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从废弃工厂中的小水汪里钻出来,已是月朗星稀的夜晚了,这时候怀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嗡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瞧全是老娘王娟芳打过来的,地底世界可没有信号,这时才接受到。
另外她还发了两条短信息,一条是“儿子,睡了吗?”另一条是“看到短信,回电话给我。”
已经十一点多了,薛念估计王娟芳早就睡熟了,也没打扰,骑上电瓶车往学校开去,半路上实在扛不住,随便找个小旅社睡了一觉,第二天继续早上才回到学校。
薛念本想着是到了学校先把电瓶车刷洗干净,再还给秋枝枝的,没曾想刚到男生宿舍楼底下,竟尔正巧遇上了下楼打水的秋枝枝。
秋枝枝穿了件连衣长裙,脚上是人字拖,提着暖水瓶,没化妆,脸色气很差,头发毛乱乱的,应该是想打了水立马回宿舍。
她看到电瓶车先是一惊,跟着眉头就皱起来了,她不是小气的人,但原本崭新的可爱小车,这时候两个轮子全是泥,粉色的车身蒙了一层灰土,还有多处明显的划痕,多少有些心疼。
“你是骑着我的电瓶车去开荒了?”
“呃……这个,出了点小意外,对不起。”
“哼~”秋枝枝突然感觉腹痛,弯下腰抬手捂着肚子。
“怎么了?”
秋枝枝摆了摆手:“没事,肚子有点疼。”
“哦,多喝热水。”薛念给出直男标准回应,本想加一句加点红糖,但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秋枝枝对这句安慰也不太满意,瘪了瘪嘴,说了句:“我打水去了。”便与薛念擦身而过,可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个身影抢了上来,抬手在薛念脑门上狠狠一指,跟着快步上前,从秋枝枝手里接过暖水瓶并掺住了她。
“姑娘,小心些。”
秋枝枝一愣:“阿姨,你哪位?”
薛念惊诧万状:“妈,你怎么来了?”
秋枝枝心脏咯噔一跳:“您是薛念的妈妈?”
王娟芳恶狠狠瞪视儿子:“瞧瞧你做的好事!”
原来,王娟芳昨天晚上就做上了从徐铜往东江的火车,只是她舍不得买高铁票,买的是慢车卧铺票。
上车时她给薛念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发了两条短信让他回电话也没回。王娟芳出了车站,干脆自己打个车到了东江灵大。
在传达室做了登记,她便走进了校园,问了几个学生,找到了男生宿舍,正巧就撞见了自己儿子正跟一个小姑娘说话。
那个小姑娘很憔悴,还捂着肚子,自己儿子呢?脸上只是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混不吝的样!
看到这一幕王娟芳坚定了自己当初的设想。
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她气愤极了,当场给了儿子一指,然后赶忙去搀扶受了伤害的小姑娘。
秋枝枝在懵逼中看着王娟芳帮自己打好水,然后搀扶着自己回宿舍,薛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几次上来找王娟芳搭话,却都被方娟芳拳打脚踢地赶走了。
进了女生宿舍大门,薛念就无法再跟了。王娟芳护着秋枝枝,仿佛在守护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来到宿舍,忙扶她上床,盖好毯子,见秋枝枝想坐在床上,立马把一个抱枕塞在背后。
今天是周末,其他三个女生都赖床没起,不过也都醒了,看着一个中年妇女像伺候皇太后一样伺候秋枝枝都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阿姨……您……这是?”面对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婆婆的王娟芳,秋枝枝很紧张。
王娟芳看着憔悴的秋枝枝心疼极了,慈爱地婆娑着她的脸颊,说道:“都是薛念那混小子的错,但你别担心,一切有阿姨给你做主!”
“啊?呃,也不是什么大事……”秋枝枝满头问号,以为王娟芳说的错是指刮擦了电瓶车。
“啊呦,这可不是小事啊!”王娟芳痛心疾首,她还想进一步说说,但考虑到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就硬生生咽下去了。
“有客人来了啊。”蔡晓涵下了床,穆简简跟庄小红也随后下床。
“这是薛念的……妈妈。”秋枝枝介绍,面颊绯红。
三位舍友也懵逼了:“这两人前两天不还没明确关系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见家长了?”
……
薛念在女生宿舍楼下没头苍蝇似的转了老半天,才看到王娟芳板着脸从楼道里走了出来,刚想上去问候,王娟芳却冷冷地说:“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
“我宿舍舍友都搬出去住了,宿舍就没人。”
片刻后,男生411宿舍里。
薛念倒了一杯水放在王娟芳面前,笑呵呵地说:“妈,你怎么来了?”
王娟芳双目一瞪:“我再不来,天是不是都得让你捅个窟窿?”
……
“妈,您着说的什么话,我在学校遵纪守法,是好学生呢,不信你问我们辅导员。”
“你还好学生?”王娟芳狠狠在儿子耳朵上扭了把,压低声,“你把人家小姑娘肚子都搞大了,这还叫老实?”
“特么……”薛念差点蹦起来,“你听谁说的?等一下,是不是一个黑皮肤的矮个子男生?”
“什么黑的白的,高的矮的,你就说有么有这么回事吧?”
“当然没有!我跟秋枝枝就是一般朋友。”薛念斩钉截铁。
“那小秋气色那么差,不是刚做完那什么手术?”
薛念满脸黑线:“妈……你也忒能脑补了吧?秋枝枝整天活蹦乱跳的,一节课都没缺勤,怎么可能怀孕?又怎么可能做那什么手术啊?你说这话没凭没据的,冤枉了我也就罢了,可不能污了人家姑娘清白。学生的出勤记录在辅导员那里就可以查到,你要是不信随时可以查。”
王娟芳认认真真地听完儿子的辩解,有理有据,再从语气、神情上判断,儿子没有说谎。她狐疑地望着薛念:“不是小秋,难道是其他女孩?”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薛念双手捂脸。
“那你说你要三千块钱去干什么了?别给我说弄坏了什么新媒体设备,一听就是假的。”
“这个……”薛念为难。
“说!”王娟芳猛地一拍桌子,“今天不说清楚,老娘我就不走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那个……我想买个手办,很大,很贵。”薛念信口胡诌。
啪!
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薛念11点筋骨,根本没感到疼,王娟芳倒疼得直甩手。
“妈,你没事吧?”薛念关切地问。
“你小子想气死我?说实话!”
“呃……那个什么……”薛念沉思一阵,忽然开口,“唉,我想追秋枝枝,想买个像样点的礼物,可是囊中羞涩,就只好编个理由问你要钱了。”
王娟芳听到这里眉头舒开了:“你早说实话不就完了吗?小秋这姑娘,我看着也喜欢。”
母亲固然了解儿子,但另一方面儿子也了解母亲。
王娟芳能从薛念的语气中判断他有没有说谎,薛念却也能摸到母亲的心思,他当下说这个谎话也不高明,但却是王芳娟乐意听到,并愿意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