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焰没有拒绝楚千黎,只是提前告诉对方,寿宴时人非常多。
家里,余莘和贺正合听闻楚千黎要参加寿宴都相当惊讶。
贺正合讶异道:“你同学的爷爷应该是戚董吧?”
戚老爷子真名叫戚胤,现在是集团董事长。他的大儿子名叫戚乘吉,是戚焰的父亲。二儿子名叫戚乘良,也是戚焰的二叔。据说,戚董还有一个小儿子,但身体不好,不太常出来。
贺正合是公司ceo,尽管行业不同,但老总们偶尔能碰到,也就知道一些情况。他没想到女儿会去此类场合,主要楚千黎总对此兴趣缺缺。
楚千黎乖巧地点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她邀请我参加她爷爷的寿宴。”
贺时琛眉尖微跳,心想她真是两头都能忽悠,在父母面前又变成戚焰邀请,还真是见什么人就说什么话。
楚千黎面对贺时琛极为顽劣,但她对父母一向懂事贴心,也不知缘何双标至此。贺时琛总是生气,就是怀疑她故意气自己。
贺时琛语气淡淡:“那你还得有套合适的衣服。”
楚千黎懒得准备衣服,迟疑道:“我又不过生日,穿什么都还好?”
余莘陷入思索:“我来准备衣服吧,再想想带点什么礼物,总不能空着手就过去。”
楚千黎欢呼:“好耶!当妈宝真好!”
贺时琛:“……”
饭后,余莘筹备衣服及礼物,楚千黎准备占卜工具。贺时琛眼看她将东西哗啦啦地往包里倒,他眉头微皱,说道:“你带那么多干嘛?”
楚千黎恨不得将全部家当塞进去,她还认真地挑挑拣拣,似乎在苦思冥想。
楚千黎:“有备无患,我算了一卦,可能会需要。”
贺时琛双手环胸,他盯着她折腾,问道:“背着不累吗?”
楚千黎闻言一僵,她猛地抬起头,恍然大悟道:“啊,不小心忘了,结伴出行的人不一样……”
楚千黎为难地拿出几样东西,她跟谈暮星出门偷懒习惯了,但不可能让戚焰帮她背包。
数日后,戚老爷子的寿宴到来,戚焰专程乘车来接楚千黎,前往戚家所在的别墅区。
两人坐在车内,楚千黎望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惊叹道:“你家居然也在这边?”
谈暮星和戚焰家在同方向,只是还相隔一段路,有一定距离。
戚焰答道:“爷爷说这边风水好,早些年又搞房地产开发,家里人基本就都住这里。”
楚千黎若有所思地点头,同桌原来说稍微偏东有片别墅区,没想到就是原书女主的住处。
别墅区内显然被重新布置,四处都张贴欢庆装饰,连高清大屏幕上都滚动寿宴相关的信息。停车场内豪车聚集,无数名流齐聚一堂。
楚千黎望着西装革履的宾客们,她瞬间有点晕头转向,开始迷茫地瞎打转。
戚焰发现楚千黎走神,她不由轻笑道:“你不用看他们,不是来拿画嘛,跟着我就行了。”
戚焰不愧是女强文主角,全程自信放光芒,领着楚千黎直接穿过人群,路上连一句招呼都不多打。
楚千黎油然起敬:“靠谱的未成年女性!”
戚焰打算带楚千黎要完塔罗画,然后就安排对方乘车离开,她推测楚千黎也对寿宴没兴趣。
两人抵达别墅区正中央的建筑,迎面遇到一位衣着素雅、相貌秀美的女性。她眉宇间隐带忧愁,但看到戚焰便挤出笑意,还温和地跟楚千黎打招呼。
楚千黎不认识此人,她老老实实地跟着戚焰,全程就做不吭声的小跟屁虫。
戚焰:“三婶,你知道爷爷在哪儿吗?”
季雅芸一愣:“应该是在主会客厅那边吧,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想提前祝他生日快乐,待会儿寿宴上人太多,实在不方便说话。”
“你的心意挺好,但他现在估计顾不上你……”
“为什么?”
“唉,还不是你二叔,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位大师,你爷爷现在去陪大师了。”季雅芸叹气。
戚焰眉头微蹙:“爷爷对这些还真执着。”
季雅芸面露哀意:“还不是礼阳的事情闹的,你爷爷要不是由于他,怎么会老琢磨这些事,乾山上的大师近几年都不愿出山,那只能再找其他大师了。”
“三婶,别担心了,三叔会好好的。”
“但愿吧,前两天曦曦还问我爸爸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楚千黎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她现在只记得原书主要人物,早就遗忘戚焰亲戚等细枝末节。不过戚焰好像跟三婶关系不错,季雅芸在原书里也不是反派角色。
戚焰安抚季雅芸两句,两人很快调整情绪,没有继续聊家事。
季雅芸眼眶发红,她拭去泪滴,强颜欢笑道:“没事,你们去玩吧,你爷爷他们要跟大师射覆,我怕你现在过去会碰到你二叔。”
戚焰和二叔戚乘良不对付,然而她现在还没正式进入公司,目前集团的事是父亲戚乘吉和二叔戚乘良在管。
戚焰闻言沉默,她当初就觉得楚千黎坚持要来有原因,现在居然还真不好跟爷爷私下搭话。
楚千黎听到此话,她双眼发亮,突然道:“他们在射覆?”
季雅芸:“是啊,就是用罩子蒙着东西让人猜,那位大师猜得特别准。”
楚千黎出言赞叹:“好厉害,我也想见识一下。”
“啊,如果戚焰愿意的话,可以让她带你去那边看看……”季雅芸犹豫道,她知道戚焰反感二叔戚乘良,但楚千黎又不知道这件事。
两人告别季雅芸,朝着主会客厅走。
戚焰扭头看楚千黎,她似笑非笑道:“你也想见识一下?确定不是踢馆吗?”
楚千黎无辜地眨眼:“不要把话说那么难听嘛,射覆就只是游戏,游戏输赢不重要!”
戚焰:“没事,你想踢馆也行。”
楚千黎:“好嘞,其实我游戏没输过,刚刚那是安慰输家的场面话。”
戚焰:“?”
主会客厅内,众人聚在黄花梨长木桌前,只见桌上倒扣着竹罩,不知将什么物件笼住。
戚老爷子等人围着一名身着中山装的男子,那人故弄玄虚地掐指片刻,说道:“茶杯。”
旁边人立刻揭开竹罩,下面果然是素净茶杯,瞬间引起周围人的喝彩!
“刘大师果然厉害!现在就没猜错过!”
戚老爷子惊叹:“确实神奇。”
戚乘良趁热打铁道:“刘大师可是正宗的昊门出身,而且是掌门人的亲传弟子,我能把人家请过来,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主会客厅内人潮拥挤,戚焰拉着楚千黎,费劲地凑到前排,观看刘大师的表演。
没过多久,有人端着托盘过来,依然倒扣着新竹罩,不知下方的物品。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刘大师掐算起来。
片刻后,刘大师摇头晃脑一番,答道:“毛笔。”
戚乘良率先揭开竹罩,他面露欢欣:“对了!又对了啊!”
周围人皆新奇又激动,开始吹嘘起刘大师,把刘大师捧得飘飘然。
楚千黎泫然欲泣:“太惨了太惨了,我在家算卦被印钞机骂,他却能被一群印钞机追着夸,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嘛。”
“因为他是在别人家算卦。”戚焰左右端详一番,提议道,“我们先去我爷爷那边。”
戚乘良发现戚焰的身影,他唯恐被人直接坏事,连忙凑到戚老爷子耳边,小声提醒道:“爸,正好刘大师来了,要问什么事就抓紧问。”
戚老爷子醒悟,刚要跟刘大师搭话,却看到孙女戚焰带着朋友过来。
“爷爷生日快乐。”戚焰绽放笑容,又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楚千黎。”
楚千黎为塔罗画能屈能伸,她乖乖地鞠躬,吉祥话随口来:“戚爷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开开心心每一天!”
戚焰闻言一愣,心道贺时琛斥责楚千黎说话气人,现在一听情商非常高啊。
戚乘良笑呵呵地挑拨:“戚焰,你同学说话比你都亲呢。”
戚焰才不会中计,随意道:“啊,她说她爷爷跟我爷爷好像都一样。”
戚乘良:“?”
戚老爷子和蔼地应声:“谢谢你们啊!”
楚千黎确实就是小孩儿模样,她好奇地张望起来,观察桌上的竹罩,询问道:“还要再猜吗?”
戚老爷子被一打岔,他打算等会儿再找刘大师商议,率先招呼起孙女及其同学,和气道:“是啊,看着是不是怪有趣的,待会儿刘大师又要算啦。”
新的竹罩被端上桌,刘大师开始占筮取卦,全神贯注地掐算。
众人期盼地等待刘大师的结果。
刘大师伸手一指,说道:“纸。”
有人上前想去揭开竹罩,兴奋道:“好呀,我们再来看看……”
楚千黎不等那人碰到竹罩,她冷不丁开口:“是宣纸。”
刘大师和戚乘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小姑娘。
竹罩被打开,赫然是宣纸。
戚老爷子惊奇地看楚千黎一眼,笑道:“小朋友也猜对啦!看来你很有天赋嘛!”
楚千黎赶忙虚伪地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天赋的,在学校成绩也不好,根本就比不上戚焰……”
戚焰心道,贺时琛又说错了,楚千黎好像不爱自吹自擂,现在不但谦虚还自爆学习不好。
刘大师面露狐疑,只当楚千黎误打误撞,继续掐算起接下来的物件。
“砚台。”刘大师这回不敢草率,他的用词严谨不少,补充道,“玉石砚台。”
楚千黎眨了眨眼,她沉思数秒,扩句道:“没洗干净的玉石砚台。”
竹罩下,玉石砚台透着温润的光,明显被洗得干干净净。
戚乘良见状,他长舒一口气,伸手拿起玉石砚台,还要向周围人展示:“还是刘大师猜得准,果然就是玉石砚台。”
戚焰盯着戚乘良手中的砚台,她瞥见黑点,提醒道:“二叔,砚台下面有滴墨。”
戚老爷子眼神不好,他赶紧凑过来瞧:“唉,真的,怎么回事儿啊,没洗干净的东西就拿上来……”
家里佣人连忙赶过来,他们频频鞠躬道歉,没想到有此等疏忽。
戚老爷子现在对楚千黎印象转变,不免有所感慨:“不过小朋友猜得真准,你也喜欢研究这些吗?”
楚千黎谦虚道:“还好还好,稍微读点《周易》,我觉得都能会。”
刘大师:“???”你说这话好不负责任?
刘凯家苦心钻研许久,他才能练出准确度,赢得众人的赞颂声。
楚千黎却如此轻描淡写,她说话语气还算保守,但脸上的态度分明是“这还用特意学嘛,我以为大家都会呢”。
戚老爷子大笑:“我研读《周易》那么多年,我怎么就没学会呢?”
楚千黎拿出在父母前的装乖技巧,软声地开解:“戚爷爷看《周易》琢磨的是‘道’,不用执着于这些‘术’。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1
戚老爷子赞道:“你这《周易》可不是稍微读了一点啊!”
戚乘良转头咬牙,他小声骂道:“真会拍马屁。”
戚乘良觉得戚焰就很麻烦,谁想到她还带来一个人,戚焰的烦人之处是心思机敏、过于聪颖,楚千黎的烦人之处是吹嘘溜马、哄人开心。
戚乘良想要哄抬刘大师的能力,自然默许刘大师高高在上、故弄玄虚。大师都是别人来求,肯定会有一些架子。
楚千黎却变着花样讨好戚老爷子,瞬间将刘大师衬得没能力还脾气大,把前面的氛围和节奏全打乱了。
刘大师同样察觉不对,他出言提议道:“光猜这些也没劲,我们不然再换些新的,罩子下面加点东西,或者弄些不好猜的,这些都太简单了。”
射覆是通过卦象来确定物品特征,有些物品的特点过于明显,很容易让人猜出来。如果是复杂的事物,或者是数量繁多的东西,再解卦就要困难不少。
刘大师不信难度提升,楚千黎还能够蒙中。他依然没将对方放眼里,主要年纪实在太小,连带说话太讨好人,不像厉害的天才。
楚千黎点头:“是啊,这些特征太明显了,所以大师觉得没意思。”
片刻后,新东西被端上来,依旧被竹罩盖着。
刘大师起卦结束,他一看倒卦之象便领悟,大方道:“小姑娘,我让你先猜,免得说我欺负人。”
楚千黎摇头,推让道:“没事,大师先猜吧。”
“我要先猜出来了,你再说一个相同的,那不就被人误会你是学我的。”
“没事没事,我给大师打下手、做补充。”
刘大师听她百般推脱,只当她根本猜不出来,他轻嗤一声,说道:“这是一只活的蜘蛛。”
“你要猜什么?”刘大师看向楚千黎,“也猜蜘蛛吗?”
楚千黎思索片刻,说道:“这是一只活的蜘蛛,但它却只有七条腿,右侧第二条腿可怜地没了。”
其他人将竹罩掀开,果然看到小玻璃皿困着一只蜘蛛,他们凑上前仔细观察,嘀咕道:“确实是蜘蛛,就不知道有几条腿……”
戚老爷子入神地贴过去,费力地想要辨认清楚。
“真的!只有七条腿!”有人惊呼道,“没有第二条腿!”
刘大师闻言一愣,他此时幡然醒悟,不满地发声:“你是听我说完蜘蛛后再起卦吧!?”
刘大师通过卦象辨认出蜘蛛,但他从没见过还能猜腿数,除非楚千黎知道蜘蛛后再起卦,否则不可能如此离谱!
刘大师认定楚千黎是作弊,那不管他猜出什么来,她只要再补两句就行,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楚千黎面色迷惑:“大师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刘大师怒道:“你为什么要猜蜘蛛的腿数?”
楚千黎不解地发问:“我为什么不能猜蜘蛛的腿数?”
刘大师:“你管蜘蛛有几条腿干嘛!”
楚千黎无辜道:“蜘蛛腿没了很可怜啊,大师为什么要生气,又不是你的腿没了?”
刘大师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戚乘良,冷笑道:“好呀,你们是信不过我,专程再找一个算命的来砸场子啊!”
楚千黎瞪大眼:“大师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可不是算命的,你说话得负责任!”
她是占星师,是马克思主义信徒,反正不接受被人叫“算命的”。
刘大师怒火滔天:“你不是算命的,那你是干嘛的?你看在场人会像你那样猜吗?你开口接茬儿不就是砸场子嘛!”
楚千黎:“我给你稍微补充两句,怎么能叫做砸场子?你们这种心态有问题,别人工作稍微细致点,就要被别人骂内卷王,那以后谁还敢干活儿啊。”
戚焰在旁平静地劝和:“她不是算命的,她家里搞互联网的,可能是改不了习惯吧,您多担待一点儿。”
刘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