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地向甄姜询问了一下甄家的状况之后,雷云顿时安心了不少。
煞费苦心地将人家从家乡折腾到辽东偏远之地本就令他心中有愧,若是在安置方面再有失当之处,那他这位堂堂的三郡之尊便当真是面上无光了……
微微地舒了口气之后,他又被石桌上的那本书籍吸引住了。
那是一本由纸张装订而成的书籍……
纸!
短暂的惊愕之后,雷云当即取过那本书籍捧在手上仔细端详起来……
事实上,早在东汉中叶,中国的造纸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要归功于当时的一位了不起的发明家——蔡伦。
蔡伦总结了前人的经验,扩大了造纸原料的来源,将当时的造纸术进一步改进,使纸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提高……
自此,纸渐渐为世人所接受,成为竹简、木牍、绢帛的有力竞争者。
到了东汉末年,世人使用的纸依然是蔡伦所发明的“蔡侯纸”。虽然在技术上有了一定的改进,但基本上也并没有多少差别。
不可否认,相对于此时的生产条件而言,这种纸的质地已经算是相当出色,也颇受一些贵族阶级的喜爱,然而它自身却始终还是存在一些缺陷,这也使得它无法彻底取代竹简、绢帛等物而成为世人唯一的书写材料。
这一点,雷云早在裴家山庄闲居之时便已经注意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他才将他所知悉的造纸方法及与之相关的印刷术交于左玄研究……
而今,这本书籍的出现的确令他感到又惊又喜!
造纸术!
印刷术!
他相信这两项中国古代杰出的发明注定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而又深远的影响!
尽管心中已经猜出些端倪,但是为了证实所料无误,他还是向身旁的可儿问道:“夫人,此书从何而来?”
“夫君不记得了?”可儿闻言微微一鄂,“此书自然是左老遣人送至府上的……夫君尚未立业之前,便将此二法授予左老。两月前,左老与手下之能工巧匠终将夫君所授造纸之法将熟识透彻,并以之制作出大量优良纸张……此后,左老等人便以备好的活字印版印制了此书。夫君你瞧,这本夫君的文集印制得多好啊……此时它可是珍稀之极,百金难求呢。”
“我的文集?”雷云微微一鄂。
随后,他又将书籍从可儿手中接过,微微翻阅起来……
方才他只顾研究书籍纸张的质地与印刷文字的状况,并未留意书的内容。
经可儿这么一说,他这才发现这书上印制的正是他以前随手拈来的诗词……
片刻之后,雷云将手中的诗集放在桌案上,淡淡地笑了笑,道:“些许诗词,不过雕虫小技,权作娱乐罢了,左老真有心了……”
“夫君过谦了……”可儿娇靥之上微微泛起一抹柔柔的笑容,那双含情的美目之中尽是崇拜之色,“夫君诗词歌赋震古烁今,千古难觅……妾身等均敬佩万分,无以言表……”
“可儿妹妹所言不虚,妾身对大人之才深感敬佩,对这本诗词更是爱不释手……”
“咯咯……公子天授异人,才贯古今;必定名扬千古,为万世之人敬仰……”
……
可儿言毕,甄姜、棋儿、蔡琰等人亦不吝惜溢美之词,纷纷开口称赞,就连对他不假辞色的小萝莉甄洛双眸之中亦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对于众女的称赞,雷云只是微微地笑了笑,道:“此不过文字之戏耳,上不得台面。大丈夫生于乱世,只须三尺之剑即可纵横天下,建功立业;诗词歌赋写得再好又有何用?上无益于国家社稷,下不能救黎民百姓……舞文弄墨……呵呵,百无一用啊……”
“夫君之言不无道理,妾身受教了……”
“大人豪气令人敬佩……”
雷云的一番话一落,几女均是神采一振,望向他的目光亦满含崇敬之色。
“呵呵……我也不过是据实而论罢了。”雷云笑著望了几女一眼,微微摆了摆手。
随后,他又转身谓身旁的可儿道:“夫人,此书府中可还别有存留?”
“回夫君……有……”可儿闻言微微地笑了笑,“此类书籍前番左老共精心印制了八百卷,其中有夫君诗文集百部,共计二百卷;当时文学大家诗赋合集五十部,共计二百卷;此外还有前人所遗诗赋百部,共计四百卷……书籍送至府上后,妾身便做主将其中半数送与了伯父与父亲,让他们用以馈赠亲友,余下半数则至今仍存在府中……”
“哦?还有这么多……”雷云闻言神色间微微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即如此……棋儿,你立即去从三书中各捡出两部来……”
“喏……”棋儿闻言微微屈身,轻声应道。
目送棋儿离开亭台,雷云含笑望了甄姜、甄洛姐妹一眼,道:“夫人与洛儿小姐出自书香之家,想必也是爱书之人……今日在下有幸与二位相会,即是有缘,故而冒昧奉上薄礼一份,略表心意,还望夫人与洛儿小姐不弃笑纳……”
“多谢大人……”二女闻言,当即起身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雷云含笑望了二女一眼,微微抬手道。
礼物送出去之后,雷云左右也是无事,便又同亭中的几女慢慢叙谈起来……
他来到这个时代也有近一年了,但作为一个后来人,他的言行举止还是习惯性的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尽相同,一些后世的习惯与观念有时不知不觉间便表露出来,这也形成了他独特的个人魅力……
比如眼下,随著几人的交谈,他凭著亲和的态度、率性而为的性格以及丰富的学识等特点,很快便赢得了甄氏姐妹的认可与尊重,这使得二人对他的态度也在渐渐改变著……
过了片刻,府中下人来报,言长史裴仁求见。因此雷云只得向甄家姐妹致以歉意,而后阔步离开后院……
二人在书房一会面,裴仁便直入正题,揖手道:“主公,适才山庄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公孙度已幡然醒悟,愿意率族人投效主公……此外,公孙度还令来人带来一封书信呈于主公,请主公过目……”
言毕,他即从身上取出一封书帛奉到他的面前。
公孙度请降?
听闻消息的一瞬间,雷云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自举事那日裴行带人将公孙度及其随从拿下之后,这些人便一直被他囚禁在裴家山庄之中……
不久之后,襄平被他所率领的兵马攻陷;其子公孙康、公孙恭等一干族人也尽数落于他的手中,继而也被一并押往山庄之中关押起来……
一直以来,他也曾再三令人劝降公孙度等人,然而却不想此人性情十分固执,拒不归顺,以至于他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收降他的打算……可是如今,此人竟然肯主动请降,这又怎能不令他感到惊诧?
微微地收敛心绪之后,他即从裴仁手中取过书信,而后慢慢阅读了一遍……
随后,他又将书信递给裴仁,淡淡笑道:“伯父,此事我已知晓。明日我即召集众僚,而后再议此事……”
“如此也好……”裴仁捻了捻长须,微微颔首。
“我倒想看看公孙度意欲何为……”雷云在房中踱了几步,微微负手道。
此番公孙度主动请降之事,若说其中没有任何缘故,恐怕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不过,雷云对此并不在意。
对于他而言,他不怕此人心中有所图谋;恰恰相反,此人野心越大他越是他所希望的。因为只要此人露出一丝野心,他便可以毫无顾忌的剪除此人而永绝后患!
事实上,他当初也并非没有过斩草除根的打算,然而一来当时辽东的局势多变,军心民心未稳,贸然斩杀公孙度等人说不定会激起其亲信家族与已降旧部的变乱,二来他也欲以此人为磨刀石淬炼自己一番……
若是他连公孙度都收拾不了,那么今后遇到更加奸猾老辣的曹操、司马懿等人该当如何?遇见那位近乎妖孽的诸葛亮又该当如何?难道仅仅只凭他那点“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要知道,自从他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刻,这个时空未来的走向已经变得与原来不尽相同了……
这不止是他给自己的一次考验,也是他给予辽东众文武的一次考验。
略略沉思了片刻之后,雷云微微舒了一口气,而后转身谓裴仁道:“伯父此来还有何事?如有事禀报可一并讲来……”
“呵呵,回主公……在下的确还有一事禀报……”裴仁闻言微微揖手。
“哦?伯父请讲。”雷云微微摊了摊手,含笑言道。
“是这样……”裴仁微微拂袖,而后慢步行至他的面前,“目下三郡各县均在忙于农事,水利修建之事亦在与之并举,可谓百忙之际……然而各县大小官吏是否个个称职尽责,还需主公亲自详查……”
“伯父所言甚是。”雷云听罢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此一节我也思虑到了……前番临行之际,我已令神机卫前往各地任事;如查有贪赃枉法、施政不当等危害百姓之举者可依律临机处置,而后再报知郡衙……数月来,伯父相必已收到此类禀报了罢?”
“嗯……的确正如主公所言。”裴仁捻著颔下长须,微微叹道。
“伯父既然说起此事,想必定有指教罢?”雷云含笑望了他一眼,微微揖手道。
“指教不敢当……”裴仁见状当即微微躬身,“只是在下只是有一愚见,还要请主公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