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只恨君生我未生(求首定)

点燃红烛,九叔一路放下红线,面无表情在大脚趾上系好红绳。

躺平之后,他想到廖文杰说过的话,黑着脸翻过身,平趴在床板上。

嘀嘀咕咕,就很气!

手边床沿,一排黄符贴得整整齐齐,上面画着对鬼专用符咒,可以收敛活人生气,只要不出声,鬼就不会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廖文杰蹲在床下,左手金钱剑,右手桃木剑,只等九叔摔杯为号,便冲出去将床上的女鬼砍成八段。

屋外虫鸣断断续续,只听烛火一声轻微爆鸣,瞬间寂静无声。

林子中,一棵芭蕉树缓缓张开紫色花苞,诡异凉风拂过地面,顺着红绳掠过龙凤烛。

绷直的红线突然压下,廖文杰蹲在床下看得很清楚,红线仿佛被无形之手压住,随着脚步移动,一点点向着床边靠近。

他屏气凝神,没有立即念出只等暗号再动手。毕竟九叔一把年纪了,不管是人是鬼,给他来场艳遇总是好的。

也就是九叔,换成秋生在上面,他肯定收到暗号之后五分钟再现身。

不对,换成秋生,肯定当场就从了,哪来的暗号可言!

……

床上,在红绳被鬼压的瞬间,趴着的九叔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想到今天受到的闷气,他便冷笑不止,寻思着暗号缓缓再打,定要亲手打杀了害人女鬼,否则念头不通达,以后趴着睡觉都不舒坦。

冷风飘至九叔上方,女鬼缓缓显露身形,红衣舞袖,云鬓四散宛如泼墨,娇艳面容画着深红眼影,美得十分妖异。

更有雪白娇躯若隐若现,仿佛红衣下不着片缕,只等良人亲手为其褪去。

看到床上趴着的九叔,女鬼微微一愣,后脑勺头发花白,貌似有点老。

问题不大,她不挑食,没有精壮小伙儿,俏老头也不嫌弃,大不了春风一度,明晚再换新郎。

想到这,女鬼散落身上红衣,垂帘一般自上而下遮住整个床板,而后红袖缠绕九叔双臂,将他缓缓转了过来。

“郎君的眉毛倒是颇为有趣,只恨君生我未生,今有良辰美景,你我二人理应共去极乐,也好将往日辜负弥补一二。”

女鬼娇笑一声,我见犹怜,张开白藕双臂便要揽住九叔脖颈。

“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哪有你的郎君!”

九叔冷哼一声,妖娆娇躯近在咫尺,双目眼眸却冷若冰霜。一道电芒闪过,金钱剑从袖口滑出,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嘶啦!

红袖应声而断,女鬼脸色大惊,在九叔不被迷惑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不妙,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当即转身就跑。

“哪里逃!”

九叔掷剑而出,金钱剑红光大盛,滚热火浪直扑女鬼后心。

忽而红布一闪,女鬼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门,衣发散乱摔倒在地,堪堪逃过一死。

“道长饶我性命!”

她满脸惊恐看着九叔,连滚带爬跑向屋外,刚推开门,迎面就看到了埋伏已久的秋生,以及秋生怀里抱着的镜子。

镜中,红衣老妇身形佝偻,长发枯黄杂乱好似稻草,最渗人的是那张面孔,根本就是树皮戳了三个窟窿眼,分别代表眼睛和嘴巴。

看到镜中老妇如此丑陋,女鬼双手捂脸惨叫一声,美貌容颜和身姿一去不复,整个人变得和镜子里一模一样。

“我的妈呀!”

好端端的大美人,还是没怎么穿衣服的那种,冷不丁变成一个老妖怪,吓得秋生下意识退后一步。

这一退,刚好让开屋门空档,女鬼捂着脸掠过秋生身旁,飞快朝芭蕉林飘去。

“哪里走……”

嗖!

九叔话音未落,便有一把金钱剑从他背后射出,稳稳命中半空的女鬼,将其一条手臂斩落。

“阿杰,我都打了暗号,怎么你速度这么慢?”

“床太矮,我一时卡住没爬出来。”

廖文杰解释一句,然后敬佩道:“九叔好本事,我一出来就看到女鬼衣衫不整往外跑,嘴里还喊着道长饶命。”

就你会说话!

九叔拿过木剑,吹胡子瞪眼睛走出木屋,穿红戴绿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没完了。

以后廖文杰肯定会经常挂在嘴边,即便廖文杰不说,还有秋生那张大嘴巴。搞不好,四目也会天天拿出来说事,嬉皮笑脸夸他老当益壮,亲自上阵杀得女鬼落荒而逃。

“真倒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下次出门一定把文才带上……”

九叔小声嘀咕,无视站在门边偷笑的秋生,快步走到芭蕉林前。

风平浪静,女鬼隐匿其中,早已不见踪影。

“哼,真以为自己跑得了吗?”

九叔低头去找,发现女鬼掉落的手臂变成了一截树须,面色一喜,俯身将其捡了起来。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廖文杰捡起金钱剑,口中念起了一时间,芭蕉树林哗哗作响,好似狂风过境,但也只是风大,并没有往日立竿见影的效果。

他闭口停下,疑惑看向九叔:“奇怪,我念咒很有天分,寻常鬼怪不管数量多寡,一轮下去必定烟消云散,怎么今天这只女鬼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女鬼,是树精野怪之流,没猜错的话,这里有棵芭蕉树成精了。”

“妖怪!?”

廖文杰瞪大眼睛,鬼和僵尸都见过了,妖怪还是第一次。

有机会,一定要抓起来研究一下!

“别胡思乱想,这只是树精,没法离开本体太远,你抓了也没用。”

九叔只看一眼,就知道廖文杰打的什么主意,继续说道:“难怪她能借助芭蕉林布下迷踪阵,原以为是个学过道术的女鬼,所以才亲自上阵做诱饵,免得你和秋生本领不济,被女鬼迷惑了心智……”

“是是是,九叔师父说得没错。”x2

“哼,不知好人心。”

九叔懒得搭理廖文杰和秋生,爱信不信,反正理在他这边。

他挥手从袖口抖出一张黄符,贴上树须扔在脚边:“阿杰、秋生,看好了,哪棵芭蕉树晃最厉害,树精就附在哪棵芭蕉树上,眼准手快把她找出来。”

秋生刚想问,突然,贴在树须上的黄符自行燃烧,火苗一瞬卷上整个树须,芭蕉林内惨叫不止,大片芭蕉树跟着摇晃起来。

“找到了。”x3

三人同时出声,然后朝着三棵方位截然不同的芭蕉树扑去。

九叔木剑直刺,将身前芭蕉树戳了个对穿,见其毫无反应,暗道一声天色太暗,转身朝秋生跑去。

另一边,廖文杰也以金钱剑刺穿芭蕉树,效果平平,抡起铁砂掌补了两下,确认是天色太暗害他看走眼,这才跑向秋生的位置。

秋生这边就惨了,挥舞金钱剑刺下,芭蕉树毫无反应,结果身后那棵突然移动起来。

还没等他追过去,脚下泥土变作沼泽地,瞬间淹没到了膝盖位置。

“师父救我!!”

嗖!

木剑凌空而来,点在秋生身前,沼泽地顿消于无,秋生双脚插在土里动弹不得。

救下秋生,九叔毫不停留,直追芭蕉树而去,对面,是提剑而来的廖文杰。

木剑和金钱剑前后夹击,同一时间刺穿芭蕉树,凄厉鬼叫炸耳,芭蕉树的花苞蔫巴巴垂下,再没了动静。

九叔蹲在芭蕉树边,望了眼头顶月亮,笑道:“秋生,去屋里把铁锹拿过来。”

“师父,你先拿铁锹把我挖出来再说吧。”

……

半钟头后,三人用铁锹将芭蕉树掀翻,九叔在树根处摸来摸去,最后从泥土中摸出一枚指头大小的玉石。

“九叔,这是什么?”

廖文杰当即来了精神,秋生也好奇不已,欣喜追问:“是不是妖精的真身,种在花盆里,浇水施肥,明年就能长出好多个女妖精?”

不愧是你!

廖文杰肃然起敬:“秋生,想不到你打完女鬼还要再战女妖,当真勇气可嘉。你放心,头七那天,我肯定不会缺席。”

“杰哥你想哪去了,我不是那种人,只是想把妖精种在师父的竹林里。”

“秋生说得对,这颗玉石种刚好可以埋在竹林里。”

九叔笑呵呵收起玉石,对二人解释道:“寻常芭蕉树怎么可能轻易成精,可定是有宝贝引来了日月精华,我将玉石种埋入竹林,引天地之灵气浇灌,成型的竹子必然也是一件宝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做成‘打鬼棒’的法器。”

“这么厉害,那我……”

廖文杰本想拿十筐铜钱砸九叔脸上,换来玉石种,可又摸不准能否把东西带回原来的世界,便悻悻作罢。

打鬼棒而已,以后富裕了,他就买上十八根,绳子系成两条九节鞭,一条日常使用,一条放仓库吃灰。

“师父,玉石种放在竹林里,不会有竹子变成女妖吧?”

“不会,有我看着,哪那么多妖精。”

九叔乐呵呵拍掉手上泥土,找到屋主告知详情,在其千恩万谢中,写下了一张滋补身体的药方。

屋主的弟弟亏损太多,已经伤了根基,补回来难如登天,他只能尽力而为。

廖文杰默默记下药方,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是一门财路,没准以后有缘人用得上。

返回修道院的路上,他询问九叔药力和病症的情况,如何才能准确对症下药,而不是虚不受补导致病情加重。

九叔侃侃而谈,里里外外给廖文杰详细分析了一遍,并坦诚相告,虽说医道不分家,但他不是神医,对医术钻研不深,远做不到包治百病,充其量治治寻常伤风感冒。

不过,因为抓鬼除妖经验丰富,他非常擅长治疗一些‘怪病’,也就是常人遇鬼撞邪的病症。

廖文杰听得连连点头,陪九叔守完上半夜,全程都在谈‘怪病’的话题,深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