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山下跑,不要回头。
伴随着少年在她背后轻飘飘地一推,爱和另一边的夏油杰等人都动了。
夏油杰护着理子和黑井向同化的地点前行,爱则转身下山,片刻前还开怀笑闹的几人顷刻间分为三路。
爱与夏油杰几人背道而去,而被他们留在原地的是五条悟,白发少年压下涌至喉头的腥甜,凛然与那个一刀便斩碎了夏油杰咒灵的男人对峙。
“小爱,虽然是我塑造了你,但你有时冷血起来让我会觉得毛骨悚然呢!”
“得天独厚的美貌,甜美又富有辨识度的歌声,能够完美消化所有舞蹈动作的卓越运动神经,再加上连一两个孩子都能轻易隐瞒掉的说谎才能……这么一复盘,我好像真的一不小心忘记了加入良心。”
“你在听我说话吗,小爱,你不用跑这么急,那个突然发难的男人没追上来。”
“怎么了呀,稍微聊两句嘛,我今天心情超好,托你这么争气的福,这边的家伙又小输了我一次。”
“是这样的,他还以为你和他家最强相处得不错,看到你居然头也不回地跑掉,气急败坏地说我造出了可怕的东西……话说你当真半点不会担心五条悟吗?”
爱两世都寄宿着一等星降生,作为被神拉满了各项偶像技能的人,她的体力和运动神经都相当优秀,是即便神一直在她耳侧叨逼叨,都不耽误她一口气从山顶跑到半山腰的程度。
然后她稍微放慢了脚步,面无表情地偏头看向那个向来任性的萝莉神。
她的确薄情又没心,除了阿库亚和露比之外谁都不在意,但一直被人揪着这点开嘲讽的体验也很差,就像自搜时看到粉丝说她笑容不走心,感觉不到人情味,因此没办法全心全意推她一样糟糕。
“我又不具备加入战斗的能力,无论担心与否,待在那里也只会碍事吧!”爱说,“夏油君和理子黑井她们同样没有留下。”
她没有正面回答神的问题,没人愿意承认自己人性中的阴暗面,“卑鄙”如她也不例外。
“可他们都很放心不下五条悟,用最快速度将理子护送至目的地就是为了夏油杰能够赶紧折回去帮他。”萝莉神在半空中翘着二郎腿,配合着爱的步速漂浮在她身边,“你只是在逃命而已。”
爱无法否认萝莉神的话:“如果我将自己置于麻烦中,苦恼的不是神大人你吗?我只有先活下去,你才可能在赌局中获胜。”
阿库亚和露比也才有希望改变原本的必死局,健康快乐地长大。
后半句是爱在心里默默补全的,她一个人冷血就够了,不想把自己自私自利的行径归因到一切都为了子女的母爱上。
“更何况那家伙不是被这里的神按照最强规格打造的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死掉……”
说到这里,爱渐渐压低尾音,眸子里的星光也随之黯淡下来。
萝莉神挑挑眉,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爱果然也不是完全不在意。
因为说谎对于爱来说太容易,所以导致爱时常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些是谎言哪些是现实,这算是爱经过她初始设定后又自我衍生出来的匹配特点。
那么,反正赢得太简单也没意思,不如自己帮她分辨一下好了。
“被特别塑造出来的神子或神女不会轻易死掉,小爱你难道忘记自己的死因了吗?”神脸上漾起笑容,开口说道,语气漫不经心。
爱的呼吸乱了一瞬,比起分辨自己的心思,神这话背后的意味更叫她在意:“你想说五条君也会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地方吗?你们当神的都这么恶趣味吗,费尽心思搞个神子神女出来,再让他们因为可笑的理由死去?”
“唔,这也不是我们能全部说了算的。”神说,“我们塑造你们的初衷是为了给一成不变的世界注入些不一样的变革,可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逃脱因果律。”
神拿手指点点下巴,萌萌的萝莉脸上露出有些苦恼的神色:“类似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某种程度来说,你们其实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既定命运之外的无妄之灾,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
“够了,直接告诉我答案,那孩子这次真的会死吗?”神那虚伪至极的悲悯让爱越听越烦躁,她终于出言打断了神的话,也停下了向前奔跑的脚步。
经历了两世,爱无比清楚自己在种种世界规则面前的渺小,她懒得听神解释那些不知真假的原因,只想关心自己等人作为棋子将被操纵向何处。
“嗯……你现在全速往回跑,大概还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萝莉神没有计较她的不善语气,或者说她其实很满意爱此时给予她的反应,“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那个突然杀出来的男人才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龙套,他和你一样可以自由进出高专结界,你想想这代表什么呢……”
萝莉神的本意是引导爱意识到那个叫伏黑甚尔的男人是真正的“天与咒缚”,根本不使用咒力战斗也意味着他和其他术师不同,是可以切实伤害到爱的,借此给绝对要活着帮她赢得赌局的爱平添一些纠结。
可惜这一次爱仍没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她在萝莉神说出“最后一面”几个字时就立刻调头向山上跑去,把没想到她会如此迅速做出决断的神晃了个措手不及。
“哦呀,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萝莉神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
“开什么玩笑,这可一点都不有趣。”另一边,按照来路全速折返的爱却越发面色凝重。
在她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先是看到有人用爆炸轰平了大片位于山顶的建筑物,然后似乎有大量东西从她身体中穿梭而过,不做任何停留地直奔刚才爆炸的地点而去。
该死,什么都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忍不住埋怨起这副由神赋予的特殊身体,她之前从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既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又能对一切怪力乱神的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她还和过去一样,与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产生牵绊,她的想法也不会发生转变,但偏偏……
想要感知到那孩子的情况,她一时间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她一直拥有比常人敏锐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和优秀的运动神经一样,这些都是神认为她作为极品偶像,必须要具备的特质。
而当她经由神的运作,转生在眼下的异世界,鉴于她必须成为更厉害更超现实的偶像,以上和成为偶像息息相关的特质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可能也和世界法则的不同有关,如今在强烈愿望的驱使下,精神高度集中的她竟隐约看到了前方咒灵群落的形状。
不,准确说并不是看到,而是视觉、听觉和嗅觉共同作用下的感到。
就像立体坐标系中的三点定位一样,凭借三位一体的感知,在脑中呈现出了一些她仅凭肉眼无法看到的画面。
“找到了。”
她一路沿着咒灵聚集的方向前行,总算比预期中更早寻到了五条悟的所在。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肆意流淌的血泊中赫然倒着白发少年遍体鳞伤的躯体,血染红了残破的地面,人也早已没有了声息。
“怎么可以这样……”爱颤抖着踏过鲜血,来到五条悟身边后,过度集中精力造成的疲惫和源自绝望的不知所措同时袭来,让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咒术师不是离死亡很近的职业吗?
——对别人来说是,对老子来说不是,老子是最强的。
他对自己说这番话时言辞凿凿,她也因此才走得那么心安理得,以为是他的话一定什么事都不会有。
“神!你们……”
爱终是没忍住胸腔中翻涌的控诉,被鲜血映红的星瞳向空无一物的天空怒目而视。
你们……究竟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然而,神并不会因为她的愤怒呼唤而现身,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神,都只会在他们想出现的时候出现,所谓的神爱世人,从一开始就是世人哄骗自己的笑话。
爱早就知道这点,在她上一世迎接死亡的时候,在她不得不为了给阿库亚和露比搏一线生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被两边的神摆上赌桌的时候……
“……真是笨蛋,这不是也死掉了吗?”
当最初的怒火燃尽,爱不再徒劳地向神宣泄憎怨,只轻轻抬起颤抖的手,轻轻阖上那双曾经湛蓝如天空的眼眸。
为了不让五条悟额上的伤口继续流血,她尝试着抬高了他的头,让他枕于自己膝上,希望这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可以维持些生前的体面,死得稍微好看一点。
为什么她明知做不到任何事,却依然会不管不顾地回来?
因为死过一次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死亡的滋味。
不甘,无助,鲜血流出带走的生命力……
死亡从来不是悄无声息的,至少对于濒死的人而言,会在那个外人看来稍纵即逝的瞬间,承受一次尤其漫长难捱的折磨。
爱是幸运的,因为最后的最后,她有阿库亚和露比在身边,她向他们诉说了爱,又欢喜地意识到那并不是谎言。
她不敢想象五条悟孤身一人面对一切的感受,所以想着好歹回到他身边,用无声的陪伴多少为他减轻些痛苦。
……
当伏黑甚尔顺利击杀了星浆体原路返回,他看到的正是这让他颇为意外的一幕。
那个一开始跑掉的小丫头居然去而复返,正茫然无措地守在六眼小鬼尸体旁边哭泣。
杀不杀掉呢?
伏黑甚尔摸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索。
他是不干白工的,而且这丫头疑似就是普通人,他没在她身上嗅到任何咒力和咒术师的味道。
不过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杀她根本算不上打工,基本等同于抬脚碾死只蚂蚁……
伏黑甚尔是经历了两段婚姻的过来人,从两个最强小鬼瞧向小丫头的眼神就看得出他们藏着什么心思,因此希望否定咒术界顶点的想法瞬间上头,那把解决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咒具果断挥出。
但咒具凝聚着咒力,能令任何咒力攻击无效化的爱当然不会被这一击伤到。
伏黑甚尔目瞪口呆。
他本身已经堪称咒术界极其特殊的存在了,但眼前少女比起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在被咒具碰到瞬间将身体虚化的情况,哪怕他出身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也闻所未闻。
“你,是什么东西……”
不等伏黑甚尔想通爱身上的异变原理,一阵锐痛就自他腹部传来。
紫发少女双手持握一把匕首,一如他不久前偷袭五条悟那样,将利刃深深没入他血肉中。
“不是什么好东西。”爱说,“话说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证明夏油君和理子他们也被你杀掉了吧……”
爱在击倒伏黑甚尔后抽刀起身,染血的紫发在背后飘扬,平日里耀眼夺目的星瞳一片暗红,却从中瞧不出一丝哭过的痕迹。
“大叔,你贸然靠近,是觉得我在哭吗?真遗憾,你现在面对的,可是个无故被你破坏了游戏体验,记仇又狡猾的骗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爱才不是小白兔~甚尔爹咪被咬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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