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琴儿的指引下,雷云一行人的行途变得十分顺畅,并没有碰到任何意外。不过,石阵中的一幕幕奇妙莫测的景象却是令诸人惊憾不已……
一路上,雷云皆是沉默寡言,神情颇为忧郁。琴儿与棋儿还是第一次雷云这副神色低靡的憔悴模样,亦是心痛不已……
晏明平日虽不问琐事,但并不表示他对雷云的事情一无所知。
微微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终是忍不住近前道:“大哥自昨日起便心事重重,意志消沉,不知究竟何事不能释怀?不妨说与俺听听。”
雷云闻言微微一鄂,继而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琴、棋二女,见她们脸上亦是黛眉深锁,遂强颜一笑,道:“此事微不足道,便不劳你们费心了。”
“兄长,你这是何必呢。”晏明微微叹了一口气,“如小弟所料不错,大哥怕是在思念佳人罢……但事已至此,大哥何必再徒增烦恼,还是看开些好。”
“……呵呵,贤弟所言极是。”雷云垂首沉默了片刻,最后微微点了点头。
“兄长,小弟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你我乃是兄弟,有事直言便是……”
晏明左右顾视了一眼,凑到他耳旁道:“大哥才略过人,当世英杰;彩衣姑娘貌若天仙,绝世佳人;真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依小弟之见,不如……”
“贤弟,此事万万不可!”未及晏明说完,雷云便断然开口道。
倪彩衣的性情和手段他可是深有体会,至今尚心有余悸;若是让她知道他存此念,他非被她大卸八块不可!
“嘿嘿……”晏明咧嘴一笑,将他拉到一旁,“大哥尽可放心。倪姑娘已经将母亲认作义母……由她老人家出面,我料此事必无差池。”
“此事断然不可,贤弟休要再提……”雷云悄悄望了一眼不远之处的佳人,连连摆手道。
多日不见,她的容颜依然那么清丽动人,看上去似乎不食一丝人间烟火;玉体之上纱衣炫美如霞,闪烁著五彩斑斓的异彩,令人莫可逼视!
她一面迈著莲步徐徐而行,一面在四周不同的方位往复循视著;素颜之上偶尔浮出一抹沉思之色,似乎碰上了某种不解之事……
她与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望著那天姿绝色一般的容颜,雷云不禁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也许感觉到了他窥视的目光,佳人抬首瞥了他一眼,鼻翕间微微发出一声轻哼……
雷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当即缓步走到她的身旁,道:“彩衣妹子,多日不见,你一切可还安好吗?”
“若非你在眼前,那便会更好。”佳人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
雷云碰了个钉子,不过他却也不以为意。
就在他想再次开口之时,却见书儿与画儿搀扶著晏母缓缓走了过来。
雷云见状,连忙走过去接过书儿的位置。倪彩衣也也盈步走上来接替了画儿的工作……
晏母慈祥的望了二人一眼,笑道:“云儿,汝与我儿乃是兄弟,如此便如同我儿一般……几日前,我已将彩衣认作义女;往后啊……凡事你要让她几分……汝可要牢记。”
“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绝不敢招惹她……”雷云心中暗暗道。
话虽如此,他却立即躬身应道:“义母之言,云儿记下了。”
“如此便好。”晏母和颜一笑,又嘱咐另一侧的倪彩衣道:“彩衣啊,汝与云儿颇有不和,此事老婆子我还看得出来;然云儿他是个仁善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老婆子相信汝也应当看得出来;再说,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是一家人;汝也当摒弃前嫌才是啊……”
“母亲所言极是。”随后而来的晏明闻言,亦拱手道:“彩衣妹子,若是我大哥真有得罪之处;某愿代他向妹子赔罪。”
“倪小姐,奴婢等人也愿代公子赔罪……”琴儿四女亦纷纷屈身道。
倪彩衣抬头看了一眼略带期盼之色的雷云,略略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了却这一心结,雷云脸上也平添了些许的神采……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来到谷口。
此时,太阳已然高高升起。从山谷向外望去,柔和明媚的阳光洒落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上;谷前群鸟啼鸣,流水潺潺;景象秀丽而又十分壮观!
“好气象……好山河……”雷云望著谷外片片秀美的风光,不由地感叹道。
“是啊……”晏明阔步走到他的身旁,大手不经意地按住腰间的宝剑,道:“如此锦绣之山川,若一朝毁于战火,岂不惜哉?”
“此言甚是。”雷云微微叹道。
晏明望了他一眼,紧握拳头道:“以兄长擎天架海之才,此去我们定可开创一片基业;而后便可与天下诸侯逐鹿中原,扬名于世……倘如此,此生亦无憾也!”
“贤弟一番豪情壮志,可钦可佩。”雷云闻言不由的笑了笑,“不过为兄与贤弟却是稍有不同,因为名利于为兄而言不过是一场烟云罢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微微地向前踱了几步,坦然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雷云此去虽有逐鹿中原之意,但绝不是为了扬名立万,青史留名;而是要还黎民百姓一个呈平天下!此愿若足……必当卸甲归田,永不复出!”
他以一个后世之人的眼光看待这段历史,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他原本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虽然不知何故,莫名其妙地来到这段兵荒马乱的时空,但他的骨子里却是没有丝毫改变……
他只是希望自己过得好一些,也希望别人过得好一些……仅此而已。
但是此话说出去,谁又能相信?
“呵呵,先生说的好啊……裴某万分钦佩!”
蓦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雷云身躯微微一震,但当他回过身的时候,刹那间便愣住了!
来人正是裴仁,他的身后还跟随著裴信、裴行以及裴氏兄弟等人……总之,除了庄中的下人以外,裴家上下各个管事全部至此,合在一起竟有百人之多!
短暂的惊愕后,雷云即率晏明快步走上前去,拱手道:“云在贵庄叨扰多日,心中不胜惭愧。此番我等冒然离去,实为无奈之举;失礼之处,还请庄主及诸位海涵!”
“先生啊……”裴仁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我知先生乃人中龙凤,早晚必将翱翔于九天之上。如先生不弃,我裴家上下愿奉先生为主,誓死追随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言毕,即率裴家众人伏地拜下……
雷云再一次愣住了!
他愕然环视了诸人一眼,连忙俯身扶起裴仁,道:“庄主请起!诸位也快快请起!”
世事多变,此刻他心中真可谓是十分的意外。
但是,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雷云略略平复了一下心绪,当即向裴仁深深行了一礼,面带感激地道:“庄主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感激涕零!然贵庄在辽东根深势大,人才济济;更兼三位庄主之英明神武,日后定可成事……在下薄才寡德,实不敢应承……还请庄主与诸位恕罪!”
“先生啊……”裴仁躬身一拜,“我裴家之人才德如何,裴某岂能不知?我两位兄弟及犬子等辈,或可称得上将略之才,然绝非雄略之主……乱世之中,只有先生这般高瞻远识,德才兼备之人方可成就大事……此乃裴某肺腑之言,还望先生万勿推辞!”
“这……”雷云顿时犹豫了。
他原本不过是想争取到裴家的援助,以为起事之根本,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并非是不想获得裴家的鼎力支持,相反,他想,他比谁都想,但是于此同时他心中亦是有著一番疑虑和估计……
“先生,我大哥此番可是诚心诚意,绝无半点虚假。先生就不要推辞了。”裴行见雷云似乎有些难以抉择,当即忍不住开口劝道。
“兄长,此事不但是我父亲之决意,亦为我裴家上下之所愿……请兄长入主裴家,共聚大事!”裴宣亦挺身而出,朗声言道。
“请先生入主裴家,共聚大事!!”余下众人纷纷齐声高呼。
此时,一旁的晏明也有些沉不住气,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雷云挥手打断!
一时间,谷口之地变得静悄悄的;众人皆沉默不语,但目光却是无一例外的聚集在了雷云身上……
怎么办?
望著裴仁等人期盼的眼神,雷云心中却是依然有些权衡不定。
以偏远的辽东为根基,真的可以成就大业吗?
此前他对此并没有怀疑过,然而事到临头他心中反而又有些犹豫了……
试看历史上的公孙度、公孙康、公孙恭、公孙渊三代执政时期,公孙家虽然在辽东立业并一步步强大起来,但是因为地理位置等先天条件所限,其自始至终便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个土皇帝,未能踏足中原一步。
后来到了公孙渊掌权的时候,公孙家的势力算是达到了顶峰,拥兵达十几万;当时的公孙渊不但自立为燕王,还遣使持符节授予鲜卑单于印绶,给北方的游牧民族首领加官进爵,引诱其侵扰北方各地,可谓意气风发,风光一时,然后后来又怎么样?司马懿只不过以区区四万人、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将整个辽东给平了……
此时麾下兵马不过万余且在辽东立足未稳,以裴家数代人积累起来的人力、财力、物力,再加上许多大家族的的支持成事自然不再话下,然而若要以此为根基成就大业那便显得有些先天不足了;因为无论从人口、物产、人才等哪一方面衡量,偏远的辽东都不是最佳的立业之所。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眼前这种机会却是再也难得一遇了。
而今天下大乱在即,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日后只恐再难有此机遇,更何况“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句老话也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仿佛在不断的告诫他不可要牢牢抓住机会……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雷云的心中很快便有了决断!
此时的辽东虽地处偏远,地狭民少,但也未必不能作为立业之基;战国时期,先有燕国雄踞于此,后世亦有辽国金国盘踞此间;到了明末,中国最后的一个封建王朝清朝更是自此发迹,而进一统天下!
由此可见,成事乃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所致,地利亦并非唯一之条件;再者,就像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一样,这一回若是错失良机,机会便很可能会被别人抓住,届时自己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说不定还会反受其害,如此倒不如先迈出一步再说……
终于,在经过良久的“考虑”之后,雷云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此事一定,众人皆大欢喜,随即前呼后拥地隐著雷云一行人朝山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