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场劫难

望舒叹了一口气,化为一道白光扎进剑身里,撂下一句:“你想想清楚,我就先不出现了。”

岑暮晓站在原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恍惚地垂下双手,跪坐在地上,捡起望舒。

她知道望舒没有骗她,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知该怎么面对。

因为绝情蛊的影响,她面对风诣之时,说不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方才表白的话却能顺畅地脱口而出,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他。

他真的不是他。

心中犹如有金戈铁马踏过,现下万籁俱静。

他回来了,她原以为是一场梦,她反复确认他是真实的,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他恨她。

他不爱她了。

他不想搭理她。

万万没想到他是真实存在的,可他却不是他。

她曾盼星星盼月亮盼着剑灵问世,盼着剑灵出现她好能杀风诣之为师父师娘报仇,可直到风诣之死,剑灵都没出现。

现在剑灵出现了,却和风诣之长得一模一样,命运到底在和她开什么玩笑啊?

天!

天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她!

能不能把她的诣之还给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不再让她经受希望的星火燎原再一瞬间被摧毁熄灭。

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啊!哪怕是她的命!

她终于能体会风诣之曾体会过的,心死灰复燃又变为灰飞的痛。

她捂着眼,泪水打湿手心,周遭偶尔有阴差和鬼魂飘过,都抬头看过来,见她在岸边哭泣,都顿了顿,看怪物似的。

他们死了都没难过,她一个大活人哭什么?

她的头埋得深深的,忽然听见有人对她说:“暮晓,别难过了。”

这个声音相当熟悉,她蓦地抬起头,惊道:“师父?”

易寒冲她笑,依旧是慈父般和蔼:“快回去吧,别在冥界逗留了,好好活下去,为师相信没什么是你过不去的坎。”

易寒身边没有阴差,独自飘来她身边,除了全身接近透明以外,其他哪里都和在世时一样,好像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了。

岑暮晓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师父,你的魂魄还在?”

易寒死于郭怀明的魔神之力,他的尸体是完整的,魂魄也是完整的?

易寒流露出愧疚之色,叹道:“暮晓,为师得向你道歉。”

岑暮晓急忙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师父这是哪的话?为何要道歉?”

易寒低下头,看着自己完好无缺的魂魄,想起自己身死之际本是毫无知觉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红色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指引他来到冥界,他也是从那时感知到人有魂魄存在。

他入冥界之后,有人对他说:“去轮回还是做阴差,你自己选,如果去轮回,我可安排你去个好人家,如果做阴差,我可赐你百年法力。”

易寒一时怔怔然,他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好意,他心有防备:“无功不受禄,你是谁?为何要帮我?”

那人不解释,只告诉他:“还有你的妻子,你的徒弟们,他们都在冥界,若想团聚,去忘川上游。不过,他们会面临和你一样的选择,你们的缘分在这一世便到此为止了。”

易寒舍不下亲人和徒弟,顾不上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转头飘向忘川上游。

他见到了聂春滢、木雨桥、郎月清和楚青青,他没想到在他死后,他们都相继离开了人世。

他痛心之余,更加放不下活着的人,他问:“殊归和暮晓呢?”

提到岑暮晓,那人的声音哀伤得如同断裂的琴弦:“他们……他们都好,你不必担心。”

易寒喃喃:“那便好,总算没辜负当年那位神灵的嘱托。”

他渐渐意识到人死了就是死了,生前的过往都应抛之脑后,遗憾、爱恨都已如过眼云烟。

至于成仙?

他生前确实抱过希望,死后他反而看淡了,他记起当年委托他照顾好岑暮晓的神灵是风诣之。

他在想神灵尚有放不下的人从而流连人间,天上未必就有那么好。

人不该不切实际,红尘尚且没参透,成仙又如何?不过是换个环境活着。

易寒接着说:“当初为师不该不顾你的意愿阻拦你和风诣之在一起,他待你是真心的。”

岑暮晓登时想到风诣之在虚象里问她:“你当真想要所有人活过来?”

他说:“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做到,但我会尽力一试。”

他真的修复了所有人的魂魄?让受魔神之力震碎魂魄的人安然去往冥界轮回了?

他怎么做到的?他的精神力不是被万荒殒神阵摧毁了吗?

岑暮晓仿佛困在沙漠中好久突然找到绿洲,激动地噎了一下,连忙问:“师父,你是不是见过他?他去哪了?”

易寒来找到岑暮晓就是为了给她带句话,带完话,他便打算放下前尘往事安心去轮回。

易寒叹了一声,道:“他让我告诉你,不必再寻他,你只是他的一场劫难,放下吧,都结束了。”

“劫难?他说我……只是他的……劫难?”岑暮晓鼻子酸酸的,泪水又要滑落。

心头的酸楚如潮涌滚滚而来把她淹没。

五百多年的深情守候,到头来,被他自己一口否定掉,总结为“一场劫难”?

就像玉茯苓之于檀溪,她岑暮晓只是扶桑神尊劫难中的一环?所以,是她导致他应劫而亡的?

她苦笑着,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在一味地付出,他受了太多苦,她可不就是来折磨他的劫难吗?

可是……不对啊!

她是爱他的,她也不想伤害他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她知道错了,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弥补吗?

她宁愿他说:“不必找我,我不会原谅你。”

也不愿听见他理智冷静地告诉她,她于他而言只是劫难。

他劝她放下?

这一瞬间,她只觉她心心念念着要找到他、弥补他失去意义,他已然否定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就好像从此以后她这个人在他那儿已变得多余。

她问道:“好,就当是他历劫结束了,那他会去哪?”

易寒摇了摇头:“暮晓,你还年轻,看开一些。”

那个全身心爱她的人当真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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