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发懵。
楚千黎和谈暮星各自给家里打招呼,这才跟着带头的黑衣人上车,连带还有加长轿车的司机。
车内,黑衣人坐在驾驶位,谈家司机坐副驾驶,楚千黎和谈暮星坐在后排,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谈家司机随意地将胳膊搭在窗边,他瞟一眼窗外街道,又扫一眼黑衣人,漫不经心道:“你会开车吗?不然我来开?”
黑衣人紧握方向盘,竟产生在驾校的错觉,赶忙道:“会开,会开……”
他哪敢让此人接过方向盘,那不知道会开到何处,现在就怕行驶过程中遭遇搏击。
两名身着校服的高中生坐在后面,楚千黎扭头望着后面庞大的车队,惊叹道:“你每天上学都这样吗?我以前都没发现!”
谈暮星艰难地应道:“……是,齐叔以前送姐姐,现在是接送我。”
齐叔就是加长轿车的司机,如今坐在车内的副驾驶。
谈暮星提及的“姐姐”则是叔叔女儿,应该算是他的堂姐。
楚千黎:“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那你们上学多拉风?”
谈暮星羞得满脸通红,赶忙道:“不不不,其实姐姐上初中时就想拒绝奶奶,她觉得好丢脸像暴发户,还跟奶奶吵架来着,说谁会在首都拐小孩,那都属于没有脑子……”
黑衣人:“……”
“她还说这样上下学会让她在学校没朋友,而且那么多车排尾气也不环保,反正就不允许奶奶这么做,两人当时搞得挺不开心……”
楚千黎追问:“然后姐姐用环保婉拒,齐叔就过来送你了?”
谈暮星摇头:“不,然后奶奶就掏钱搞了个生态公益林项目,说这样就可以抵消家里车排的尾气,姐姐出国留学后,齐叔才来接送我。”
楚千黎:“?”
谈暮星苦恼地低头:“姐姐中学时都在跟奶奶吵这事儿,最后也没有结果,所以我就不争了。”
谈暮星性格还没堂姐强势,堂姐都没做到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到?
齐叔坐在副驾驶,他瞥一眼黑衣人,随口道:“待会儿可以给老太太打个电话,她知道这事儿估计能乐一晚上。”
谈暮星吐槽:“……然后给姐姐打视频炫耀吗?”
京郊别墅外,众人都在屋里等消息,他们看到外面的车辆,忙不迭转身汇报:“万大师,人来了!”
万可谭静候多时,他微微颔首,等待楚千黎露面。
其他人站在栏杆边,面色古怪道:“唉?不对啊,怎么那么多车?”
“你们有叫那么多人吗?”
“搞得跟电影里警察来了一样。”
五六辆陌生汽车围堵在别墅门口,从车内下来的却都不是黑衣人。
别墅区的保安追着车队过来,他颇为不满,却压着脾气,高声道:“我们小区有规定,每家进的车有数量限制,你们要是结婚用车队,那也要提前报备的!”
“你们把路都堵死了,让其他业主怎么办?”
齐叔从车上下来,他面对愤愤的保安,拍了拍黑衣人肩膀,老神在在道:“跟他说,我不熟,没想来。”
黑衣人赶紧跟保安沟通:“我来我来,我看怎么调度一下……”
齐叔等人不愿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库,非要在别墅门口蹲着两个小孩,搞得场面一片混乱。
这本该是风云变幻的会面,现在却充斥鸡飞狗跳的吵闹。
万可谭站在别墅三楼,他望着楼下吵嚷的局面,凝眉道:“姓须的都没她腕儿大!”
万可谭见过不少名流富豪,但没见过那么横的同行,基本都是装模作样的大师风范,哪有搞一个车队堵门的,这不都是世俗人做法?
楼下,楚千黎同样觉得铺张浪费不对,但果然没人能拒绝世俗的虚荣,偶尔摆一下大排场,就能理解同行嚣张,天天被人这么捧,换谁都容易变飘啊。
有人站在别墅门口引领,带楚千黎和谈暮星进门,齐叔不放心还叫人跟进来。
屋内布置古典而大气,皆是东方的木制家具,角落里还陈列各类风水器具,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阴森森的。
谈暮星一进屋,就感觉周围安静下来,像是来到沉寂的庙宇或道观,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他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排斥,亦步亦趋地跟着楚千黎。
众人行至二楼,引路人突然停下,开口道:“楚大师,再往上是万大师清修的地方,闲杂人等就不要跟上去了。”
楚千黎和谈暮星还未开口,齐叔就强势地插话:“那你干脆让他下楼聊吧,这样都不会打扰他清修。”
那人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乾门的须乾道长都能够下山,怎么你们万大师没法下楼?真糊弄我们外行呢!”
“……你们还认识须道长?”
楚千黎在旁补刀:“可不,须道长还住着人家祖上的山呢。”
谈家人常年跟乾山道士打交道,没准是最不信大师的一帮人。
毕竟乾山道观全国闻名,他们心想乾门道士事儿都没那么多,怎么外地大师还敢瞎摆谱儿?
引路人吵不过齐叔,他愤愤不平地上楼,向万可谭汇报消息。
谈暮星站在二楼,他环顾一圈陌生环境,担忧道:“那位万大师要跟你聊什么?”
楚千黎正愣愣地盯着角落里的烛火,旁边的小桌上摆有不少金盏,皆是一盏盏摇曳的明灯,在昏暗中散发暖黄微光,恰巧是七盏。周围张贴复杂的符,还画有奇怪的阵法,看着像祭祀的法台。
“啊……”楚千黎闻言,她回过神来,应道,“我大致能猜到,但可能他要失望。”
正值此时,引路人从楼梯上走下来,他面色平静,开口道:“楚大师,万大师说你要是害怕,大可以现在起卦算算,看三楼还有没有人埋伏。”
“还真是同行思路。”楚千黎感慨,她回头望谈暮星,又道,“那就我们上去吧,让齐叔他们稍坐一会儿。”
“闲杂人等不能上楼。”
“他不是闲杂人等。”楚千黎嘀咕,“再说书包作业好重,我自己背爬不上去,理解一下高三生嘛。”
引路人:“……”
楚千黎振振有词:“他都能倚老卖老不下楼,我是祖国花骨朵儿,让人背包还不行吗?”
引路人:“……那你们上来吧。”
齐叔目送两个小孩上楼,说道:“有事大喊就可以,我们直接往上冲。”
谈暮星忙道:“不不不,齐叔你不在部队里了,不能再呼啦啦地乱冲……”
谈暮星以帮楚千黎提书包为由,跟着她走到三楼,又见引路人通报。
楚千黎蹲下身去,她从包中取出什么,将其塞入谈暮星怀里,重新将书包背回双肩。
谈暮星低头望着怀里物件,愣神道:“这……”
谈暮星还没来得及追问,引路人就从屋里面出来,使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东西藏好。
引路人沉声道:“楚大师,请进吧。”
楚千黎跟着对方进屋,嘴里还絮絮叨叨:“谈话三分钟,排场两小时,真搞得跟拍电影一样。”
谈暮星默默地站在屋外等待,不久就见引路人关门出来。
三楼房间布局方正、采光极佳,跟阴暗的二楼截然不同。墙壁上张贴各类书画,正中间还有遒劲的道家书法,当真是用来清修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茶香,夹杂檀香的味道。
桌边,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在泡茶,不远处陈列小小的香炉,浅色的烟缥缥缈缈。
万可谭抬起头来,跟楚千黎对视。
刹那间,楚千黎就意识到双方同时起卦,在心中争分夺秒地推演起来。
窗外飞鸟振翅掠过,屋内檀香云雾缭绕,杯中茶叶沉浮飘摇。万物皆动,万物皆不动,万物皆可成为卦象。
这一瞬穿透时空,看似短暂如火,却又格外漫长。
楚千黎率先动身,她随手将书包卸下,大大咧咧地坐在茶桌旁。
万可谭神情复杂:“楚易冽还真放你自己过来?”
楚千黎坦然道:“爷爷担心也没用啊,他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最多夜里给你瞎托梦吧。”
万可谭一怔:“他死了?”
“是啊,你刚刚没算到吗?”楚千黎恍然大悟地笑道,“哦,那我知道你水平了,好多年不见的人就会算得模糊,对吧?”
“哼,不过是他把戏太多,我以为又是假死呢。”万可谭眼神一寒,冷笑道,“他死没死不知道,小丫头你倒快死了。”
万可谭看到楚千黎大失所望,对方过来时排场浩大,离近看竟是早夭之相。他原本不确定楚易冽是否在世,现在瞧见她的面相,确信人应该真没了。
万可谭想要震慑楚千黎,哪想到她就不为所动,还风轻云淡地反戳一刀。
楚千黎不慌不忙:“没事,莫急,我死得没有你早,还能赶上给你烧纸,老爷子咱谁也别笑话谁啦,半斤八两何必呢!”
万可谭大怒:“你……”
“我不想要喝这个,能不能订杯奶茶?”楚千黎望着桌上的明前茶,又见对方吹胡子瞪眼,嘟囔道,“好啦,现在请杯奶茶别小气,明年我给你扫墓,我就带你喜欢的,有来有往。”
万可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