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军一动,平原城中的吕旷、吕翔不禁又紧张起来,当即令城上的守军迎敌备战。
“兄长……幽州军马上便要攻城了。看这势头,那曹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见城外的幽州军极为迅速地列成了阵势,吕翔慢慢的收回了目光,拧著眉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吕旷。
“哼……来便来罢,顶多是一场苦战罢了。”吕旷闻言不禁冷哼了一声,“她曹缨前两番攻不下平原城,此番便能得手吗?笑话……”
“这个臭婆娘……真是欺人太甚!”吕翔望了一眼城外蓄势待发的幽州军,一张还算俊朗面孔阴沉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如此下去只怕不是办法……”吕旷略略舒了一口气,“幽州军三番两次攻城,如此下去城池早晚不保,你我必须另谋出路……”
“……兄长有何高见?”吕翔闻言神色微缓,回身望著他道。
“事已至此,还哪里能有什么高见……”吕旷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而今摆在你我二人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今日击退曹缨之后,你我各率一支人马趁夜劫营。届时我率一支人马在前,你则率一支人马在后;二军相互照应,可策万全……”
“嗯……兄长所言有理,此策或可一试。”吕翔听罢微微颔首,“其二呢?”
“……弃城。”吕旷转身朝城中望了一眼,不禁轻叹道。
而今城下的对手不过是一员女将与两支再寻常不过的豹师,可即便如此也已经将平原驻军打得丧城失地,人心惶惶,若是幽州军再增派援军那又当如何应付?
大势所趋,平原城的失陷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就在二人均陷入一片沉默之时,却见一颗黑漆漆、闪著火花的物什从城墙上空掠过,转眼间没入城中的房舍之中……
二人还未回过神来,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数不清的神秘物体闪烁著耀眼的火花凌空袭来,冰雹一般的落在了城前、城上、城中、城楼上……
“轰轰轰——”
“轰轰轰轰——”
短短的几息间,一股股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巨大的轰鸣声惊得城中的人畜四散奔逃,一片大乱!
城池之上,守城的士兵顿时也笼罩在一片恐惧之中,全无一丝抵抗之心,纷纷抱头逃窜……
事实上,落在城头上的火药弹丸不过十之二三,但它却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袁军的心理防线……
在火器的面前,城上的袁军是那样的脆弱!
“兄长……兄长!”
挨过幽州军的一阵猛烈轰炸之后,吕翔摇摇晃晃地从尘土弥漫的城头上爬起来,一张沾满血污的面庞上尽是焦急与恐慌。
“我无碍……”
几步之外,一个浑身狼藉不堪的身影有些吃力的爬起来。
“兄长……”吕翔见状当即走过去扶住吕旷,“此番城池怕是保不住了……”
“……早有耳闻幽州军中有一种匪夷所思的神兵利器,据传此物可以开山裂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吕旷顾视著残破且硝烟弥漫的城楼,而后推开了吕翔,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城前。
“兄长……幽州军攻过来了,你我又当何去何从?”见城外的幽州军开始发起攻势,吕翔面庞上不由地浮起一丝颓然,沉声问道。
“……事已至此,万事皆休……开城投降罢。”吕旷目光之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声音之中却是多了些许的干涩与嘶哑。
……
是夜,清河郡的一座军营之中迎来了一股黑漆漆的骑兵。
这支骑兵的规模不大,大约三千人上下;虽然由于夜色的原因不能一窥其全貌,但是一眼望去便能从它那漆黑的轮廓下感受到一股雄浑彪悍的气息!
这支骑兵来到营中之后,原本氛围静谧的军营顿时变得一片灯火通明,一堆堆篝火随即也在朦胧的夜色中绽放开来……
在正对中军大帐的一堆篝火旁边,几个人影正席地而坐;火堆上的铁架子上绑著一只整羊,颗颗晶莹透亮的油脂不时地扑打著燃烧正旺的篝火,发出声声“扑哧扑哧”的声响,分外悦耳。
几人之中,背对著大帐门口席坐的一人正是匆匆自冀州城赶来的雷云。
正所谓“关心则乱”,在得知曹缨攻打平原郡不利的消息后,他唯恐佳人有所闪失,便随手将手头的事情统统丢给刚刚奉命赶至冀州的裴信、崔琰二人,而后带著龙武卫匆匆赶来……
可怜裴信千里迢迢赶来,刚刚入城还没喝上一口茶水便被雷云派人拉去顶事,弄得这位前任襄平太守还以为前线出了大事,整个人也跟著紧张不已……
带人赶到清河军中之后,雷云又了解到了一些更为详尽的情况,心中原本的一些担忧也渐渐的除却不少。
驻扎在清河郡边镇的这支幽州军是隶属于豹师第五师群的第一二二、一三五、一四五师,也是他派来协助曹缨攻取平原郡的人马,统兵将领为第五师群副将甘锦,驻地距离平原城也不过百里。
连日以来,曹缨一直均是连战连胜,故而对其性情略有耳闻的甘锦也不敢冒然行事,只得派人时刻留意平原战况……
“这个小丫头啊……还真是要强呢。”
同甘锦交谈了片刻,雷云不禁在心头轻叹了一口气。
据他所知,整个平原郡的袁军不下两万,驻守平原城的袁军将领吕旷、吕翔亦非善类,想要顺利得手又岂是易事?更何况她还是第一回率军征战……
“哼……一个小小的平原城又怎能挡得住我幽州铁骑?义父不必忧心,儿明日便亲提一支人马前去助义母一臂之力,将那平原城踏为平地……”
就在雷云暗自感慨之际,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小身影霍然而起,挺秀而略显稚嫩的面庞上带著一抹与之年齿不相符的淡漠和认真。
这是一名不过十六七岁光景的的少年,其鼻梁略略高挺,星眸如水,一头长发结成了许多条精致的细辫,一副同中原男子稍异的装束……
他没有同其他人一般身着戎装,上身仅仅穿了一件精致的软甲,外面披著一袭精美的皮裘;无论相貌也好,穿着也罢,其仿佛天生就有著一股异于常人的贵气!
少年叫做楼班,是原鹰师上将丘力居的独子。
丘力居过世之后,雷云便将其收为义子,时常带在身边谆谆教导。
闻得楼班之言,雷云面庞上不禁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拍了拍身旁的草垫道:“不必心急,先坐下……此事我自有安排。”
来到清河军中之后,曹缨那边他倒是不担心了。两支豹师即便攻不下平原城,立于不败之地却是绰绰有余。
“义父……儿想率军出战。”闻得雷云之言,楼班依言缓缓地坐回了位子上,十分认真地望著他道。
“带兵?不行……你还太年轻,我与你兄长都不放心,等过两年再说罢。”雷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著道。
对于楼班这个义子,雷云还是打心里十分喜爱的。
小家伙虽然生来便是一副内敛执拗的性子,但是其在各个方面天分很高且拥有很好可塑性,这也是当初雷云将之留在身边亲自培养的主要原因……
这几年来,楼班在各个方面都成长得很快,但在他看来毕竟还是个孩子。因此,尽管小家伙已经是非常优秀,他却依然不敢轻易放手。
见雷云不允,楼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雷云挥手打断。
此时,一旁的踏顿也开口道:“主公之言甚是,你现在就如同一只雏鹰,在飞起来之前一定要先磨硬爪子与一双翅膀才行,还是先在军中锻炼一番罢……”
“……兄长,话虽如此,但是唯有战场方能令人快速成长起来。我想像父亲与兄长一样为义父征战沙场,开疆扩土!”楼班闻言一阵默然,继而目光坚定地望著跳动的篝火道。
“呵呵……放心罢,为父一定会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耐心些罢……”雷云捡了几根枯枝丢进了火堆,而后笑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不……义父,能否建功立业儿并不在意……”楼班闻言抬头望了他一眼,“这几年您为孩儿费了太多的心力,孩儿想帮您……”
自此父亲丘力居去世之后,雷云的所作所为他都一一的看在了眼里。
他能从中感受到一股纯粹的亲情……
它没有任何的东西掺杂在里面,只是一份最简单的关爱,这令内心孤寂且父亲早丧的他感到弥足珍贵……
因为太珍惜、太在意,所有他才更想做些什么。
这几年来,他不断拼命的学习诗赋、兵法、武艺、弓马骑射等各项才艺,除了想尽早的为雷云分忧,更重要的是不愿看到雷云失望的眼神……
楼班的心思,雷云自然也略知一些。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笑著道:“你能有这份心意父亲已经很高兴了……你说的不错,战场是能令人快速成长起来,可是往往也会为此而付出残酷的代价。所以说……在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你还是踏踏实实的读书习武罢……”
“义父之意儿明白,可……”
“你若真要统兵也不是不行,先成亲再说罢。你是家中的独子,你母亲为此早已是食不甘味了……”
成亲?
雷云言毕,楼班、蹋顿、王亢、甘锦等人神色均是一鄂,面面相觑。
这统兵打仗和成亲又有什么关系?二者怎么就突然间扯在一起了?
一时间,几人的额头上均不由地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少时,作为此事主角的楼班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不禁朝雷云投以狐疑的目光……
瞥见楼班的神情,雷云不禁抬起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不成家,那便永远是个未成人的孩子;既然是孩子,那自然便要留在父母身边……不瞒你说,此番若非你母亲与兄长为你说情,你小子现在还在蓟城按时忙著课业呢。”
“……义父,您不会是特意来为家母做说客罢?”楼班微微瞄了雷云一眼,一张俊秀的面庞上写满了怀疑。
“胡说!”雷云闻言当即抬手又赏给他一个板栗,“你又不是不知,为父在此事上素来不会勉强他人,即便是自家儿女也是一样……”
“因此您想让儿心甘情愿的成亲……”楼班略略地揉了揉额头,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是我,是你母亲的意思……”雷云轻舒了一口气,“我虽然不太愿意太过干涉你的婚姻之事,但是此时我倒是希望你能顺从你母亲的心愿……”
“……好,此事便依义父之言,请义父尽快择一良辰为儿主婚。不过……届时义父可不要食言哦。”楼班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十分认真地望著他道。
“好……一言为定。”雷云略略欠身攀住他的肩膀,笑眯眯地应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