放心吧,姐姐怎会吃亏?而且不是殿下没想去求亲,现在京城里面的局势,阿焕也该清楚些的,这个时机,我与殿下成亲,首当其冲的就是对沈家人不利,而且我刚过十七岁生辰,哪里需这么急着定亲。”
沈焕其实还是不放心,但每次见殿下来也都是中规中矩,发乎情,止于礼。
知晓殿下是什么人,心里才放心了些。
这才没有每次在殿下再来沈家时,盯着殿下。
沈糯牵着殿下的大掌,还问,“伯父伯母的身体如何了?”
裴叙北温言道:“父亲母亲身体好了许多,精神气也有很明显的好转。”
自打阿糯在裴家也布好了聚气阵,裴父裴母的身体日比日好转,就连满头发白的发根,也渐渐有了点黑色。
裴叙北回府睡觉时,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好处,哪怕每日只睡上两个时辰,精神也极好。
沈糯道:“再用生气帮着二老调养下身子骨,过两个月,我就能帮他们也配些益气丸,彻底帮他们把身子骨调理好。”
“多谢阿糯。”
“殿下同我客气些什么。”沈糯笑盈盈说。
两人很快到了沈家大门前,裴叙北低声说,“我先回去了,阿糯也快些回房歇息把。”
“好。”沈糯道了个好字,却没松开殿下的手,踮起脚尖,在月色中亲了亲殿下的唇。
裴叙北眸色沉,扶住了少女纤细柔弱的腰身,加深了两人间的亲吻。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二人微微的低喘声。
沈糯被亲的晕晕乎乎,揽着殿下的肩,几乎整个人都挂在殿下身上,她感觉很舒服,她喜欢跟殿下亲热时候的感觉。
最后还是裴叙北忍耐着,把人从怀中拉开了下,“阿糯乖,快些回去睡觉吧。”
他此刻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沈糯这才餍足道:“好,殿下也快回吧,路上小心。”
裴叙北离开沈宅,骑着奔羽回了裴府。
回到裴府后,裴叙北直接冲了个冷水澡,这时已经八月底,入了夜开始有些凉,夜里梳洗都需温水,可他用凉水都无法降下满身的燥热。
…………
之后几日,沈糯专心雕刻聚魂玉符。
而在姚记养生堂里,姚氏经过小半月的修养,身体恢复了些,能够下地走路了。
自从儿子被削去状元郎头衔,大病场,现在还躺在房间里说胡话,就连养生堂的生气都没法帮儿子调理好身体,穆家也直没人过来探望儿子,姚氏心里清楚,只怕连穆家都已经放弃了洛书,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过来逼迫洛书跟穆秀娇和离。
姚氏心里清楚,这切都是沈糯的错。
如果不是沈糯,她和穆家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她心里恨透了沈糯,可她没有办法斗得过沈糯,她始终无法想明白,明明三年多前,沈糯嫁来崔家时,只是个很普通没有任何修为,不会医术的姑娘,唯特殊的就是她的命格而已。
就算在她后来跟洛书和离,又结识了边城那个老神婆,可怎么能够再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有了这般的修为和医术?
她想不通,可她也不想放弃,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修为和富贵生活。
她想要的更多,那就必定要更加努力的修炼。
姚氏知道,想要修为进步神速,需要天材地宝,她寻不到天材地宝,就只能用另外种邪术来修炼。
她以前修炼起来太慢,只懂得自己修炼或者夺取别人的气运来修炼。
原本是想夺走沈糯的气运,但没料到沈糯会跟儿子和离。
后来她也有想过去夺别人的气运,但都需以血为引,她在京城没什么名声,没几人愿意相信她,自然取不到别人的血,没法夺气运,后来眼看着沈糯的养生堂越来越火爆,她心里嫉妒的厉害,有天夜里睡觉,就梦见了种名为‘血祭’的修炼法子。
这种邪术自然是要取别人性命的修炼法子,她顾忌着天道,也担心因果报应,所以之前修炼‘血祭’时,找的都是路边那些快要死于绝症,或者面相看着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下的术。
可这种人能带给她的修为并不是很多,她也就勉强能雕刻玉符。
眼下为了崔家,她清楚,‘血祭’的修炼人选不能再是那些病入膏肓或者大奸大恶本就该死的人。
姚氏休息了几日,嘱咐崔父好好照顾儿子,她则要出门趟。
崔父见妻子脸色难看极了,他犹豫下道:“庄清,你这是要去哪里?庄清,要不我们回边城吧,你如今也能开养生堂了,我们家人回边城开养生堂好不好?这样也不会跟阿糯起冲突了。”
姚氏冷笑声,并不搭理崔父,慢慢走出家门。
她没在东西两街寻血祭的人选,这边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或者朝廷官员,要是出事,大理寺跟六扇门都会清查,她怕引火上身,所以去了南街和北街。
天色渐暗,她不知不觉走到沈糯开着养生堂的那条集市。
哪怕天色有些暗了,但这条集市上依旧很热闹。
她神情木讷的走着,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面相。
即便找人选,她也会找些特殊的人,尽量不让自己手上沾血。
即便有因果,即便天道想要责罚,责罚的人也不应该是她。
正走着,忽然从对面跑过来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高高瘦瘦,跑的很急,看到男孩面相时,姚氏心中动。
这个男孩的面相看着不是恶人,但他面相上来看却会是背负着人命,只是这丝丝显出来的面相已经很浅显,应该是有人干涉过,再过些日子,男孩这丝面相会彻底被改变,自不会在背负上人命。
姚氏笑了声,突然挪了下身子,男孩本在跑着,躲避不急,下子就撞在了姚氏身上。
这男孩正是江栋,他娘在养生堂做工,之前娘生病,爹不给银子,他夜里去撬自家茶肆的门,被沈东家看见。
后来他才知道,娘在沈东家的养生堂上工,他担心连累娘,就去跟沈东家道歉承认错误,说那茶肆是他家,他并不想撬茶肆,都是爹不给他银子给娘看病的原因。
后来沈东家也原谅了他,还说他跟他娘命中有劫,还给了他张符。
这张符他天天都佩戴在身上,每隔两个月沈东家就会给他换张符。
他觉得这些符佩戴上后,他每日回去听着他爹的唠叨和辱骂都能心平气和了些。
不过他还是极讨厌他爹跟家里那些人,所以每日也不怎么喜欢回家。
前些日子,他还寻了个捕头做师父,这些日子都在跟着师父学武艺。
武捕头不仅教他武艺,还教他很多别的手艺,比如钓鳝鱼。
他钓的鳝鱼,些送给沈东家吃了,还有些拿去卖了。
他希望可以多存点银钱,以后开个小吃食的铺子,让娘来当掌柜,娘做吃食的手艺很好,等娘以后能赚大钱,是不是就愿意跟爹和离了?
其实江栋直不懂,爹都嫌弃娘满脸麻子,整日辱骂娘,为何娘还不愿意和离?
甚至娘现在脸上的麻子,因为天天在养生堂待着,已经好了许多,皮肤也变的白皙,甚至每个月能有二三两银子的工钱,娘却依旧不愿意和离,还把银子拿去给爹用,孝敬祖父祖母,他问过娘为何要这样低声下气,娘总是看着他苦笑声。
他知道娘是为了他好。
可他不懂,连他都厌恶江家这种日子,娘为什么还要这般忍气吞声。
他实在看不下去,那也只能减少回家的次数。
他今日就是过来养生堂,跟娘说他晚上不回家,跟着武捕头去学艺,还有出城去河里钓鳝鱼。
去养生堂的时候,他还碰见了沈东家,沈东家还说他面色不错,看着大劫快过去了。
他跟娘说完,就准备跑去武捕头家中,没曾想半路撞倒人了。
其实是这妇人突然走到他面前来的,但江栋还是急忙把人拉了起来,“婶婶对不起,你没事吧?”
姚氏捂着心口道:“你这孩子,走路怎么如此不小心,我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江栋也有些担心,“前面就有个回春堂,我扶您过去瞧瞧吧?”
回春堂?那不是沈糯的药铺吗?
姚氏自然不愿,只说,“你扶我到旁边的摊子上坐坐吧。”
江栋只能把人扶到旁边的馄饨摊子上。
到了摊子上,江栋见妇人突然伸手在他印堂上点了下说,“你这头上怎么黑了块?”
江栋摸了摸额头,并没瞧见什么脏东西,他嘀咕道:“没有哇。”
姚氏道:“已经干净了,算了,你这孩子下次小心些,别这样鲁莽,你赶紧回去吧,我没事了。”
江栋这才离开,不过走出去会儿,他忍不住摸了摸印堂的地方,总觉得印堂处有些不舒服。
看着男孩走远,姚氏才收回脸上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旁边馄饨摊的老板还问,“客人要吃些什么?”
姚氏淡淡的看了他眼,说了句不吃,起身慢慢离开。
这样个人下‘血祭’自然是还不够的,她得多找点人选。
馄饨摊老板看着这古古怪怪的妇人离开,往地上呸了声,嘀咕道:“什么人呐。”
姚氏继续在集市上走着,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北街那边。
北街住的都是贫民百姓,姚氏几乎没来到这边。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条巷子里,见巷子里有户人家的家中长着颗参天古树,看枯黄凋零的树叶,像是枣树。
姚氏心里动,她从未见过枣树能生的这般粗壮。
她知道些古树也会生成天材地宝的。
只是不知这颗枣树里面有没有天材地宝?
姚氏去旁边几个正站在门外聊天的妇人问了问,“敢问几位姐姐,这户人家院子里面的可是枣树?”
那几个妇人立刻七嘴八舌道:“你也是买包家枣子的吧?他家枣子挺出名的,结的果子又大颗又甜的,不过今年这颗枣树就不行了,直没结果,看样子,大概是枣树的寿命到头了吧。”
姚氏问道:“不知这颗枣树有多少年头了?”
“好些个年头了,听我婆母说,她小时候听她的祖父祖母说,在她祖父祖母小时候这颗枣树就很粗壮了。”
“那岂不是活了两三百了?”
妇人道:“何止,恐怕活的有五六百个年头了,第次见到能活这么久还结了几百年枣子的枣树。”
妇人还叨叨絮絮把包家的情况说给姚氏听,说包家二老都是靠着这枣树才能养活他家那个傻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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