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轻裘正在岸上等着,看着水面出现漩涡还以为底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等到枯荣海四处阵眼被打开之后他才发觉竟然是海面重开了。
“君师叔,这……”
身旁弟子也有些惊讶。
他们都准备再过半个时辰还没有收到消息就以力破阵了,没想到忽然之间海禁便被打开了。
几人收了剑,抬起头来警戒的看着海面,没过多久便看见一道剑气闪过,那漩涡微微动了两下,赫连师叔从海面上踏剑而出,紧接着掌教他们也回来了。
“掌教。”
君轻裘见他们上来眉梢舒展了些,不由开口:“掌教与师兄没事便好。”
“此行可还顺利?”
几人虽说衣衫凌乱了些,但是看着身上并没有什么伤,总算叫君轻裘放下些心来。谁料清虚真人听见他的话,面上却古怪了起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君轻裘意识到不对。
清虚真人在烘干衣服后抬眼叹了口气:“我们一开始走漏消息被魔族擒住了。”
“那你们……”君轻裘有些疑惑。
那怎么看起来像是出来竟这般轻松?
似是知道他的疑问,掌教这时也皱起了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摇头道:
“不知为何,在我们被擒住之后那魔头竟然主动放了我们。”
“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清虚真人这时又看向了赫连城。
“阿城,方才那结界之中只有你与那魔头,可是你与谢池渊说了什么?”
所以那魔头才会放了他们?
清虚真人他们没有听到抓错的事情,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这么个解释,应当是赫连城向魔尊说了什么,他们才能出来。
一出来就迎面对上君轻裘,本就因为谢池渊真正想要抓的人是君轻裘而别扭,此时赫连城又听见师尊如此说,脸色又冰冷了些。
谢池渊那句“想要的人不是你”的话还在耳中。
他脸色冷寒,抿了抿唇:“不是。”
“什么?”
清虚真人被大弟子的语气弄的一愣,没反应过来,便见赫连城在闭上眼之后又缓缓睁开,神色复杂重复了一遍:“谢池渊放了我们不是因为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
赫连城握紧剑,觉得自己心情竟受了那魔头影响。
剑修最需冷静,然而可笑的是出了枯荣海之后他满脑子里还是那魔头,还有那魔头不可置信的眼神。
对面的人眼神探究,即使是知道这件事不关君轻裘的事,但赫连城现在还是没心情和对方寒暄,只在抿了抿唇后道:“我先去休息了。”
他全程没有看君轻裘一眼,只转身拿着剑离开。君轻裘一句问候师兄的话停住口中,微微顿了顿,只好又咽了下去。
只是皱眉看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怎么从海底上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君轻裘感觉敏锐,赫连城方才复杂烦躁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他便察觉到了,只是一时想不到师兄为何这样看着他,此时摩挲着剑后微微有些奇怪。
赫连城却没有管众人神色,深吸了口气后垂下眼克制着自己怒极的情绪,没有回头看那枯荣海一眼。
清虚真人也不懂大徒弟神情怎么这么差,还以为对方是这两个月在魔域受苦了。这样想也能说通,他摸了摸长髯之后叹了口气,在对方离开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
“许是这两个月在魔域受折辱的缘故,阿城此时心情不好,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他想到自己下去的时候那魔头妄图牵赫连城的手,还要拜堂,便知道他这些日子受的是什么苦了。
想到赫连城或许是因为那魔头影响心情,便挥手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没有多想。
君轻裘见掌教如此,这才收回目光来。
“是。”
……
青越剑派的大弟子被救出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修真界,和之前被魔尊抓走的时候竟一样轰动。
几乎是在赫连城出海的当天便被人传了出去。
江寰坐在楼上,慢慢的煮了杯茶。听着外面的消息,虚弱的面上红了红,低咳了声。他垂下眼表情,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来,但是跟随少主多年的童子却知道少主是生气了。
“少主。”
“外面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们当日又没有参与救人。”
童子小心解释,却听见茶杯“滋”的一声划过了桌上,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眼皮一跳,不由连忙闭上了嘴。
抬眼便见手指放在茶杯上的江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浮现了出来,他指尖被滚烫的茶水烫的通红,语气却似笑非笑:“传成这样青越剑派也没有辟谣,你觉得是假的吗?”
“再者。”
他顿了顿道:“放才轻裘已经传消息给我了,赫连城确实是被救了出来。”
这句话落下,空气中霎时安静了下来。
童子不敢说话,只能小心地替少主将倒掉的茶水换掉。在端起茶杯之时,却听他问:“你说,他们是怎么救出赫连城的?”
“魔尊又怎会舍得放了他?”
分明他将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切断了赫连城的消息,又将他们的计划透露给了魔族。以那魔头的心计,应当是早做了准备,凭借清虚真人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根本无法将赫连城从戒备森严的魔族中救出去。
可偏偏……他们便救出来了。
这还是江寰第一次失策。
他微微收紧手忍不住低咳了几声,一直到眉骨都红了之后才道:“去查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君轻裘不知道,你便去问当日进去了枯荣海的人。”
“一字一句都给我问清楚了。”
江寰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彻底冷了下去,慢慢垂下眼,露出了病弱笑意背后的冷淡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每说一句便停下来,眉头紧皱克制着,童子见少主被这消息气的不轻,只好领命。
“少主放心,属下一定去查清楚。”
只是他顿了顿又小心问:“如今赫连城已经救出来,清虚真人那些人会不会察觉到我们在其中做的手脚?”
传消息给魔尊那边便罢了,只要魔族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但是他们毕竟隐瞒了赫连城给清虚真人的话,让他们进去之后毫无防备。
这点若是被爆出来……
童子有些纠结,江寰却浑不在意,淡淡道:
“那就推到魔族身上,说是我们并不知道便好。”
反正也是粗鄙魔族,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比起他们,六大仙门的人自然会怀疑更得利的魔族一些。
江寰睁开眼毫不心虚,只是看着底下议论的人慢慢皱起了眉。
……
外面都在谈论魔尊大婚之日新娘离开的事情,唯独魔族内部一片安静。魔族们在看到魔尊脸色不好后虽然好奇的要命,但是却都彼此默契的一个字也不提,只是手脚麻利的拆着东西。
大殿上。
谢池渊坐在椅子上,心里还在想自己抓错人的事情,眉头紧皱着显示着心情很不好。
这时候辛柏仔细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在外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尊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池渊闭着眼叹了口气:“进来吧。”
唉,烦死了。
自从抓错人,谢池渊现在一看到自己身旁的魔族就觉得尴尬,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社死过,虽然已经明令禁止了不准议论这件事,但是那些小魔们心里想什么,谢池渊昨天都在夜里想象了一百遍了。
他一晚上没睡,雪白的肌肤上眼底微青了些,显得有些憔悴。
辛柏进来时就看见了尊上这副模样,心头微微顿了顿,不由皱眉。
尊上昨晚一夜没睡?
他手指收紧了,眼底有些担忧。
“什么事说吧?”谢池渊一见到辛柏就尴尬的紧。
他可是有不少次在辛柏面前说过美人,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说自己是脸盲抓错了搞了个乌龙。
谢池渊思来想去,便决定紧绷着脸装死,让他们随便猜。
反正只要他不说,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想的到,毕竟谁能知道英明神武的魔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谢池渊神色冷淡。
一边假装着高冷,一边给自己维持着底气。
辛柏抬起头来,如谢池渊所料,完全也没想到是尊上抓错人这件事上,只以为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尊上一开始也没有说他抓的是君轻裘,是他们听见天下第一美人便误会了。
尊上对那赫连城一见倾心,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尊上眼中那赫连城便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也是应当的。
至于尊上昨日在大婚之时放了赫连城,现在又暗自神伤,辛柏又想到了别的解释。
尊上对那赫连城的深情他看在眼中,昨日在大婚之时那赫连城一心向着六大仙门那群老匹夫,手持弑神剑指着尊上,定是伤透了尊上的心,尊上这才黯然放手。
他心中将昨日的一切都自动补全了。
此时为尊上遇人不淑心疼,只好道:“尊上,在正殿的魔侍方才询问那洞房……要不要拆?”
他顿了顿,才说出那两个字来,生怕这洞房又刺痛尊上内心。
谢池渊一听这两个字眉心就是一跳。
洞什么洞,房什么房?
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尴尬被辛柏一提便又冒了上来,他昨日竟然还在洞房之中想着晚上看一看合欢图学做上位,和美人合欢。
现在得知美人不是真美人,谢池渊脸都要绿了。
在辛柏关心的目光中,他额头狂跳,勉强遮住神色后深吸一口气道:“拆了吧,这些东西不需要了。”
谢池渊因为过于羞愤,头上小白角都差点冒出来,他努力压下之后声音变得有些冷:“以后这种事情便不用再问我了。”
“那些东西全都一件不留,这几日本尊要闭关,没有事的话不要再打扰。”
说这些话时谢池渊满脑子都是快让他一个人静静,好连夜扛着自己的本体逃离枯荣海,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然而这些在辛柏眼中便成了情深不寿心中黯然的表现。
辛柏顿了顿后愈发觉得那赫连城薄情可恶,竟伤魔尊至此。
那人不知好歹,看来以后在魔宫之中绝对不能提起他一个字,免得尊上伤心。至于八荒城主那儿……也得跟他们叮嘱一下,让他们注意不要触了尊上霉头才好。
辛柏这样想着,看着伤心的魔尊慢慢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