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努力与天挣命结果发现天根本就是个笑话的妾侍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把自己摘出来的时候。
纪长泽把黄面送来的钱全都送去给了江姑娘。
他还特地写了个手信,在上面叮嘱,这钱必定要物尽其用,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纪长泽的花钱计划送到江姑娘手上时,他们已经离的京城挺远了。
江姑娘并不是一个娇气的人,更何况现在正是要跟将士们培养感情的时候,一路上,他们吃什么她吃什么,他们睡得帐篷是什么样的,她的帐篷就是什么样的。
她清楚知道,女子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殊为不易,她想要出头,就必须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努力。
否则就算是陛下愿意提拔,旁人也会觉得她是靠美色上位。
比起后宫中还没露出台前,只在幕后工作的同事们,江姑娘对小皇帝并不是她们那般的“慈母之心”。
她是感激,敬仰,崇拜着这位年轻帝王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胸,才能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女子们作为手下和助力。
又会是什么样的坚韧心态,才会在众多道路中,选择了最难的一条。
不夸张的说,江姑娘是最晚进宫的,但绝对是最效忠纪长泽的。
这种效忠导致她在拿到了纪长泽给的手信后,即使上面写的字从没有人验证过,她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陛下生怕我们行军路上军饷不够吃,特地叫人又送了一批来。”
将手信放下,趁着休息的时间,江姑娘便扬起声音对着周围的属下们说着:“不光有粮食,陛下还令人买了一些肉食送来,肉食容易坏,大家行军也累了,今天找个村庄,借一些烹肉的厨具,一起吃肉休息休息。”
周围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离得远没听到的,也从口口相传中得知了陛下觉得他们行军辛苦又送了一些粮食跟肉来,将军下令晚上大家一起寻个村庄借来烹肉工具做肉吃。
众人简直如在梦中。
他们从前行军,向来只有吃不饱的时候,就连能填饱肚子都是奢望,吃肉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陛下竟这般体贴他们。
有人开始歌颂陛下的善心,另有人道:“陛下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吧?从前也没见陛下想起我等啊。”
这个时候,纪长泽安排的托就出现了。
“也许是有将军的面子,但诸位就没想过,陛下从前从未掌兵吗?”
至少京城的兵,那都是摄政王带着的。
小皇帝自己的人掌兵,目前也就只一个江姑娘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那托又开始了:“我之前听将军与各位大人说话,说是陛下特地写了信来,道我等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这次又是为了平叛,他也不懂军事,但只知道要让我们吃饱喝足,叮嘱将军,要好好将军饷发下。”
“陛下还说,如果有人阻拦将军发军饷,不必畏惧对方势力,他给将军撑腰。”
这话先是让众人感动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居然会为他们考虑的这么周到,接着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陛下所说的有人阻拦发军饷上。
“谁敢阻拦将军发军饷?将军可是陛下的人。”
这天地下,还能有人靠山比他们将军硬吗?
那托张嘴想说:“怎么没有!”
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惶恐之色,赶忙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这事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说的。”
他匆促离去,剩下出口问的那个人满脸茫然。
“他怎么了?”
有一些爱动脑子的人便压低声音与他说了:“还能有谁,这事可不是你我能问的,快莫要说了。”
那人更加茫然。
直到夜间,才有人在他的追问下含糊吐出几句。
“我等从前便是摄政王手下,军饷可也从未见过发对,如今陛下有这个担忧也很正常。”
毕竟谁都知晓陛下年幼,朝政大事全都交给了摄政王。
陛下平日里想干什么,都要摄政王点头答应了才行。
就连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的官员犯错要拿钱向陛下赎的事,据说都是摄政王的手笔。
猜透这点的兵俱都心中震撼,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们没想到,陛下居然愿意为了他们,去跟摄政王对抗。
此刻,无数人都在庆幸着,是他们东郊大营被交给了将军。
否则,他们还像是从前那般,吃不饱穿不暖,俸禄发在手里不到一半还不敢找上峰,否则轻则挨打,重则直接被打没了命,哪里能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同时,心底也对摄政王隐隐约约有了不满。
其实这种不满很简单。
以前跟着摄政王,吃不饱穿不暖拿不到属于自己的钱。
现在跟了一个正常的上峰,他们才知道正常的该是什么样的。
再加上摄政王并不是正统。
他只是仗着小皇帝年幼,替他管理朝政而已。
更多人心底悄悄想着,若是陛下能接管朝政就好了。
陛下对待他们这些行伍之人这般仁善,若是陛下能管,到时候他们肯定再也不用怕将军走了之后他们又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哪怕这些想法没人敢说出口。
但此刻,却都像是一束火苗一般,无声无息的在心底升腾。
这正是纪长泽想要看到的。
把摄政王弄下马很简单。
按照纪长泽一直以来的操作,他上来就能把人捅死。
人都死了,摄政王有再庞大的势力又怎么样。
但不可否认,哪怕他是一颗歪脖子树。
这棵树在朝堂上盘踞许久,无数朝臣,百姓,将士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一旦他死,朝堂必将大乱。
国家动荡是肯定的,百姓遭罪也是绝对的。
纪长泽要做的,就是一边从黄面身上捞好处,一边奴隶他给自己做事,又一边慢慢收拢自己的人。
保证到时候就算是黄面真的死翘翘了,朝政也要在他的控制中。
目前看来,他这步完成的不错。
而江姑娘那边,也在认真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
她特地没让大家在野外休息,而是以需要烹肉为名,去寻了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村庄。
村庄外有人正在劳作,远远看到穿着铠甲,或是骑着马,或是步行的将士们过来,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神色。
他们满脸的惶然,想跑又不敢跑,只能僵硬着身子畏惧的望向那边。
一老汉被机灵的村人叫来,脸上满是胆怯的小心凑过去给面前的这一队兵爷们行礼:
“诸位兵爷,来古柳村可是有什么要事?”
江姑娘坐在马上,直接问道:
“老伯,里正可在?”
那老汉正要回答,一抬头发现坐在马上的这位兵爷居然是个女子,愣了愣,又反应过来,赶忙答道:
“小的便是此处里正,兵爷……”
额,等等,既然是女子,再叫兵爷就不合适了吧。
他顿了一下:“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要小的帮忙的,小的必定听从大人吩咐。”
江姑娘倒是没注意他在想什么,直接说了他们是行军途中,想要借村落来休息休息。
还想借一下烹肉用的工具。
说完了,不等对方回答,先招手让陛下派给她的秘书上前。
秘书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
“这是借用锅具的钱。”
里正本来还在担心万一这群兵爷们用完了直接带着锅具就跑可怎么办,他们村本来就穷,锅具算得上是每家每户的贵重物品了。
结果,这群兵爷居然愿意给钱?
从前他们遇见的兵爷,不抢东西就不错了,更别说给钱。
他怔愣过后,一下子喜上眉梢,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的必定与村人们借来锅具供诸位兵爷用,兵爷们可要进屋休息?虽然村中大多房屋简陋,但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不必,我们住了你们的房子你们又住哪里,我等自己在村中扎营就是。”
江姑娘下了马:“就劳烦里正带我们找找空旷适合扎营的地方了。”
“是是是,村中央有个空旷之地,向来都是晒粮的地方,应当足够扎营了。”
手里握着银子,里正笑的牙不见眼,相当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其他的村人听了他们说的话,哪怕还是不敢上前,一个个也都纷纷在这群兵爷走远后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给了里正钱,说是借用锅具的钱,我瞧见足足有一锭银子呢!”
“这些兵爷居然还给钱,我还从未见过给钱的兵爷。”
“放在领头的兵爷是女子吧?女子也能带兵吗?”
村人们一般是不怎么关注国家大事的,自然不知道多出了一位女将军,只纷纷震惊于兵爷们用他们的东西还给钱这件事。
对于女子带兵的震撼,倒是还没有兵爷不抢东西的震撼来的多。
选好了扎营的地方,江姑娘第一时间开始写信给纪长泽。
如夫人帮她缝制好因为整日骑马而有磨损的裤子:“这几日你借口要为我找几个奴婢,买来后我将她们培养成医女,年纪八九岁便好。”
“我们得尽量为陛下多发展一些人。”
江姑娘点点头,接过缝制好的裤子,继续开始写信。
信里仔细写了这两天军营中发生的事,将士们的改变,以及她即将按照陛下的吩咐,来引领这群将士们习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本朝的兵,平时吃都吃不饱,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们有多高的道德心。
说句实话,对他们来说,道德那是吃饱了饭的人才能有空谈的。
纪长泽已经做到了让他们吃饱饭。
接下来就是培养道德廉耻心了。
他的兵人数可以少,可以瘦弱,但一定不能是抢夺百姓财物的那种兵。
路上有兵很自然的去掰地里的粮食,被江姑娘直接呵斥住。
责令这是第一次先不追究,要是再让她看见有兵直接去拿百姓财物,她必定要打板子,以军法处置。
里正当时还陪着笑,说是军爷们想要随便拿。
江姑娘却并不当真。
谁愿意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被人免费拿去,不过是强权之下的无可奈何罢了。
等着写完了信,江姑娘出了自己的营帐就冷下了脸,按照纪长泽说的话直接道:
“从前军营里习性如何我也清楚,但那是我没来的时候,从今往后,你们缺什么可以向自己的上峰提,上峰自会来向本将军禀报,到时只要要求合理,本将军也会想法子满足你们。”
“但百姓的东西,你们一分一毫不准动,都是爹生娘养的,你们爹娘大多也是普通百姓,仔细想想在你们小时候,村中若是来了军营中的人他们有多害怕,有多愁眉苦脸,你们也想自己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烧伤抢夺的强盗吗?!”
看着底下的兵被她这副冷脸模样吓得不敢之声,江姑娘撑着黑脸:
“总之,别人的兵我管不了,但我的兵,绝对不可做出这等不花钱就拿百姓东西的事来!这也是陛下的指示!你们若是谁不听的,军令处置后赶出东郊大营!”
没人敢说话。
他们这几天吃够了甜头,谁也不乐意离开东郊大营。
心底也将这话都记的清楚了。
说白了,他们如今不缺吃穿的,干嘛要去惦记百姓那三瓜俩枣的。
要是想要钱财粮食,每过七天军营各队的比试努把力,最后成功胜利的那队自然有钱分有粮食拿。
何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见底下的兵都是一脸顺从,江姑娘这才稍微收了收脸色。
“这几天赶路也累了,今天便一直休息到明日午时再走,肉会发给你们,愿意自己开小灶的就自己跟村人商量,你们若是谁的衣服破了想要找村民帮忙缝补的也不是不行,但记住,一点便宜都不能占。”
“若是让我知道了谁不听从我的话,呵!”
她冷着脸回营帐了。
剩下小兵们面面相觑。
“将军发起怒来,还怪吓人的。”
“能不吓人吗?那可是江将军的女儿,江将军是谁啊。”
“快别说这些了,我们又不差那点,好不容易能歇一歇,你们的肉打算怎么吃?”
俗话说得好,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
纪长泽显然深谙此道,连带着他的粉丝江姑娘也学得不错。
小兵们被吓了没一会,肉一发下来,便只剩下沸腾和激动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啊。
村人们也发现了兵爷们驻扎的地方传来的肉香,还有一些兵爷带着肉来找村民帮自己烹制。
有的说给钱,有的说分一点肉出来。
总之,就没一个打算白嫖的。
这如何不能让他们受宠若惊,一个个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表示能为军爷服务是他们的荣幸,怎么能还要军爷的报酬呢?
这群大兵也实在不敢反抗他们的女将军。
别的不说,将军虽然是女流,对他们也好,但想来都是说一不二,她说出去的话,绝对没回旋的余地。
好不容易过上现在这样的好日子,谁也不乐意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失去如今的生活。
“你们就收着吧,若是你们不收让我们将军知道了,遭罪的是我们。”
村民听了,只能小心翼翼收下,心底喜悦的同时,也有一些仿佛自己干了错事的不安。
“为何将军还要管这些?”
他们从前遇见的兵,不抢东西都是好的,哪有用了东西还给钱的好事。
“是陛下吩咐的,说是让我们拿百姓一针一线。”
便有小兵直接说了出来:“这个肉你多给我放一些盐啊……我们将军,那可是陛下的妃子,深受陛下宠爱,又是将门出身,对着我们好着呢。”
村人震惊了:“陛下的妃子还能当将军?”
“怎么不能?又没有规定说当了陛下的妃子就不能当将军了,我们将军那么厉害,陛下那么宽容,这不是很正常。”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如今结结实实跟着江姑娘吃饱喝足,生活有了盼头的小兵们,别管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对着外人的面,那可是一个个的比谁都维护她。
开玩笑,要是不显得将军能当女将军很正常,旁人让陛下把她撤职了,他们怎么办。
村民们平时也不关注国家大事,听到这些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
“原来女子也能当官啊。”
小兵一噎。
他也不知道女子能不能当官,但见村民们一副他说的话就是对的的模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瞎猜的。
索性一咬牙一点头,直接认了。
“自然,不然我们将军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不是因为将军是陛下的妃子吗?”
“那也是因为我们将军有本事啊。”
小兵说起这个可就不困了,叭叭叭恨不得扯个一天一夜:
“别看我们将军是女子,那是一点都不比男人差,她刚到军营第一天就一挑十八,十八个壮汉啊,将军半点都不怂,不过也是,她父亲是江将军嘛。”
“你再多放点盐,别舍不得啊我给钱了……陛下有多信赖我们将军?我们东郊大营兵数不够,陛下开了自己的私库,说将军去往衍地的这一路上,可以直接招收青壮年的百姓入军队。”
“到时候回了京城,直接报个名单便好,这是多大的信任啊。”
他吹牛逼吹爽了,也没忘记招人:“我跟你们说,我们军营跟其他军营可不一样,我们一天吃三顿,还顿顿管饱,每个月的月钱是这个数,偶尔还能吃个肉。
你们看看我身上的铠甲,再看看我这衣服,还有我这刀。”
“看见我这把刀了吗?我这个可是跟其他人的不一样,这是前天,我们军营举行对拼,当时我得了个亚军,亚军是什么?就是第三,我是第三个最强的。
这刀就是奖赏,可是将军亲自赏给我的,看见这上面写的【亚】了吗?这代表了荣耀。”
从前没机会炫耀,毕竟周围人都差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他可是结结实实好好炫耀了一把。
看着旁人艳羡的眼神,小兵尾巴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们若是有谁想参军的,便跟我说,我带你们登记去,不过先说好啊,那种不能打的,看着个子矮力气小还没一技之长的不行,虽说陛下给了将军足够的名额,但这一路上不知道要路过多少村庄,当然要只选最好的了。”
听到这里,村民们心中一动。
“当上兵,当真能一天吃三顿?每个月都发钱?”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不过你们入了军队第一个月是要先试试的,只能发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是要发给带你们入军队的人。”
一半也不少了啊。
有村民就问了:“这是为何啊?”
小兵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
“我们要保举你们啊,若是有人得了我的保举入了军队,出了什么问题,将军是要问罪我的,所以头一个月要给我们一半钱,若是你们不出什么幺蛾子,这钱就是我保举你们的钱,若是你们出了幺蛾子连累我,这钱便是买药钱了。”
村民们恍然大悟。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哪有免费给人保举的。
何况只扣一半,之后的钱全都是足数,倒是也称得上是一句童叟无欺。
当即便有人心动起来,有点胆怯的拉着小兵询问军营中的事。
小兵一方面也是想炫耀,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拉人入军队吃那一半的月钱,丝毫不觉得不耐烦,滔滔不绝几乎把嘴巴说干。
如他一般的人不在少数。
送上门来的钱,谁不愿意赚啊。
保举人入军队不光能得钱,以后也算是对方的半个恩人,这也是个结交的好法子。
当然了,重点是那一半钱。
于是就可以看到,这休息的半个下午外加一个晚上一个上午,几乎每个兵都在想办法的展示他们如今生活多么幸福。
我们很快乐吃的很饱虽然很累但拿的钱挺多,所以快点来吧亲。
看着这样的景象,江姑娘这才明白纪长泽所说的“与其将利益摆在他们眼前,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怎么做能有利益”是什么意思。
当招新人的事不用江姑娘自己去倒腾,自然有大把的村人争先恐后报名。
百姓们如今大多青黄不接,好不容易有个吃得饱还有钱的职位到了眼前,他们绝对是想要拼一把的。
临出发前,队伍里就多了三十几个新兵。
可别小看这三十几个人数少,这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体力足够,身高合适,全都是好苗子。
剩下没被选上的村民们有些遗憾,但靠着兵爷们小赚了一笔,倒是也十分满足。
新兵的家人们十分不舍但又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将他们送到了村口,连夜做出来的鞋,缝制的衣服。
江姑娘坐在马上,下令道:“以后加一条规定,每个新兵都有一次免费给家里送信的机会。”
“老兵也有机会,一人一次。”
等到发了钱,这些新兵会写信寄回家中。
到时候看到了真金白银,自然有更多的人会意识到,加入陛下的军队能收获到什么。
正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江姑娘却丝毫不嫌日头大,只坐在马上望向远处的太阳。
耀眼,温暖,就如同陛下一般。
她必定要一步步走下去,为陛下打造一个只效忠陛下,只听从陛下吩咐的军队。
也不知陛下如今在做什么,是否又像是往常那般太劳心费神,赵公公有没有照顾好陛下。
江姑娘担忧的想着,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用功。
为了朝堂,为了这个国家,也不知有多殚精竭虑。
“阿嚏――”
皇城中,纪长泽正靠在自己的豪华版尊享帝王享受大浴池里泡澡,泡着泡着,冷不丁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他摸摸鼻子:“朕肯定是病了,赵岭,你去说朕病了,明天不上朝。”
“是。”
赵岭答应下来之后又有点犹豫:“陛下,总是不上朝的话,会不会错过什么?”
纪长泽发出灵魂质问:“你觉得朝堂上站着那些人能做出什么让朕怕错过的事?”
赵岭:“……”
这倒也是。
看着小皇帝享受的靠在浴池边,他又问:“陛下,接到消息,小黄大人死了。”
“死了啊。”
纪长泽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
毕竟是他派人去干掉对方的。
“舅舅可真是不中用,只不过是这么一点小事,就病了这么些天。”
小皇帝语气娇气,仿佛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在抱怨大人不满足自己的要求:“朕还指望他能拉着朝臣共存亡呢,如今看来,还是不大中用啊。”
赵岭道:“想必丧子之痛传来后,摄政王应当会打起精神。”
纪长泽懒洋洋的往水里坐了坐。
他身子不好,宫中有位夫人精通医术,专门给他调理了一下,要他多多药浴。
药浴了几天,小皇帝脸色的确是好了不少,白里透红的好看的紧。
坑起人来,也毫不手软了:
“这事向来都是这般的,他和他儿子让无数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不知道多少人经了丧子之痛丧女之痛,也没见他们心底难过一下。”
“如今轮到自己,怕是还要怪责旁人没乖乖任由他们要走命去。”
他叭叭叭的总结完了,任由浴池中的水淹没过脖子:“等着瞧吧,朕这位舅舅啊,怕是要发一阵疯了。”
“朕可不往他眼前凑,免得他连朕也发作了。”
黄面的确发疯了。
小黄大人遇到行刺,当场身亡。
对方出手快速,一看就是死士,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百姓干的。
黄面本来还在府中养病,得知这个消息后差点没气的病情加重当场去世。
他培养了那么多年的长子,之前为了保住他牺牲了多少利益。
结果现在,白折腾。
“查!!!无论如何也要给本王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
他砸了整个书房,妾侍却是藏下眼底的平静,假装惊吓之下捡东西,手里却仿佛无意间翻看了一下手下的账本。
快速翻看完了,她若无其事将账本放下,指甲深扣进了肉里。
她曾经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中遭灾后才沦落青楼,最后成了贱籍,被黄面赎出来当做一个玩物。
这些都是命,她也认了。
她是黄面的妾侍,跟他绑在一起,她也试图阻止他一步步走向灭亡。
失败后,她想的也只是想法子逃开,以免被牵连。
可方才看的那个账本上,虽然只粗略扫了一眼,但清清楚楚写了在她家乡遭灾的那一年,当地知府给了黄面足足七万两白银。
那时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她的爹娘到底是被饿死,还是被害死?
她襁褓中的妹妹还未哭上一声就断了气,到底是谁导致的?
妾侍心底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她本以为,她的傲骨,她的良心早在青楼中一次次的毒打下泯灭了。
但如今,她只感受到了一股冲天的怒意。
黄!面!
在心底仇恨的念着这个名字,她平静着神色转身,对着还在发怒的黄面行礼,弯着腰慢慢退了出去。
回去之后,她望向从自己院子里可以看到的皇城许久,开始闷在屋中做风筝,丫鬟来问,她便说自己是想放风筝来吸引王爷的注意力。
黄面开始对线朝中大臣,无差别攻击,看谁都觉得是对方害死自己儿子的时候,纪长泽正选了个最高楼晒太阳。
晒着晒着,他看见了远处飞舞着的风筝。
这风筝近处看也许很普通,但从纪长泽的角度看去,却见风筝飞舞着像是一个乌龟,而乌龟头顶上,则是飞舞着一只蝴蝶。
“有意思。”
小皇帝望向摄政王宅院飞起的风筝,慢慢笑了。
“朕这位舅舅,看起来可真是人缘不大好啊。”
赵岭不明所以:“陛下的意思是?”
“去,查查看,放风筝的是谁。”
纪长泽心情很好地舒展了一下肩颈。
他觉得自己很快不用再看黄面那张老脸了。
不错不错。
黄面最近的确是有点疯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钱途找上司说了同事的坏话。
等到他发现自己被人搞的时候,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同事。
毕竟是他先做错事,对方记恨也是人之常情。
总结下来就是,黄面怀疑是那些因为他儿子结局不好的官杀的人。
或者,也可能是他们的亲友。
只要是和这些人沾上一点关系的,他都视为杀子仇人。
这些官员一边焦头烂额,一边如同被疯狗追咬,想要找小皇帝求救吧,结果小皇帝病了不上朝。
他们这下才算是尝到了放任摄政王独大是个什么结果。
朝堂上开始狗咬狗。
黄面年纪大了,本来疑心病就强,这下又丧子,再加上纪长泽时不时的推波助澜恶意引导,他几乎看谁都觉得对方想害自己。
除了小皇帝。
毕竟小皇帝能依靠谁呢?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舅舅了。
论起和朝臣的关系,小皇帝还不如他呢。
至少他可没动不动就要把人都杀了。
已经成功跟纪长泽搭上线的妾侍甜蜜微笑:“是的王爷,您想的没错呢。”
自然的,也没人去提醒黄面,小皇帝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跟权臣打好关系。
在黄面自动自发的为纪长泽铲除他并不喜欢的官员时,江将军也快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他得知了女儿被强行弄进宫,情急之下赶来京城,结果来了之后,弄死了对方女儿的皇帝自己心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将军也弄死了。
而在这个时间线中,江将军从得到消息后就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他太难过了。
俗话说,铁汉柔情,老将军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早晨,要出发了,出发前他先哭一顿:
“我的闺女啊,也不知你在宫中该如何害怕。”
晚上休息前,他先哭一顿:
“我的闺女啊,从小你半点委屈都没受的,怎么吃的了这个苦啊。”
中午吃饭时,他看着看着干粮,哭一顿:
“也不知我闺女在宫中能不能吃饱饭,我的闺女啊,从小每顿只吃三碗饭,若是吃不饱该多难受啊……”
老将军的下属们都习惯了上峰的尿性,刚开始还安慰,后来就淡定的将军哭着,他们吃着了。
这一日,照常是赶路。
赶着赶着路,老将军又想起来自己闺女也许正在吃苦了,一下子老泪纵横:
“也不知我家念儿如今正在干什么,恐怕是在以泪垂面吧,她性子是家中最柔顺的了,平时连个兔子都不敢杀,进了宫中,恐怕也要被人欺负。”
下属恩恩啊啊的听着:“将军,前方好像有个军营,我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老将军哭归哭,脑子还在:“还是别打招呼了,我们是悄悄回来的,让人看见不好。”
理智分析完了,他接着哭:
“我家念儿手不能挑,肩不能扛,性子温顺,逆来顺受,这次必定受了惊吓,诶,我家闺女可真是命苦啊,她如此脆弱敏感,日后还不知道如何……”
眼泪还没接着往下掉呢,就见前方传来说笑声,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士说说笑笑簇拥着一人从树林冲钻出来。
江姑娘左手拎着一只野鹿,右手拿着一把长刀,身穿盔甲,面容晒成麦色,脸上还有点血迹,正笑出一口大白牙吹嘘自己:
“这鹿还想跑,也不看看我的腿程,方才你们没看着,我直接冲进去白刀子红刀子出,让它刚刚冲我吐口水。
诶?我刚刚杀的那条蛇呢?拎上没有?一会回去做蛇羹。”
旁边的下属立刻殷勤将那条足足有手臂粗壮的大蛇费劲拎起来:
“将军,在这呢,将军真是厉害,方才您徒手拧下它蛇头时,我等都看呆了。”
“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方才也就是那老虎跑得快,不然今晚咱们就有虎肉吃了。”
江姑娘正笑着,一抬头,对上了老将军呆呆的视线。
这不她爹吗?!!
老将军冷不丁与她对上视线:“……”
他还在想这人怎么跟我闺女长的有点相似,就见前方那人一手甩开野鹿,拎着大刀就满脸惊喜就哐哐哐跑了过来。
“爹啊!!!你怎么来了?!!”
老将军:“……闺、闺女?”
仔细一看。
还真是他闺女。
他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下马上前扶住自己闺女,张嘴就想来两句:
“念儿啊,爹一听说就赶回来了,你可是吃苦了,爹看你瘦、瘦……”
说着说着,发现闺女不光没瘦,还貌似健壮了点,精神奕奕的仿佛能打死一头牛,嘴里这话就说不下去了:
“瘦倒是没瘦……”
就是看着,挺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