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方才雷云提出组建内阁和施行品衔制的设想一样,祢衡的话一落大殿之中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不禁轻舒了一口气,继而谓众人道:“此事重大,需审慎行事,还是迟些再议罢……”
对于他而言,是否迈出这一步可谓十分的关键!
原因很简单,一旦他立了封国,那么他的辖地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将发生本质的变化,届时二者之间将由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变成宗主国与附属国的关系,而他所建立的封国也将会变成一个相对独立的国中之国!
先前他受封燕公在外人眼中虽然有僭越之嫌,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不过得到一个尊贵一点的名号而已,舍此之外并无任何改变,可是而今若要实实在在地迈出这一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因为这无异于告知朝廷中那些拥汉的死忠分子以及内心向汉的百姓他真的是要篡汉了,结果必然将会招致他们的激烈反对与声讨。
当然,这些人肯定是拿他没办法,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利罢了,但是聒噪久了还是很惹人厌烦的……
另一边,晏明、裴仁等人虽然也对祢衡提出的建议十分惊讶,但是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跟著雷云已有十多年了,又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因此对于他的性情还是十分了解的。
“请主公纳祢大人之言,立封国以正名位!”
“请主公立国以正名位!”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晏明、裴仁等一些武要员率领下,殿中的众人纷纷跪地叩请立国。
此情此景,雷云心头却是喜忧参半,思潮汹涌……
罢了,立就立罢。
权衡了片刻之后,他心中便已有了决定。
立国之意既定,一切相关事宜便很快提上了章程……
由于迁入新都不久,一应条件都是十分充分的,根本不用多费周章,故而十日之后,雷云在建立起宗庙、祭拜过天地后即正式宣布立国,国号“燕”,都上京;同时设立内阁六部,置百官,以幽州、冀州、并州、凉州以及雍州六郡作为自己的封国!
一时间,北方各地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天下九州一片沸腾!
雷云立国,对此感到最为复杂的自然要数曹操。
当初他封雷云为燕公只不过是想给雷云添点儿麻烦,因为他料定雷云十有八九不会真的去做这个燕公,可是事情的结果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今听闻雷云建立燕国,曹操心中可谓是有些酸涩,也有些嫉妒,可此时他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当初封雷云为燕公是他所授意的,这一点几乎是众所周知。
虽说他并不贪图那些个虚名,但是眼瞧著他这位年纪轻轻的便宜女婿不但在名位上压他一头,连声威也渐渐地盖过他这位朝廷实际上的掌权者,他的心头便十分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以国舅董承为首的一干忠于汉室的臣子闻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纷纷将矛头对准了雷云,不断对其口诛笔伐,这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朝廷中的矛盾。
……
再说雷云这边,他现在可没有工夫同朝廷中的那些汉室的死忠分子们打口水仗,这些事由他手下的文士们去做就够了,他现在正在为很多燕国的大事而劳心。
按照他的构想,此番内阁将设首辅一人,次辅一人,大学士五人辅政。大学士之下设协办大学士、学士、侍读学士、侍读、中书等官位。在内阁包括首辅在内的七名大学士之中,有五人他心中已然默定,分别为裴仁、裴信、田韶、田丰与沮授,其中一直作为文官之首的裴仁将出任内阁首辅一职,次辅一职暂且空置,日后将从其余六位大学士中选定;而余下的两个大学士人选,他却是有些犯难了……
按照资历与才干来说,他的老师兼岳父蔡邕与现任冀州长史的崔琰无疑是最恰当的人选,可是当他将此意告知蔡邕之时,这位年届六旬老人家想都没想便婉拒了,他与蔡琰力劝了半天,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始终未能让老人家改变主意。
虽然没能说动老师入阁,但是此番他的口水也没有白白浪费。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老人家最终还是推辞不过,十分不情愿地答应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至于崔琰,无论其才干还是品格均无需多言,然而待日后裴信入阁之后,冀州刺史一职便当空置起了,而由崔琰这个本地人接任刺史一职无疑是最为合适,也最能让他放心。
苦思无人,最后他便破格让祢衡与徐庶这两个年龄相若的年轻文士进入了内阁之中!
之所也选择此二人,那是因为他对二人的品行才干知之甚祥,以他们那满腹才华与一腔韬略入阁辅政完全不在话下。
他的想法无可非议,但是此事一经公布却在整个燕国的官场上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
原因很简单,这二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仅如此,二人的出身也让很多名门望族之人私下对此颇有微词……
祢衡倒也罢了,毕竟其跟著雷云也有几年了,而且现今还担任著幽州司马一职,才干过人,很得雷云与裴仁的器重,可那个徐庶是什么人?其不过是区区一介寒士,不但身份低微,跟随雷云充其量也不过几个月罢了,凭什么也能堂而皇之地进入燕国权力的中枢?
要知道,自雷云入主幽州以来便将幽州的名门大族给压得死死的;很多大族之人因为庸碌无学,就连出仕的资格都没有;即便有的人在官场上混了多年,此番也不过是在六部之中谋得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而此时徐庶这个声名不显的年轻寒士却能一飞冲天,成了官居一品的内阁大学士,这让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对于雷云的决定,这些大族之人自然不敢公然非议,因此他们只能将攻击的矛头对准了徐庶这位燕国的新贵……
另一边,对于外人的质疑与非议,徐庶则显得十分的低调,只要不是他人当面留难便不予理会;再加上雷云特地派去了数十名神武卫专门负责徐庶及其家人的出行与安全,许多大族之人纵然心中不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造次行事。
总之,徐庶入阁的事令幽州的很多名门大族之人耿耿于怀,怨愤难平,同时也让燕国各地寒门的士子们十分的振奋,进而在学业方面更加发奋图强!
希望,他从祢衡、从徐庶的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出人头地的希望!
……
雷云一番大动作震惊天下,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千里之外的江东。
对于雷云之名以及相关的事迹,江东的官民百姓上至吴侯孙权,下至最低层的贩夫走卒均可谓耳熟能详,一时间江东各地人士均对此津津乐道。
吴郡,孙氏政权早期的治所之一。自建安初年(公元196年)孙策占据江东之后,该地便成为了孙氏政权的首府所在。
此时,作为江东之主的孙权提领江东还不到一年,命运多舛的东吴政权刚刚经过庐江太守李术反叛、宗室内部庐陵太守孙辅通敌曹操、孙暠企图夺权以及豫章、会稽等地的外族(山越)作乱等种种变故,局势才安定下来不久。
大局稳定下来之后,孙权在周瑜、程普等人辅助下迅速整合了江东各地的兵马,兵马已达十余万众;而后其又广纳贤才,聘求各方名士,许多当世名士如诸葛瑾、鲁肃、严畯、步骘、陆逊、顾雍等人均被招至麾下,故此很便快稳定住了江东的人心。
时至目下,整个江东的内忧外患已然基本解决,新生的孙吴政权也越发的稳固,江东各地一片欣欣向荣!
“公瑾,而今内乱虽平,可那曹操狼子野心,只怕贼心未死,早晚还会觊觎我江东之地。君为我江东之柱,还应早做良图才是……”
草木繁盛的亭台之中,两名气宇不凡的年轻文士正对踞而谈。居右的年轻文士看上去大约有二十七八岁,其一身深青色的袍服,头戴方冠,面相十分的和善,一眼便知定是一位博学多才、易于相处的谦谦君子。
左侧的那人周身一袭月白色的袍服,头束纶巾,手中十分自然地捏著一只精巧的羽扇,仪容既儒雅又不失风流。
若仅只是气质不凡也便罢了,更令人羡慕的是此人还偏偏有著一副极其秀美的姿颜;两条漆黑的剑眉之下,一双宛若星辰般的眸子明亮有神,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奸伪善恶一般!
美貌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江东有著“周郎”之称的周瑜周公瑾,而其对面的的青袍文士正是其至交好友鲁肃鲁子敬!
“子敬所言极是……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待料理罢此间的琐事,我便亲自去调训新添的兵马,督建打造战船兵器。日后曹贼若敢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闻得鲁肃之言,周瑜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神色淡然地道。
“如此最好……”鲁肃听了微微颔首,“整军备战虽势在必行,然而在下以为若要长保江东太平,此时我们还需双管齐下……”
“哦?子敬有何良策?”周瑜悠然地摆弄著面前的茶具,淡淡地笑道。
“良策谈不上,只是些许愚见罢了……”
“兄与我乃是知己好友,何必如此见外?”
“公瑾说的是,那在下便直言了。”鲁肃闻言笑了笑,微微揖手,“依在下之见,欲使江东长治久安,除了要秣马厉兵之外,我们还需通过伐交结交外援才是……如此即便曹操有觊觎之心,也当权衡一二,不敢轻举妄动。”
“结盟?”周瑜闻言又是一笑,“子敬是想与谁结盟?刘表还是雷云?”
“呵呵……公瑾何必明知故问?且不说刘表与主公有切齿之仇,单凭此人暗弱无能,胸无大志,岂有胆量那与曹操为敌?”鲁肃闻言笑著摇了摇头。
周瑜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抬起头道:“那雷云近日已在北面立国,帝王之心已然按捺不住,与其相交恐有惹火烧身之患……再者,曹操虽然奸诈多谋,然其一举一动皆在明处,如此敌手并不可惧,而那雷云便不同了,其人虽年轻,然却精于权谋,善于蛰伏,对时势时机的判断与把控极为精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则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一招便致人死地……公孙瓒、袁绍以及新近被灭的马腾、韩遂等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的乱世枭雄?可是他们却无一不是栽在了那雷云的手中,其心可谓深不可测,这种人最难对付,也最为可惧。”
“公瑾所言不无道理,可目下我们的大敌是曹操、是刘表,此时与之相交可令曹操不敢轻举妄动,此其一也;其二,曹操与雷云订有休战之约,二者均在竭尽所能地积蓄实力,以求日后能一举灭了对方,故此窃以为二者之间三年两载内不会起大战……公瑾试想,那曹操好不容易迫使雷云罢兵休战,其岂能不趁此良机扩张势力、为日后的决战增加几分胜算?换而言之,此时雷云他不敢招惹,如此他又会打谁的主意?”
“子敬之意是曹操会铤而走险、起兵夺取荆州甚至是我江东?”周瑜闻言神色之间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微微凝眉道。
“然也……”鲁肃神色颇为笃定地望著周瑜,“时下曹操、雷云均有所顾忌,曹操顾忌雷云的实力,而雷云毕竟还未曾公然自立,在下料其暂且还不愿与朝廷翻脸,故此曹、雷二人一时之间还不会大打出手……二者之间若相安无事,那么刘表乃至我江东很可能便要身处险境了。而今那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拥兵已达七八十万之众,兵威日盛,接下来其很有可能会谋取荆州,进而觊觎我江东之地!”
“……子敬之言是也。”听罢鲁肃的一番话,周瑜的神色继而又凝重了几分,“此事我当禀明主公,早做打算……”
虽然他对雷云的戒心很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鲁肃之言也很有道理。
“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虽为在下一番愚见,然而防患于未然总是无有差错。”见周瑜已然正视此事,鲁肃面庞又浮出了一丝笑容,“至于公瑾所忧之事,我们此时与那雷云交好也不过是相互利用;待三年五载之后,我江东军必定已是另外一番样貌,再加上有长江天险为屏障,量那雷云也不敢小觑我江东。”
“呵呵……子敬心系大局,真乃策划长远之良才。主公得兄辅佐,江东无忧矣。”
“公瑾过奖了,此区区小事公瑾安能不知?在下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