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祟以怨气为养料,执念愈重愈麻烦。飞仙城这桩事不算太,可是难缠,修士们要想除鬼祟还得先兼职查案,去寻这鬼祟衍生的源头。
这一查,引出二十年前富户张家一夜之被灭了门的惨案,时人皆说是那入赘的姑爷带的贼匪祸事,实则是当时的几家看不惯张家风头太盛,合起伙儿干了阴损事。
裴逢星和阮枝带人忙前忙后,解决了鬼祟还要把这桩旧案的相关呈上衙门去,好端端几个除患的修士愣是挨个去府衙走了一遭。
事情真正解决经是三天后,其中真正除去鬼祟的时不足四分之一。为了这事,府衙那边本想适当地酬谢一番,被季父包揽下,说是府中设宴好生招待。
裴逢星等推辞欲走,被轮番劝了下。
此刻,季府内觥筹交错,往不绝。
寻华宗的弟子们坐了一桌,不知是谁先打开了话头,正窃窃私语:
“做人真难啊……这查案比除鬼祟还麻烦。”
“你说的好像自己不是人。修士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点悟道之心。”
“做人难,做官更难,做一个记录案子材料的官,最难。”
显然这趟府衙之旅让弟子们心有余悸,他们多是修仙世家出身,且不小,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季文萱借宴请的名头,去求了季父,暂且解了禁闭的惩罚。
她正廊柱后和季父说话:“父亲,裴公子助我飞仙城良多,父亲可要去同他喝杯酒?”
季父意味深长地看看她:“你这孩子,前几天还说裴逢星不是,现是装不下去了?”
季文萱当场更住:“……”
怪就怪她先前送回的信中裴逢星多有溢美之词,彼时是想让父亲裴逢星多些好感。不成想,现父亲打定了主意认为她心悦裴逢星,就连她父亲面前说裴逢星的坏话,觉她是闹笑女儿脾气。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季父还打量她。
季文萱一心想快些让裴逢星宴席上出丑,不这个时候与季父争辩:“父亲这会儿就提这件事了,要紧的还是前去感谢裴公子,以慰父亲惜才之心啊。”
季父欣然应允。
季文萱接过身后侍女早准备好的酒樽,斟了杯酒递给季父:“辛苦父亲了。”
这杯酒中掺了真言丹的粉末。
季文萱确实想过将整颗真言丹喂给裴逢星,却找不到好的法子和时机。如今众人皆是最好的时机,退求其次下了部分真言丹的粉末酒水中,只等裴逢星喝下去,她就去揭他!
想府中主人敬的酒,裴逢星那样爱装腔作势的人,绝会喝下去。
裴逢星与阮枝坐一处。
这些天,众人早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只要有阮师姐出现的地方,裴师弟必然就。
两人这些天忙前顾后,好不容易能坐下好吃好喝一顿。事情解决,季文萱也没有再出现搅『乱』,正是闲散惬意地随口闲聊。
季父端酒杯过敬酒。
阮枝本还有点戒备,看季父裴逢星全然一副看女婿的架势,心中明了,坐一旁看好戏了。
裴逢星朝季父虚虚一礼:“晚辈不敢拂了季前辈的面子,只是晚辈身负顽症,不饮酒,实抱歉。”
“什顽症是不能饮酒?”
季父不相信,扫了眼裴逢星身后半遮的阮枝,并不觉得这女子能比得过自家女儿,隐隐带了些较劲的心思;因饮了些酒,比日强硬许多,“我看裴公子身强体健,不像是有病症的样子啊。贵派弟子们也不避饮酒,莫不是不想给我这老头子面子?”
修道有诸多门类,其中部分戒酒,部分毫无影响因不避。
剑修戒酒没有特殊要求。
裴逢星迟疑了下。
阮枝一下接收到他为难的情绪,脑袋往前探了点,同他了个眼神。
——怎?
——破魂钉。
一一往,阮枝明白了。
她带笑站起身:“季前辈有所不知,我这师弟打小不能沾酒,稍微碰一点酒浑身痛痒难耐。这是奇症,派内长老们没法子治,只是年人好面子,不好随说出了口,还请季前辈见谅。”
季父:“我活了半辈子,从未过还有这种病症。”
“所以才说是奇症嘛。”
阮枝笑『吟』『吟』地往前站,反手将裴逢星往后推了点,另一手接了这酒杯,“季前辈如此看重,晚辈们不胜欣喜,绝不推辞。裴师弟碍于身体缘故无法饮酒,这一杯由我代饮。”
裴逢星立时她身后扯了扯她的手指。
阮枝不动声『色』地反拍了下他的手,捏了下拳头示意他不许动。
季父见此情形,迟迟等不裴逢星话,为免下不台,顺势道:“既然如此,阮姑娘代饮也是一样的,皆是我们飞仙城贵派的感谢之情啊!”
阮枝喝酒时亦留了个心眼,先抿了一小口,没尝出任何不利的『药』草味道,才一饮尽。落外人眼中,自是爽快潇洒地饮尽。
“好,阮姑娘实爽快!”
单敬一个人不太说得过去,季父去同其他弟子依次寒暄。
阮枝坐下,裴逢星凑近了些:“师姐可还好?”
“自然。”
阮枝道,“你难不成还担心那酒里有毒不成?”
裴逢星摇头:“众目睽睽之下,季前辈亲手敬的酒,绝不可能有毒。哪怕是季文萱存了不好的心思,只要尚有一丝理智,就不会这杯酒中下毒。”
“我只是担心这尘世中的酒,不比灵酒,容易醉人。”
阮枝看不看他:“我才不会醉。”
裴逢星她这说话,总觉得有点不劲:“师姐,你真的还好?是醉了,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阮枝侧首,直视他的眼睛,“呵,区区一杯酒,也想让我醉?”
裴逢星:“……”
确定了,这绝不是正常状态的师姐。
裴逢星当机立断,同身边的弟子交代几句后带阮枝离席。
阮枝动作上没有抗拒,被裴逢星一路拉到了房门口:“为什突然要离席?生了什事?师弟你的破魂钉作了吗?”
裴逢星脚步一缓,诧异地看向阮枝:师姐应该不会随说出破魂钉的事,但她的语气神态完全没有醉感,条理清晰……
进了屋,裴逢星关上房门。
他注意阮枝的动作,四肢协调平稳,完全没问题。
“师姐,等一等。”
裴逢星将阮枝按桌边坐下,伸手去试她的脉象。
灵力充沛,气息绵长。
没问题。
也绝不是中了什毒。
阮枝抽回手,直白简略地道:“我没事。”
裴逢星想去试她的灵府,不敢贸然行动。
阮枝盯他的脸,蹦出一句:“师弟,你脸上多了这个泪痣,好好看哦。”
裴逢星一怔。
阮枝不闪不避地同他视:“这个表情是兴还是不兴?”
裴逢星脑中飞快回想她说的这几句话,突然有种很荒谬的猜想。
恰此时,屋外有了细微的动静。
裴逢星一个闪身将人擒住,扔到了地上。
原是席上没见裴逢星『药』力作,前寻他的季文萱。
“是你吧。”
裴逢星克制地将剑放季文萱的脖颈边,顾及阮枝场,没有立即作,“你给我师姐吃了什?”
季文萱本就怕裴逢星,每次是仗场人多才遏制住,首次被剑驾到了脖颈边,她几乎晕过去:“是、是真言丹的粉末……”
裴逢星丹『药』名字就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剑锋下移,指季文萱的心口:“还有剩下的?”
季文萱哪里想到他会这敏锐,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裴逢星夺过,直接喂进了她嘴里。
季文萱:“?!!”
裴逢星眉目冷厉地瞧她:“所以你现说的,会是真话了?”
季文萱欲哭无泪地回答:“是。”
裴逢星问真言丹的效用是什。
季文萱答:“让人说真话,且不得不回答,『药』效过了之后,那人就会忘记期生过的事。”
这般方强力的『药』,故几百年才炼出一颗。
针修士所做,人的效果只会更强。
裴逢星问了几个问题做验证,确认季文萱没有说谎,直接把她打晕了。
坐桌边的阮枝歪脑袋看这场面,不适应地道:“师弟,你和平常不太一样。”
“……”
裴逢星轻舒了口气,回身上阮枝时是一派平静温然,“师姐,她害我们,我才这样的。”
阮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裴逢星略显紧张地盯她,心中想法渐渐成型。
两人僵持片刻。
裴逢星轻声问:“师姐,你我……可有男女之情?”
“没有。”
阮枝答得毫不犹豫。
裴逢星眸光黯淡,早知结果,真正到时却还是禁不住心中酸涩:
“那,师姐为什我这好?”
阮枝目不转睛地看他,眸光清亮澄澈:“因为我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