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回到山庄之时,雷云不禁负手长叹……
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有些超出他的计划。不过,当他看到晏明、琴儿等人那一张张欢喜的面容,心中亦是颇感喜悦,浑身上下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目送晏母等人离去之后,裴仁便屏退左右,引著雷云进入后堂之中。
古人极重礼节等级,此次雷云入堂之后便被裴仁三兄弟引上主座,这倒令他感到有些难以适应;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尽力去做好这个主子了。
几人分主次坐毕后,裴仁即拱手道:“先生……不……主公,在下有一桩喜事欲予主公,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喜事?”雷云微微一鄂,“庄主有事尽可直言。”
裴仁微微捻了捻长须,笑道:“在下闻主公至今尚未婚配,不知此事可属实否?”
“这……”雷云闻言之后,面色不禁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道:“让三位见笑了……”
“呵呵……主公说那里话。”裴仁微微一笑,“主公天资雄才,寻常女子怎堪匹配?今我二弟有一女,年方二八,姿貌非陋;如主公不弃,愿将其嫁与主公为妻,不知尊意如何?”
雷云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又平复如常。
裴仁的用意他自然明了,不过这亦是人之常情,他倒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毕竟,裴仁是将整个裴家上下的生死存亡尽数压在了他的身上,此举已非常人能为;如果无法将双方的利益荣辱紧紧绑在一起,那么他做出的牺牲便没有太大意义了。
裴家累世经商,裴仁等人的才智亦非寻常之人可比,这笔账岂能算不清楚?
另一边,对于雷云而言,如果他不接受这次联姻;那么他对于裴家来说始终是个外人,入主裴家那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这场婚姻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必须的。
但是,从个人方面而言,他从心底十分不喜欢这种掺杂著其他成分在内的婚姻。更何况,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心爱的她……
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后,雷云慢慢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负手道:“庄主美意在下心领了……然在下在庄中闲居多日,心中已有一位心爱之人……如庄主肯于成全,便请将二庄主府上一位叫做可儿的婢女赐予在下为妻,如此当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在场的三人皆愣住了。
少时,裴信渐渐过神来,神色怪异地问道:“可儿?婢女?主公确定那女子唤作可儿?”
雷云微微点点头。
裴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著道:“主公说的可是昨晚的那位可儿姑娘?”
“正是,还望庄主成全!”雷云微微拱手道。
“哈哈……,主公既然有意,在下岂敢不允?”裴仁起身朝他行了一礼,“在下明日便筹备一应所需,而后挑选良辰吉日尽快让主公与可儿姑娘成亲。”
“大哥,你怎么……”裴行霍然站起身,神色间尽是急切与不解之色。
“呵呵……,难得主公心有所爱,在下岂可强人所难?”裴仁微微挥了挥手,含笑看了他一眼。
裴行微微一鄂,只得躬身坐下。
雷云见状,心中却是大喜过望,当即拱手道:“多谢庄主成全!”
他没想到裴仁竟毫不犹豫地便应允此事,这倒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主公,此乃小事一桩,主公不必言谢。”裴仁笑著摆了摆手,“此事既已定下,一切便交由在下去办。此外……在下还另有要事禀告主公……”
“庄主……此处也无外人。庄主便不必以‘主公’相称了……在下实在当之有愧……”
“呵呵……我等既奉主公为主,自当终身恪守尊卑之礼……此事主公无须为此区区小事介怀。”
“呵呵……”雷云无奈的笑了笑,只得作罢,道“庄主既有要事,便请讲罢。”
接下来,事情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裴仁所言之内容正是裴家目前的详细状况。这其中便包括裴家在辽东甚至在幽并冀三州的各个明暗势力、钱粮数目、商戎店铺以及裴家的一些内幕信息……这一切著实令他大开眼界!
他之前虽然也已对裴家的势力有所估量,但其真实情况却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我裴家先祖曾追随高祖平定天下,后因仕途不顺便辞官避世于此,至今已有三百余年……故而,我裴家有今日之盛况,亦是托历代先人之福。据族谱记载,我先祖曾有幸识得一位世外高人……那位高人曾有言曰:‘数百年后,天道即将更易;届时将有一位异子降临我辽东地界;而后君临四海,一统九州!’。因而,我裴家先祖便当机立誓:凡我裴家后世子嗣得遇此人,当抛家舍业,倾力而辅之,以助其早成大业……如今悠悠三百载已过,天下乱象已露端倪;值此危亡累卵之际,主公从天而降来到我裴家……如非天意,又作何解?”
随著裴仁的讲述,雷云总算明白他今日之举的原因所在。
换做是以前,对于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他绝对会一笑置之。但是如今,种种不凡的经历都确然无疑的告诉他,这些个看似荒唐的事情亦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而且,这些个说辞看似天方夜谭,却无疑又和他将来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这便更是令他感到迷惑不已……
“莫非这世上真有天意?”雷云暗暗思忖道。
“主公,前日公孙度来此;一是托词为在下贺寿,二是为其次子公孙恭向我裴家提亲;其用意不言而喻啊……余下几位豪门大族的族长也因此未曾离去……他们都在看我裴家如何抉择……主公,你看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裴仁先是向他言明了眼下的情形,而后肃然问道。
“自然是谋取辽东为根基了。”雷云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得仿佛一泓清水,“只有先完成这第一步,我们才具备问鼎天下的实力与资格……否则一切便只能是纸上画饼而已……”
“主公所言极是,然我等当如何取之?”裴仁微微起身道。
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情颇为挂心。
“呵呵,此事不难……”雷云自信地笑了笑,转而问道“我们眼下有多少可用人手?公孙度又有多少兵马?”
“这……回主公……眼下我们共有人马五千余,目下可用之人有三千余,其中青阳县有两千,辽东各地共有一千,余下之人皆散布于辽东四郡及幽、并、冀三州;庄中原有二百余人,此番公孙度率军前来,为防不测在下便又暗中调集了一千人,因此此时我们可用的人马有一千二百余人……人马虽然不多,但这些人皆是我裴家自幼收养的孤儿,他们武艺精良,弓马娴熟,个个皆是忠诚无比的敢死之士,可堪大用……至于公孙度……此人入辽东之时共带来兵马万余,其中半数均屯于襄平。赴任两个月来,此人一直在竭力招募兵士以扩充实力……新添兵丁约两万有余……如今,留守襄平之人乃公孙度长子公孙康……”裴仁略略沉吟了片刻,继而将所知的情况简略的说了出来。
“如此说来,公孙度此时已拥兵三万有余了?”
“应是如此……然其新近招募的兵马当不足为虑。”
“呵呵,三千对三万,看来此番要打一场硬仗了……”雷云微微一笑。
“主公所言甚是。”裴仁微微颔首。
雷云略略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扫视了下方的三人一眼,淡然道:“三位庄主,我们若取辽东,则必须说动本地豪门大族共同起事,如此方可万无一失……庄中诸位族长皆与庄主有交,故而此事便有劳庄主了……”
“在下明白……此事必无差池。”裴仁微微起身道。
“好……”雷云缓缓起身,慢步走到裴信面前,道:“自明日起,二庄主可从各地调集人马钱粮,与文弱贤弟一同招募兵士……切记,勿要过于声张。”
“在下领命。”裴信微微躬身道。
雷云微微一笑,继之又慢步踱到肃然而立的裴行跟前,道:“三庄主,今晚便可答复公孙度,而后隆重设宴宴请公孙度,与席间将其一行人全部拿下……至于其带来的人马,你可再遣人前去禀报驻扎在谷外的公孙恭,告知他们裴家已依附公孙度,而后请他们带兵入谷;此时其人多势众,必不迟疑……接下来该当如何,便必不我多言了罢?”
“在下明白。”裴行面容一敛,肃然挺直虎躯,“途径四象大阵之时,在下便将一众兵马引入阵中……待其精疲力竭,疲困难支之时再率众击之,一战可定……”
“不错。”雷云微微颔首,“三庄主将一众兵马收押之后,可将其中投诚人马收归己用,不愿降者则暂时看管起来,待我等大事一定,便助其川资,放其归乡……”
“主公真乃仁德之主!”三人闻言后当即俯首拜道。
雷云笑著摆了摆手,一一扶起三人,又郑重的道:“此事平定之后,三庄主当再派一拨人马前往襄平,暗中与我方分散在城中的人马取得联络,而后再遣人前去公孙康处报信,只言公孙度已于裴家收降各个豪门大族,不日即将回归……而我等……正可利用这段时日集结力量,做好充足准备……待时机一到,我们便可与城内潜伏之人马里应外合,一举攻下襄平!”
“主公英明!在下即刻便去准备。”
“好,去罢。”
“大哥,二哥……小弟先去了。”裴行转身朝裴仁二人行了一礼,然后阔步出了堂门……
目送裴行离开之后,裴仁微微捋了捋胡须,略带忧色地道:“主公,公孙度虽是董卓之爪牙,然此人毕竟为朝廷命官;我等如此行事,若日后朝廷降罪或引来董卓大军……又待如何?”
这一回,没等雷云开口,一侧的裴信便笑了起来,道:“大哥尽可宽心。董卓此贼倒行逆施,残暴生灵;早已成为各路诸侯共讨之,天下之人共诛之的国贼……此时,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已令其自顾不暇;他岂肯再为自己树敌?依在下看来,董卓不但不会降罪主公,说不定还会送主公一个顺水人情,以朝廷的名义下诏,令主公镇守辽东……倘若如此,主公便有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日后南下中原也师出有名……”
“呵呵……正是如此。”雷云含笑看了裴宣一眼,负手望著窗外道。
裴仁闻言之后,神色间的顾虑顿时尽消而去,面上渐渐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大事议毕之后,四人即详细地做了一番有关布置,将所定之计进一步的完善起来,此后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