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新人敬茶

沈五郎成婚这日,丧着一张脸,好似今日不是他大喜之日,而是忌日。

侯爷在招待客人,不便前去说他,便嘱咐沈寒霁盯着他,别让那个浑小子闹得沈何两家脸面不好看。

沈寒霁带着淡淡笑意走到那一身蟒袍,却丧着脸沈五郎身旁,轻飘飘道:“你今日若笑不出来,那么回门之时,你四个大舅哥,一个小舅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何家儿子都像是捡来似,而姑娘却是都被捧在手心上。何大姑娘那些堂兄和亲弟也是对这个姐姐/妹妹很是顺从,且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沈五郎闻言,眼一瞪,直接看向自己身旁三哥。

震惊问:“三哥,我若是被他们何家人欺负了,难不成你就干看着,不帮忙?!”

沈寒霁微微挑眉,诧异了反问他:“大婚之日,是女子最为重视一日,你都闹得不好看了,弟妹娘家人向你讨个明白,不过分,我又为何要帮?”

沈五郎道:“娶这么个凶名在外女子,谁能笑得出来!”

沈寒霁面色淡了下来,多了几分严肃:“不管你们夫妻以后会如何相处,可今日大婚之日,不要闹得不好看。莫要说三哥不提醒你,你且给自己留一分余地,他日与弟妹也好相处。不然以弟妹盛名在外,还能制伏不了你?便是弟妹不教训你,她四个哥哥,一个弟弟都会轮番来教训你,成婚日露出心甘情愿之色,往后会让你自己少受些苦。”

三哥话,让沈五郎想起了多日前在酒楼被那五个虎背熊腰男子拦下威胁事。

他们自称是他大舅哥小舅子,威胁他道:若是不好好对待他们妹妹/姐姐,便要给他好颜色瞧。

回想起到那会场景,沈五郎一个激灵,随而僵硬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笑。

很是勉强。

沈寒霁看着他笑脸,沉默几息,然后伸出手,两手掐着他脸,往上一提,整张好看脸都被沈寒霁挤变了形。

“笑得好看些,别笑得一副要死不活模样。”

被掐着脸,沈五郎口齿不清道:“笑不出来。”

沈寒霁想了想,随而道:“那你便想想,你成了婚之后,父亲便不会再像往常那般管着你了,银钱方面也会放得比较松,毕竟你都已经成家立室了,花销大了,母亲与父亲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一听,沈五郎双眼还真亮了起来。

沈寒霁松开了手后,沈五郎便已经能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沈寒霁却是在心底无奈地笑了笑,暗道真是个单纯傻子,父亲虽不会再那般严管他,但可不见得那何家姑娘能放纵他。

沈五郎前去迎亲回来了,温盈也随着其他人一同前去看看新娘子入门。

沈寒霁担忧人挤人,会碰到温盈,便一直护在她身侧,隔开那些跑起来没了分寸孩童。

鞭炮声响起,他便给她捂住了双耳,旁人望过来,整得温盈有些怪不好意思。

等鞭炮停了,温盈才用手肘轻撞了撞他,小声道:“人都看着呢。”

沈寒霁却是一副理所当然道:“我们恩爱我们,与他们何干?”

温盈有一时语噎,随而压低声音道:“这样我便不搭理你了。”

沈寒霁点了点头。但话听进去了,却依旧把人护得很紧。

温盈也不管他,而是翘首企盼望着停在了侯府外花轿。也不知沈五郎今儿个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一早上时候还耷拉着脑袋,如今却是精神抖擞。

温盈不解问身旁沈寒霁:“你五弟这是吃错药了?”

沈寒霁看向沈五郎,看到他那笑脸,薄唇微勾,轻笑出声:“药没吃错,就是会错我意思了。”

温盈还想再问,可新娘子已经下轿子了,便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温盈也没见过这何大姑娘,所以有些好奇。

永宁侯府是武将出身,故而沈家儿郎身高都很是出类拔萃,但何家姑娘一身剪裁合适喜服,身形高挑,与沈五郎站在一块,却是丝毫不显矮。

新娘子以团扇遮脸,温盈看着她从眼前走过,却只看到了新娘侧脸。鼻梁高挺,但因脂粉遮掩,又是半张脸,所以这样貌看得并不真切。

沈五郎拜堂时候,他亲娘都为他暗暗捏了好几把汗,生怕他会出什么差错。

好在拜堂整个仪式下来,向来不靠谱沈五郎,竟是没有再出过半点差错。

温盈如今孕期已经八个多月了,也凑不得大热闹,所以吃完了喜宴后,便回了云霁苑。

今日沈五郎成亲,所以夫妻二人便也回来住一日。

沈寒霁陪着她回了云霁苑,回了院中,前边院子热闹声依旧传了过来。

天气热,夜也还没深,前边还热闹着,温盈也不想那么早休息,便到院中亭子吹吹夜里清爽凉风。

顺道也让沈寒霁回去继续招待宾客,听到温盈要赶他走,他有几分不乐意。

温盈劝道:“我不过去便罢了,夫君是新郎哥哥,二伯哥又不在,理应在前边招待宾客,你若不去,母亲会不高兴。”

沈寒霁自是清楚时下自己偷不得闲,只是摇头道:“他成个亲,累倒是旁人,我便是想陪陪自己娘子,结果都不成。”

沈寒霁话一出,身旁几个婢女都抿唇忍笑。

温盈见状,用团扇轻拍了一下他手臂,嗔道:“夫君快去吧。”

沈寒霁轻笑出声,随而道:“我让人多送些零嘴过来,省得你无聊,有什么事,差个人到前边唤我。”

温盈忙应:“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沈寒霁带着笑意转身出了亭子。

不一会后,便有婢女送来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吃食。

温盈:……

这哪是一些零嘴,分明是一堆。

吃食太多,她在前边也吃了好些,这一桌子吃食肯定是吃不完,故而温盈让几个婢女把吃食给分了,她只吃少许。

今日日子喜庆,故而没有那么多规矩,几个婢女分着吃食,都轻笑出声,嬉戏着。

前边院子热闹,云霁苑也热闹。

温盈吃着果儿,视线落在主屋廊下,目光有一下恍惚。好似有一瞬间,看到了那梦中大雪纷飞那日清晨坐在檐下沈寒霁。

他一身白袍,披着狐裘,抱着她牌位坐在那个位置。

下一瞬间,他似乎与她对视上了目光,征愣了一下后便露出了笑意,朝着她伸手。

只一息之间,幻象便消失了。

温盈征愣,这是梦中场景。

总该不会是刘家女上一世沈寒霁在临死之前,真看到了现在她吧?

这时蓉儿给温盈到了杯清水,说道:“三爷真是越发疼爱娘子了。”

蓉儿声音打断了温盈思绪。

她多看了一眼那空荡荡檐下,温盈收回了目光,不再纠结。

过去事情也就过去吧,想太多也没用。梦里沈寒霁也与她无什么关系。

*

翌日,因新妇要给侯爷和主母,还有长辈敬茶。

温盈与沈寒霁自然也是要在,所以很早就起来了。

温盈也在这敬茶上边看清了何氏样貌。

中上之姿,虽不算是让人惊艳美人,可也是个有个性小美人。与沈五郎那两个妾室比起来,确实是差了许多,可那眉宇之间英气与自信,还有那等挺拔身板是寻常女子不能比较。

看着就像是个直爽女子。

温盈喜欢这样女子。

之前听主母提起过,就是侯爷也对这未来儿媳极其满意。

原本今早应是喜气洋洋敬茶,只是……

敬茶氛围着实有些诡异。

沈五郎那张俊脸上,青紫红肿左眼也很是明显。怎么看都像是被打。

大家伙都不敢问,也不敢说,只静静地坐着,站着。

沈五郎不仅没有半点遮掩,还吊着眼,得意看了眼自己身旁人,好似在说——新婚第二日便把夫婿给打了,你这样就是没被休弃归家,也会被长辈训斥。

温盈看得出来,沈五郎就是这样心思。

她都能看得出来,沈寒霁,还有那主母和侯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但大家都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主母和侯爷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既然当无事发生,温盈与沈寒霁二人也是挂着笑意,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唯有那沈明霏不明所以道:“五哥,你、你眼睛被谁打了?!”

沈五郎看了眼身旁何樱,意思明显。

何樱也有些局促。约莫是知晓自己闯祸了,平日再镇定,时下都难免有些不安。

沈明霏似乎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正要说什么,上座主母道:“长辈都还未曾说话,小辈闹腾什么?”

“可……”还要再想说些什么,可在主母敛下笑意看了自己一眼之后,余下话也就咽回肚子中。

便是不怎么聪明,但现在也看得出来,主母是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主母与沈明霏说了那句话后,继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露出淡淡笑意,看了眼自己身旁嬷嬷。

嬷嬷会意,道:“可以敬茶了。”

沈五郎惊愕主母不闻不问,还有他父亲视若无睹模样,甚至还挑眉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怎么,傻了?还快不敬茶?”

沈五郎怵他父亲,不敢放肆,只能顶着一个青紫红紫眼睛跪了下来,朝着自己父亲敬茶。

两个新人各得了两个大红封,然后主母和侯爷说了几句话后,便开始认亲戚。

对于沈五郎那青紫眼睛,没有一个人敢再过问。

介绍到沈寒霁夫妻二人这时候,温盈朝着那何樱温婉一笑。

许是何樱喜欢长得好看,所以对上温盈夫妇二人时候,脸上笑意比方才要自然,也要灿烂了许多,眼睛也黏在了夫妻二人身上,更是含羞带去喊了一声“三哥三嫂。”

沈五郎:……

这小娇羞模样,好似昨晚彪悍人不是她一样。

敬茶后,一大家子一同吃了饭,然后才各回各家。

从膳厅出来,沈五郎就在沈寒霁身旁,沈寒霁是个内切黑,有时候也会有些抓弄人坏心思,故而勾唇一笑,轻飘飘道:“连女子都打不过,你还想告状,还当自己是那七八岁孩童吗?丢不丢脸?”

温盈在沈寒霁身旁,自是听到了他这话,手肘轻碰了一下他,让他莫要这般恶劣嘲讽。

温盈悄悄看了眼沈五郎,毫无意外,那沈五郎脸都黑了。

他憋着想反驳,可一则沈寒霁话也是实话,无缝让他反驳,二则他对他斗不过这三哥,从骨子里畏惧他这白切黑三哥。

沈五郎只能灰头土脸离开了。

等行出了侯府,柯敏才在温盈身旁道:“方才在外边等着娘子时候,听外边丫头说昨天晚上新房那边可闹腾了,五爷想振夫纲,可却被五娘子反镇下来了。”

一旁沈寒霁笑了笑,了然于心道:“五弟小聪明就极少有成功时候,估摸是昨晚就想激得五弟妹打了他,今日再在大家伙面前告她一状,可他却没有料到,他那点把戏,除却沈明霏,还能有谁看不出来?”

话到最后,沈寒霁轻描淡写道:“他这夫纲呀,这辈子也别想振兴了。”

听到沈寒霁话,温盈想了想。

若是个寻常男子被自己新婚妻子打了,肯定会觉得丢脸,外出也是遮遮掩掩,哪会像沈五郎这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打了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呀,就是他沈五郎自己。

回到了府中,便有宫里边太监来传沈寒霁进宫。

沈寒霁换了一身衣裳,也就进了宫。

大元殿中,除却皇上,还有锦衣卫都指挥使。

沈寒霁思索了几息,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大概是裕王有所动作了。

虽说如今也有裕王罪证,且那墓地密道就是最好证据。但皇帝目在于一网打尽,扯出背后与裕王有所牵扯所有官员,且只有抓贼拿脏,当场抓拿裕王,裕王也钻不了空子,太后也不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