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陪沢田纲吉走完了继承仪式包括后续生日宴会的全程。
对于朝日奈弥生此人,与沢田纲吉关系近的朋友其实都是好奇的。
在彭格列十代目还未成熟的时候,守护者们时常能听见这个名字被reborn被用来激励沢田纲吉。
狱寺隼人曾经有好奇的问过沢田纲吉,但那时候才刚刚知晓弥生身份的纲吉自己还没有整理好该如何面对弥生,自然也对他们遮遮掩掩不愿意透露。
直到他们从十年后回来,才真正的见到弥生。
然后就在沢田纲吉的介绍下对弥生的身份和年龄表示震惊。
虽然他们身边本来就有reborn这个婴儿身体的成年人,但他们也知晓,这是因为阿尔克巴雷诺的特殊才会造成的返老还童现象,而朝日奈弥生是年龄停留在了这个时候。
沢田纲吉对他们解释说弥生的异能力是[不老]。
是外貌的不老呢?还是连同身体的时间都停留在了这一刻?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超出常理的异能力吗?
他们无法辩证,也不需要去辩证。
宴会结束在十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如今已经是半夜,宴会早就在一个小时之前结束了,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在这间属于首领的办公室外等待了一个小时。
狱寺隼人斜靠在房门外,一双碧绿的眼睛不离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对山本武问道:“你说里面是什么情况。”
在宴会结束不久,沢田纲吉就和那位首领进了办公室谈话,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山本武耸了耸肩:“不知道。”
不过看阿纲的眼神,似乎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同样等在门外的森鸥外眼神一扫,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打开了。
金发少女从办公室内走出来,收敛起复杂的神色,对森鸥外说道:“我们回去吧。”
狱寺隼人直起身朝办公室内看去。
昏暗的办公室内只点了一盏台灯,而沢田纲吉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低着头,神情被掩盖在了阴影之中。
就连弥生离去都不曾抬起头来。
直到屋外传来了森鸥外的惊呼,沢田纲吉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冲出办公室。
——可他看见的只是森鸥外的背影,与从男人怀里无力垂落的手。
森鸥外抱着[昏迷]的弥生上了回横滨的飞机。
实际上这是弥生指示主神让自己的身体昏迷过去的,而她的意识此时就坐在自己的精神海中观望外面的世界。
她再思考一个事情。
沢田纲吉从十年后回归到如今,也已经有了几年之远。
而有些事情,沢田纲吉也从那时候一直藏在心底,直到现在才肯说出来。
“我在十年后……没有看见您。”
棕发男人的眼中满是悲伤,又像是夹杂了些许微不可见的希望:“并不是那时候的您已经离开,而是那个世界从来没有出现过【朝日奈弥生】这个人。”
十年后的所有都与十年前的相符,除了朝日奈弥生。
港口黑手党没有名为朝日奈弥生的首领,森鸥外没有将他抚养长大的姐姐。
而他也从来没有走失过,没有人将走失的他捡回家,将那朵奇异的花放入他的掌心。
直到他见到了尤尼,那个有着预知能力的孩子。
“彭格列,你很幸运。”
眼角镌刻着一朵小花的女孩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他,眼底闪过的却是极度的认真。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沢田纲吉,轻声说道:“或许你是这无数个世界中,唯一受到世界眷顾的沢田纲吉。”
“你被神明眷顾。”
“但是……那位是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的。”
沢田纲吉从女孩眼中的倒影看见了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一道又一道象征着守护的封印。
他也从那个时候便知晓了朝日奈弥生迟早会离开的事实。
所以他在前往□□探查了弥生的情况后还能平静的离开,所以他在今天有了预感之后,不再犹豫的将一切说了出来。
弥生盘腿坐在自己的精神海里,手无意识的让精神力在指尖缠绕。
[主神,你说家庭教师的世界都有可能和文豪野犬的世界融合,那会有可能与现实世界融合吗?]
主神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这两个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都属于我管辖下的无限世界,除非现实世界也变成无限世界,否则不会有融合的可能。]
无限世界都是出了问题的世界,所以需要这些现实世界的玩家前往执行任务,一点一点的将世界的崩溃拯救回来。
所以现实世界可以说是最安全的世界——前提是这个世界不会出现问题。
弥生望向了精神海外的世界。
森鸥外仍然将她的身体抱在怀里,低垂着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与她十指交扣的手。
[不会融合也好。]弥生喃喃道:[要不然让他们见到死了的人再活过来……不是什么好事。]
飞机穿过了逐渐泛白的天空,回到了横滨。
弥生又躺回了那张熟悉的床上。
她似乎是想要验证什么,一直没有从精神海里醒来,森鸥外也就一直牵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椅子上没有离开。
日升日落,又是一轮反复。
森鸥外在这三天内滴水未进,也不愿意离开去休息,只是在累极之时靠在床头柜上浅眠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又惊醒过来。
胡茬从他的下巴上冒出,眼底有了浓重的青黑,久未好好休息的精神也逐渐恍惚。
就算是太宰治也看不下去了。
有着漂亮鸢色双瞳的少年靠在书柜旁说道:“森先生,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仍然穿着那天宴会礼服的男人没有说话。
太宰治也没有继续劝说,安安静静的望着森鸥外,眼神却是一片虚无。
“她醒来总是习惯喝一杯水。”
良久,森鸥外才轻声回答道:“如果我没看着,她又喝冷水胃痛了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一闭眼,弥生就不见了该怎么办?
房间内一片寂静。
太宰治走到了床边,叹了口气。
然后他闪电般的出手,将因为疲累来不及反应的男人打晕,扔在外边办公室的沙发上。
但是太宰治却没有离开,而是回到了卧室中。
他坐在了森鸥外坐了多日的位置上,向紧闭双眸的金发少女伸出了手。
——然后十指交扣。
“呵。”
像是验证了什么,太宰治忽然笑出了声。
少年凑到了弥生的耳边,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微动的双唇。
“您其实是醒着的吧。”少年说道:“让我猜猜您‘昏迷’这么久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朝仓清和将所有事务交付与广津老爷子?为了看森先生对你的在意?”
“或者是……”太宰治的笑容越扯越大,在弥生耳边亲昵的喃喃道:“在等待着我对您动手呢?”
太宰治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他赌赢了。
太宰治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蓝色双眸。
“你很聪明。”
弥生没有意外的说道,默认了太宰治的说法。
太宰治直起了身子,从怀里拿出了弥生送给他的见面礼。
他的指尖在手术刀的刃尖上划过,在银白的刀刃上留下鲜红的血液。
“您透露给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说道:“从您把手术刀送到我手上开始,到后面您一直[病重]昏迷却一直没有离世。”
“最后是你对我使用了异能力。”
不愧是太宰治。
弥生在心底暗暗感叹道,面上却仍然平静:“你发现了我的异能并不是【不老】。”
朝日奈弥生在这个世界被主神设定的身份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她代替了世界线中港黑先代首领的位置,就要走和先代首领相同的剧情线。
就算因为世界的崩坏不需要走剧情,但是这位先代首领的命运线就到这个时间,朝日奈弥生必须离开,而且必须是以一模一样的方式死去。
弥生一直都清楚这一点,但是她也想要尝试别人的死亡能不能因为她而改变。
所以她给太宰治铺好了拯救织田作之助的道路,当作与太宰治交易的报酬。
太宰治现在还不知晓弥生与他交易的报酬是什么,但是他明白,这笔交易绝对是他更赚。
更何况……
少年的眼神向卧室紧闭的大门一晃,瞬间收回。
“那森先生呢?”
弥生沉默半晌,才回答道:“就让他以为我病逝就好了,处理尸体这件事情你难道做不到?”
“怎么可能做不到。”
太宰治将手术刀握在掌中,面上虚假的情绪破碎,淡淡的说道:“不用和森先生告别?”
“不用。”
弥生闭上了眼睛,就像是引颈受戮的羔羊一般抬起了头。
少年俯身。
下一刻,血液如同泼墨般喷溅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墙壁,也将少年的半边身子染上了血色。
在他身后,房门被轻轻推开。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少年的耳中。
神色冷淡的森鸥外走到了床边,将已经气息全无的少女从血泊中抱了起来。
太宰治歪头:“森先生应该都听到了吧?”
森鸥外没有回答。
怀中少女的鲜血还在不断流出,温热的液体将他冰凉的身体浸透,就像是少女温暖的拥抱仍然将他揽于其中。
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森鸥外忽然停下了脚步。
“港口黑手党首领朝日奈弥生病逝,离世前,曾口谕将首领之位传给继承人森鸥外。”
男人垂眸,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怀中的少女,却在[继承人]这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他的阿姐到死都没有承认他的身份。
可是没关系。
他的遗憾与从来都不曾想要说出口的爱意被埋葬在了朝日奈弥生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
“森鸥外其弟子太宰治为见证人。”
森鸥外轻轻的扯起唇角,露出了与弥生别无二致的微笑。
“太宰君,你明白该怎么说。”
身染血色的少年轻笑,弯腰致意。
“明白——”
“我亲爱的首领。”
——杀死狂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