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你速去打探清楚方才之事,不得有误……”一入车中,孙小妹即低声向吩咐一旁的婢女道。
“诺……”那婢女闻言神色微鄂,当即屈身应道。
目送孙小妹的车驾离去,孙翊的面色立时阴沉下来。
“给我狠狠的打!先打个半死再说……”他狠狠地望了一眼方才回话的家奴,而后对另外几人喝令道。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
在拜访鲁肃后的第二日清晨,鲁肃便笑容满面地找上门来。
一见鲁肃之面,雷云便知道孙权已经答应见他。
将鲁肃请入书房之后,雷云没有提前事,而是很自来熟地拉著其道:“子敬来得正好,此刻先不谈公事;在下方才写了一幅字,烦劳阁下给评点评点。”
“哦?张大人很有雅兴啊。”跟随他走到书房的条案旁,鲁肃不禁笑著道。
“呵呵……江东人杰地灵,景色美如画卷,波澜壮观,令人目不暇接;在下有幸来得一趟江东,感慨万千,意境亦是提升了不少啊。”雷云先是令在旁扮作婢女的大乔打开书房的窗子,继而笑著谓鲁肃道。
“呵呵……看来张大人也是一位饱学之士啊。”鲁肃闻言亦是一笑,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条案上的字卷。
洁白纸卷上的书文一经入目,他的面庞上便不由地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
烛泪欲阑干,落梅生晚寒。
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
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
一段优美的诗词跃然纸上,书法别具一格,看得鲁肃久久未语。
这段诗词出自五代时期诗人冯延巳的《菩萨蛮》,其虽主要是写男女离别相思之情,读来却是清丽多彩,委婉情深,风格不似花间词那般浓艳雕琢。以前读到这段诗词的时候他很喜欢,于是便将它记诵下来。
在书法方面,经过多年的勤奋练习,而今他字也已小有所成,一手行书虽与后世的名家手笔想去甚远,但其行云流水一般飘逸洒脱的风格放在这个时代却是很具观赏性的。
见雷云开口询问,鲁肃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地道:“在下早便听闻贵主公文采极高,天下文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此刻在下方知燕国还有张大人这般文采不凡的才士,真是孤陋寡闻,让阁下见笑了。”
“呵呵,此区区小技,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与我主那般天人之才差得太远了。见笑,见笑……”见其如此之说,雷云也不介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十分大言不惭地道。
当剽窃行为已成习惯时,他反是变得坦然了,反正那些后世的文学界大佬们又不能跑来跟他理论版权问题。
见他嘴上说得客气,实则一副得意洋洋、自卖自夸的模样,一旁的大乔不禁神色莞尔……
接下来,他又拿出几篇近日“新作”请鲁肃鉴赏,鲁肃看罢之后又是连连惊叹,钦佩不已。
“一些拙作,让子敬见笑了。”见其浸在几篇诗文之中有些出神,雷云当即在一旁略略提醒道。
鲁肃性子十分正直,闻言之后自然以为他是在客套,当下心中不禁又对他高看了一眼,诚然道:“行之文采过人,在下佩服……”
言毕,还十分郑重地向他揖了一礼。
见将人家这样一个老实人给唬成这样,雷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笑道:“此一些自娱自乐的区区小道算什么,子敬乃江东重臣,深知安邦定国之道,如此栋梁之才方为吾辈之楷模。”
“行之过誉了。”鲁肃闻言面庞上也不自觉地浮起了一抹笑容。
随后,二人又讨论了一番诗词文章,相谈十分投机,而经过这一番谈论之后二人的关系也亲近了很多。
如此当然正是雷云所期望的。
一番闲谈之后,鲁肃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遂谓雷云道:“行之……贵主上结盟之意在下已经禀明我主,我主公准备于明日在府中接见阁下,请阁下明日一早随在下入府。”
“多谢子敬相助,在下感激不尽,来日必有厚报……”雷云闻言微微揖手道。
“行之太客气了。”鲁肃见状微微摆了摆手,“我虽我家主公此时已颇有结盟之意,然而我江东不少重臣还是对两家结盟之事颇有微词;此番两家能否结成联盟,届时还要看行之能否说动我家主公。”
“呵呵,那是自然……”雷云笑著略略揖手,“届时还仰仗需子敬善言相助。”
……
次日,雷云起了个大早,而后在乔氏姐妹的服侍下略略收拾了一番便出了门。
同鲁肃在约定的地方会合之后,二人便一起前往孙权的府邸……
当二人抵达孙府之时,孙权以及其麾下的许多文武重臣已在大堂之中早早等待。
“外臣张易拜见吴侯……”
随鲁肃步入大堂之后,雷云即朝堂上端坐的孙权躬身行了一礼。
“张大人免礼。”
片刻之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堂上传来。
“谢吴侯……”雷云闻言微微起身道。
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孙权!
此时的孙权看上去十分的年轻,其身著一袭紫色的袍服,腰间配有香囊珠玉,头上束著一顶镂金镶玉的金冠;面相饱满,目光炯炯,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高贵不凡!
在雷云悄然观察孙权的同时,堂上的孙权也在仔细地打量著他……
与孙权的高贵不同,此时的雷云则是一身水白色的衣袍,外罩一袭青衫;面容虽然不算出众,然而从上至下无不透露著一份气定神闲的从容,那份罕有的气度令不少的江东重臣议论纷纷,心中惊叹不已。
“张大人,听子敬言,燕公此番遣足下前来乃是为同我江东结盟,不知此事是否属实?”目光在雷云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后,孙权面庞上微微浮起了一丝笑意,而后开口问道。
“正是……”雷云闻言略略揖手,“曹操欺君罔上,屠戮忠良,而今又集合大军准备攻取荆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主瞻望日后,忧心忡忡,不欲使此贼日益坐大,荼毒大汉亿万生灵;故决心择日举义兵诛灭逆贼,救天子于囹圄,百姓于水火……”
“燕公之志可敬可佩。”听了他的一番话,孙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未置可否。
见孙权不露痕迹,雷云当然知道问题的所在,不过他此时他也并不着急,旋即笑道:“此番我主为表诚意,还令外臣带来一份薄礼,还请吴侯笑纳。”
言毕,他即令王亢等人将备好的礼品一一搬入大堂之中。
不多时,原本十分宽敞的大堂之中便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品,在旁的东吴群臣无不为之而动容……
待一干侍卫退出大堂之后,雷云又抬头望了望堂上的孙权,如数家珍地道:“此番外臣一共带来红珊瑚两株,珍珠十升,琉璃盏十对、金银器各五十件、千年老参十株、熊掌十对、貂皮五百张、鹿茸八百斤……除此之外,还有上好茶叶三千斤,美酒两千坛,良马五十匹,精钢宝刀两千把;后者因携带不便,未能当面呈上,敢请吴侯派人至江边码头提取……”
言毕,他即取出一份礼单双手奉上。
“张大人,燕公之礼如此厚重,吾无以为报,受之有愧。”听他洋洋洒洒地将礼品报上之后,孙权心中虽然十分惊讶,脸上却是未动声色。
一旁,鲁肃虽然也知道雷云此番带来了不少礼物,但是他却未料到这些礼品的分量竟会如此之重!
“主公说的是……正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燕公如此大的手笔,想必还是欲借我江东之力对抗曹操罢?”孙权言毕,一名发须半白的老者突然站出来道。
这名老者看上去差不多已是花甲之年,手中握著一柄木杖;其人虽然有些老迈,精神却十分的矍铄,目光不亦见一丝的浊态,颇有几分老当益壮的风采!
“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老夫张昭,江东一介微末之士……”
“呵呵,原来是长史大人,在下有礼……”雷云心中虽然早就有数,但是还是故作不知一般予以对待。
张昭,字子布,徐州彭城人,是三国时期孙吴有名的重臣。其曾辅佐过孙策、孙权两代江东之主,尤其是在孙权继位之初、四方叛乱之时,其与江东诸将竭力辅佐孙权,对于东吴的稳定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孙权对群臣大多均直接称呼其字,然而唯独称呼张昭为张公,称张纮为东部,对其之倚重由此可见!
在面见孙权之前,雷云便通过一些渠道得知无论周瑜还是张昭都对两家结盟之事似乎并太不赞同;因此虽然尚未谋面,但他心中实则已对这二人少了一些好感。
在此乱世之中,不能做朋友那便只能是敌人!
略略揖过一礼,他即笑道:“张大人乃当世名士,江东柱国之臣,在下耳闻已久。不过,大人适才说到一个‘求’字,在下委实不敢苟同……”
“哦?莫非贵主公遣阁下至此不是要与我江东结盟吗?”张昭闻言微微一笑,轻捋著颔下的长须道。
“呵呵……结盟是真,可我主贵为燕公,粮多地广,麾下兵马百万,良将如云,实力并不在那曹操之下,灭曹未必要借助外力……在下此番出使江东,乃是我主敬重江东孙氏三代英豪,当今吴侯少年英主,故此惺惺相惜,特命下臣至此邀吴侯共同举兵灭曹、共分其地,实则是欲借此机会同吴侯交个朋友罢了……此其一也。其二,曹操若取荆州,江东则唇亡齿寒;我主兵多地广,曹贼不敢轻动,可江东富庶,又在曹军兵锋之下;以曹贼之贪婪狡诈,岂能不图取江东之地?此时两家结盟于我主有利,还是于江东更为有利?”雷云笑容满面地望著张昭以及堂中的众人,一针见血地道。
“足下能言善辩,老夫佩服……”张昭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只得慢慢退回班列之中。
“主公……张易大人此言极是,此时联盟对两家皆有利处,还望主公三思。”此情此景,鲁肃也适时站出来道。
“……此事容当后议,还请尊使静待几日。”孙权闻言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含笑谓雷云道。
“既如此,外臣悉听尊便……”雷云听罢淡淡一笑,微微揖手道。
他知道,除了在场的江东众人之外,孙权还需再听一听另一个人的意见。
事实上,来此之前他也没有指望能一举说服孙权结盟,因为此时江东政权内部尚有一定的矛盾,孙权在作出决定之前必然要反复衡量利弊得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