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抱着自己的女儿一下窜出老远,满心防备,眉头高挑:“不行!”
咬咬牙,“把我眉毛给你行,把崽儿给你不行!”
西门吹雪盯着陆小凤看了有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这厮难得这么坚定,就转而提到:“一个月。”
“把我的女儿给你养一个月?”
西门吹雪点头。
陆小凤想到西门吹雪那剑疯子的属性,这厮拿什么养娃啊,不会以为给把剑就能把崽养活吧?别一月后,给他一个小剑疯子。
陆小凤想到这里,疯狂摇头丑拒。
“二十日。”西门吹雪开始自动降价。
陆小凤一看,还有还价的余地,立马伸出五个指头:“五天,不能再多了。”
五天还不至于养出一个小剑疯子。
西门吹雪:“半月。”
“七天!”
“十天!”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接,花满楼看不见,却仿佛能听见空气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无奈扶额,这也能跟谈生意一样有来有往地砍价??
过了会儿,两人同时开口:“八天!”
“八天就八天!说好了,办完这件事再把小崽子给你,我好好的崽子给你养八天,还给我的时候,还得是原模原样,少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行!”
“不许你教她练剑,不许给她玩剑,不许喂她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许……”
陆小凤絮絮叨叨了一大串,白衣仙人早已不见踪影。
陆小凤转过头来,看着空空如也的花园:“……”
花满楼满脸无奈,“陆兄真觉得把小凰凰给西门吹雪养放心吗?”
陆小凤耸耸肩,不确定地说:“应该吧?也就八天,到时候我也住到万梅山庄来,寸步不离地守着,这叫买一送一,养娃带爹!气死他!”
花满楼虽然哭笑不得,也觉得这样能行。陆小凤再不靠谱,那也是团子的亲爹,有他看着,总让人放心很多。
两人在万梅山庄也没待多久,老管家给准备了些团子吃的粥饭,又准备了一盆温水,让她洗把脸洗洗小手,也算是关怀备至了。
看着那乖乖的玉团一样的小娃娃,心里还是遗憾,这怎么就不是自家公子的女儿呢?
陆公子再浪,也是红颜无数,女人缘好到不行,自家公子连杀人前伺候他沐浴的名妓都不带碰一根指头。
试问,往后谁比较有可能膝下空虚,孤独终老?
团子吃饱了收拾干净之后,陆小凤花满楼就抱着睡着了团子从万梅山庄离开,不久一道雪白的身影也离去。
他出门从不跟人成群结伴,但他既然答应了陆小凤,就会一路跟着,在陆小凤需要的时候自然出现。
刚一踏进山西的地界儿,陆小凤和花满楼就被阎府珠光宝气阁的总管,也就是阎铁珊的义子霍天青,请去做客。
陆小凤:“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霍天青微微一笑,“不管你们来干什么了,来了山西的地界儿,就是我阎府的客人,自然要过府喝口酒,否则传出去了,倒成了我干爹不会做人。”
陆小凤拢了拢怀中的红色披风裹成的一小团,团子像是已经睡醒了,在里面不安分地扭动小胖身子,想探出小脑袋来看。
这个鬼天气,到了这边天气骤变,不但气温变冷了,且时有大风裹起沙尘,小破崽娇气得很,昨晚起就一直频繁打喷嚏,鼻子上挂着两条小鼻涕,可怜得很。
陆小凤无奈,只能拿自己那条从不离身的红色披风,将她裹在里面,御寒防风,也能防止坏人窥探。
这一路行来,碰见不少窥伺的人,有的人是纯粹好奇他陆小凤的女儿是个什么模样,传言是不是真的。有的却是起了坏心肠,想掳走团子用来威胁她爹的,有的想向团子下手,让陆小凤伤心欲死的。
花满楼严重怀疑后者,是被陆小凤伤过心的女人干的。
霍天青见此,好奇问道:“陆公子怀中是?”
“莫非怀中藏娇?”
陆小凤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娇是挺娇的,但此娇非彼娇,此乃小娇娇,非大娇娇,霍公子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这不是一个成年人。”
霍天青笑道:“我也见过会缩骨功的女人,传闻陆小凤红颜知己遍天下,任何女人见了你都会迷恋上你,所以有会缩骨功的佳人藏你怀中也是合理猜测。”
合理猜测,什么合理猜测!陆小凤只几句话功夫就烦上了这个笑起来像个假面人,满肚子坏水专把人往坏处想一点都不痛快的年轻公子哥!
不过,这等人也不配他的小小娇儿亮相向他证明身份!
所以陆小凤一句话也没有解释,抱着仍然还不安分,想从红色披风里钻出来的小崽儿,与花满楼一道去了阎府。
霍天青隐约听见披风里有奶声奶气的哼哼声,不时花花花地叫着,花满楼只要一听到花花花就满面温柔地伸出手,钻进披风里逗里面的人玩儿。
花满楼素以温柔示人,可他也没见过这样温柔到极致的神情,像是喜欢极了疼爱极了陆小凤怀里的小东西。
想到近来江湖上的传言,莫非是真的?陆小凤的女儿?
有意思。
阎府小花园里,阎铁珊已经设好宴席,桌上摆满了刚刚做好的精致饭菜,一旁有侍女仆从伺候。
阎铁珊有一张胖乎乎的肚子,胖乎乎的脸镶着一只很不和谐的鹰钩鼻,说话口气豪爽,丝毫看不出不是个“真男人”。
陆小凤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坐下没多久,就开门见山,“阎老板可听说过金鹏王朝?”
阎铁珊一愣,笑着给他们斟酒,“陆小兄弟与花公子大老远的前来,不如先喝杯酒,交个朋友?”
陆小凤是个酒鬼,不过现下得了花满楼的教训,不许他当着团子的面喝酒,于是就端起酒杯,深深吸了口气,并不喝下。只是赞叹:“是难得的好酒!”
“好酒就该给懂得酒的品酒人喝,陆公子请。”
陆小凤摇摇头,“我现在不能喝。”
“为何?”
陆小凤笑得更深了,指着怀里的一团:“因为我带着女儿。”
闫铁姗望向他红色披风里拱起的一团,想说些什么被打断了,陆小凤说道:“阎老板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我们来的目的,不如我们来聊聊金鹏王朝?”
“老朽走南闯北多年,确实听说过昔日的金鹏王朝,只是这个金鹏王朝早已覆灭,又有何可说的?”
他转移话题:“你怀中的是不是就是江湖传闻中,你的亲生女儿?”
陆小凤正要说什么,红色披风已经盖不住活泼的团子了,只见她突然寻着一个空档,突然从里面钻了出来,正好面对着闫铁珊,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得像两汪泉水,就这样看着胖乎乎的面相却不善的老爷爷。
阎铁珊想说什么也忘了,看着那双眼睛愣了。
本来满腹的心思,忽然消散一空,叹了口气。
陆小凤好奇,“阎老板叹什么?”
“老朽叹陆小兄弟是个有福气的人,要好好珍惜这份福分,江湖水深,不要什么事都想插手管,否则连累了你的女儿,后悔莫及。”
陆小凤抱着女儿站了起来,脸色极冷,他很少有这样脸色冷的时候,多少江湖人见他总是见他一副如沐春风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他也能躺着把塌下来的天当成被子盖,含笑入眠。
“严总管,我的福气就在我的手上,轮不到你来威胁我!”
一声严总管,撕开了阎铁珊遮掩多年的秘密,他的脸色忽然一变,“陆小兄弟是不想要这份福气了?”
“我多年膝下空虚,总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儿而不得,陆小兄弟有这样的福分为何不珍惜?老朽替你难过。”
“你生不出孩子是因为你是个太监!当年金鹏王朝的太监总管,你当然没有孩子!”
陆小凤与阎铁珊气氛已经到了不可缓和的地步,花满楼知道陆小凤这人其实胸襟宽广,他的心眼大过天,总是不太计较什么,所以也少见他生气。
会这样生了真火,恐怕是因为阎铁珊拿他的女儿来威胁他。
花满楼心里也不高兴,警告道:“阎老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江湖人讲究祸不及家人,何况是这样小的孩子,莫说陆小凤只是来查案子,与你并无恩怨,即便有过错,也不应当拿小孩来威胁。”
阎铁珊看向小孩那双亮澄澄的眸子,忽然叹了口气坐下来。
未说什么,就听见边上陆小凤在教训女儿:“看见没有?你一冒出头,就有坏老头打你主意,叫你安分些不停,爹爹说的话,就好好听,乖乖的……”
陆小凤似乎忘了阎铁珊的事情,只管低头训崽儿,小崽子听烦了,伸出小魔爪,向他珍视的四条眉毛下手……
陆小凤疼得龇牙咧嘴。
阎铁珊静默看着,花满楼笑着摇头,“阎老板只管说吧,他一碰上女儿就没招儿,不说上半个时辰是不会停下了,你说,他听着,我也听着……”
阎铁珊有些惊奇,陆小凤还真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他犹豫了下,正准备开口,这时忽然有暗箭袭来。
陆小凤忙着跟团子斗嘴斗眉毛,没空搭理,那支箭是冲着阎铁珊来的,有花满楼和霍天青在,要不了他的命。
花满楼伸出双指,正欲夹住冲着阎铁珊后脑勺的暗箭,可那支暗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半道上突然拐了弯,直冲陆小凤和他怀中的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