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云晴天不亮就起床盥洗,然后守在床边等着许凤洲起床。
她一向是个贪玩的性子,平日里懒懒散散,唯有出去玩时才这样积极上进。
许凤洲见怪不怪,醒来后笑她几句,由着她替自己更衣。
一路上,云晴不断地往车窗外张望,眼神里满是好奇与欣喜。
偶尔也不知瞧见什么,弯着眼睫笑。
静静地,撩人心弦。
许凤洲突然觉得带她出来的决定非常正确。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就有那么高兴?”
云晴“嗯”了一声。
她来长安那么久,几乎都不曾出去玩过,自然看什么都有趣。
许凤洲把她抱坐在腿上,把手探进她的衣裳里,轻咬着她的耳垂。
不消片刻,她的耳朵红得滴血,一把捉住他的手,眼睫颤个不停,“外头,有人。”
许凤洲抽回手,威胁,“不许动,不然当着他们的面弄哭你!”
云晴顿时不敢再动,老实地缩在他怀里。
外头的喧闹声不断地往耳朵里钻。
云晴咬着唇,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
一对狐狸眼沁了水光似的,湿漉漉地。
红唇微启,露出一截粉嫩的舌尖,像是勾着人来吃。
许凤洲低下头含住那截舌尖用力吮吻,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有些不尽兴地抹去她嘴角的涎液,在她耳边喘/息,“忙完这几日,我带你去西山打猎。那儿有温泉,你一向体寒,可去泡泡。”
云晴满脑子都是玩,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眼神里灼人的欲/念,乖乖应下来,平息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朝外张望。
许凤洲见状,抬手轻轻拍了她一巴掌。
她吃痛,捂着痛处扭过头来瞪他,“又,打我!”
许凤洲揉捏着她红透的耳朵,心情极为愉悦地,“谁叫你不听话!”
云晴心想自己才没有不听话。
不过他一向不讲理,她才不跟他计较。
雪天路滑,行路艰难。
待马车在寺庙门口停下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大慈恩的主持早就得到许家要来还愿的消息,亲自迎接,远远望去,一溜的光头,码放得整整齐齐。
许凤洲神情肃然地下车,亲自去后头的马车迎了自己的两位妹妹。
云晴则同秋霜等一众婢女跟在主子们的后头。
今日天气并不好,都已经快晌午,天色阴沉沉,像是要落雪。
云晴以为今日来寺庙上香的人并不多,谁知不多时的功夫,又有两支两三支排场极大的车队在寺庙门口停下。
结驷连骑,纷华靡丽。
一时之间,将这座伟宏庄严的古刹门口堵得跟街市一般。
秋霜见她好奇,指着马车上的家徽一一介绍,“那个阵仗最大的是赵伯爵家,仅次于他的那个是靖国公家的。还有那几个排场小些的,哎呀我也记不清了,总之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官员。”
云晴不解,“他们,也来还愿?”
“哪能啊,”秋霜指着寺庙西边,“寺庙西边有个极大的梅园,眼下正是花季,这些公子小姐们没事儿就喜欢来这儿赏梅。”
云晴恍然大悟。
这时赵伯爵家最中间的那辆马车门打开,一身披红狐裘,身形削弱的少女被人扶下来。
秋霜忙悄声介绍,“那位是赵家嫡三小姐,上回宴会她也来了。”
云晴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距离太远,那赵家小姐又被一众婢女簇拥着,瞧不大清模样,只瞧着她头上那支华丽的红宝石珠钗十分晃眼。
云晴收回视线,下意识去寻许凤洲。
他正在与主持说话。
人群里格外瞩目的男人今日着了一件墨色狐裘,丰神如玉,气度斐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世家子弟该有的优雅尊贵。
比起初见时,他容颜愈发成熟俊美。
尤其是寻到妹妹后,眉眼间连那丝阴郁的气质也淡了些,意气风发得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云晴心里陡然失落到极点。
也不知他以后会娶一个怎样的妻子。
总之不会是她这样的。
她突然没了游玩的兴致,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门口拥堵的车队终于顺利入寺。
许凤洲要领着自己的妹妹们上香,云晴与一众仆从则先回了早就安排好的禅房。
许家每年不知往寺庙捐了多少香油钱,住的禅房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得极干净,墙角点缀着几株开得正盛的红梅,很是清幽雅致。
禅房内也早早点了炭,温暖如春,隐约地散发出淡淡的檀香气息。
云晴将带来的衣物规整好后,去梅花上收集了一些雪,给许凤洲煮茶。
待雪化成水,她鼻尖微微沁出汗珠,头上的发钗也有所松动。
禅房内没有镜子,她正临水自照,整理鬓发,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做什么呢?”
云晴回眸一看,许凤洲倚门而立,神情慵懒地望着她。
她柔柔一笑,眼波流转,“发钗,歪了。”
许凤洲掩了门,大步走到她跟前,“我瞧瞧。”说着从她乌黑油亮的发丝间抽出镶嵌珍珠的金钗。
他个子生得极高,云晴勉强到他肩膀,从这个角度,恰好瞧见他冷硬雪白的下颌。
云晴傻愣愣盯着他俊美雪白的脸庞,不知怎的想起马车里的情景,耳根子微微发烫。
正愣神,许凤洲突然低下头来,微微眯着眼睛,“你这个小色胚,又在想什么?”
她白皙的脸颊顿时透红,解释,“我,不是,小色胚!”
许凤洲勾着她的下巴,洁白的指骨轻抚着她的唇,嗓音愈发低哑,“佛门净地,六根不净,还敢说自己不是小色胚。怎么,当着菩萨的面,如今都敢撒起谎来,就不怕报应。嗯?”
云晴听他说得骇人,经不住吓唬,急道:“我只是,随便想了一下。”
许凤洲嗤笑一声,问:“想什么,说与我听听?”
云晴哪里说得出口,想要偏过脸去,又被他强行掰回去,被迫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狭长锐利,眼珠子较常人黑,看她时的眼神侵略性极强。
云晴有些口干舌燥,脸颊一阵阵发烫。
他用唇线描摹着她的唇,哑声道:“你这小狐狸精,胆敢在这种地方勾引本公子!待家去,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收拾”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云晴心里有些慌,脑海里无法克制地浮现出一些叫人羞耻的画面来,愈发羞赧,“没,勾引!”
她实在太单纯,根本藏不住一丁点儿秘密。
许凤洲捕捉到她眼神里流露出的一丝迷情,尽管知晓这是佛门净地,仍是无法克制地低头含住她嫣红的唇瓣,粗/暴用力地辗转吮吻。
越是禁地,越是能够勾起人内心深处极端的欲/望来。
好在他还算克制,只是亲吻,并未做其他,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她的唇,捉着她的手往那儿摁,“还敢说没勾引男人!现在弄成这般,你说,该怎么罚你这不听话的小色胚好呢?”
云晴无力招架,双颊绯红,气喘吁吁地望着他。
许凤洲又低下头轻咬着她的唇,手轻轻滑动着。
禅房内的炭火欲烧欲旺,简直要将人焚了去。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春明的声音,说是赵伯爵家的公子邀请许凤洲去后头的梅园赏花。
许凤洲听到“赵伯爵”三个字,眼神顿时清明。
云晴还未从意乱情迷中缓过神,有些茫然地望着一脸肃然的许凤洲。
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她想起方才在寺庙门口所见,道:“那个赵伯爵家的贵小姐想来生得极美。”
许凤洲神色微动,伸手捏捏她绯红的脸颊,吩咐,“我去去就来,好好在这儿等我,懂吗?”
云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我想去,拜拜菩萨。”
许凤洲微微皱眉。
云晴见状搂着他的脖颈撒娇,“求求,许二叔。”
许凤洲伸手摸摸她的头,“快去快回,不许瞎跑。若不然,我绝不轻饶!”
云晴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重重地在他下巴亲了一口。
许凤洲心里十分地受用,指骨刮了一下她秀气挺翘的鼻尖,笑骂:“小色胚!”
云晴想着自己能出去玩,才不跟他逞口舌之快,赶紧替他整理衣裳,又细致地帮他戴好皮手套。
她神情温柔恬静,像极了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
许凤洲眼底浮现出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低下头在她此刻还透红的脸颊亲了一下,叮嘱几句后方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门处,云晴忙回屋披了件镶了白狐狸毛的墨绿色斗篷,出门去寻秋霜。
她头一回来寺庙,又一向不辨方向,转来转去竟迷了路。
行至一拐角处,一不小心撞上迎面来的人,脚下一滑,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抹靛青色绣了精致云纹的的衣摆出现在眼帘里。
云晴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药香,不由地抬起眼睫,只见跟前站着一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
他年纪与许凤洲相仿,身上披了一件白狐鹤氅。
眉目隽秀,温润清雅。
不知为何,云晴总觉得他眉眼间有一两分相熟。
可这样模样气度的男人,若是见过,她绝不会忘记。
他怔怔地瞧了她片刻,忙朝她伸出手来,想要拉她起来。
云晴没接他的手,赶紧自己站起来。
他温声询问:“娘子可摔着?”
云晴摇摇头,下意识把蹭破皮的手背到身后去。
他显然察觉到她极孩子气的小动作,愣了一下,笑得温风和煦,“我是个医师,娘子莫要怕。若是有不适,一定要说。”又怕云晴不信,从袖中取出一竹牌递给她。
云晴迟疑着接过来,上头写着:安济病坊,顾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