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四九城被橙红色的晚霞染透半边天,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却远没有这晚霞瞩目,不少人纷纷举起手机拍照,朋友圈里如出一辙晒的都是天空。
有些索然无味,陆屹舟将手机往桌面上一丢,碰到了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心情不好?”
郑九川将擦好的球杆立在一旁,随手拿起湿纸巾擦了擦葱白细长的手指,眼尾一撩:“总不会是刚公开,就吵架了吧?”
说起这个,旁的人都来劲。
事件一出,圈子里闹得像是那翻滚煮开的白粥一样,哪哪都冒泡。偏生陆屹舟还淡定得很,照旧出差,就在明芷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就没再过多回应。惹得旁人几度猜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坐实真的,那这剧情走向也太荒诞了些,从前只闻明家那位是个恋爱脑,喜欢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现在人家直接官宣未婚夫是陆氏集团总裁,那热议点可就不一样了。
都是好一口八卦,不管外面怎么传,正主的说法最重要。他们这几个亲近的足足等了两天才把人约出来,见面了却又什么声都不出。
还是张鸣憋不住,推开面前的牌,大胆开麦:“明芷那丫头是真的疯,直接就发朋友圈里,在她列表里躺尸几年,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到和我有关的消息。”
郑九川鄙夷:“跟你有屁关系。”
张鸣厚着脸皮:“男主是陆二,怎么没关系了?”
“她不是和那个叫江问辰的在一起吗?”蒋驰喻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抬脚踢了一下陆屹舟的鞋尖。
都听半天了,还在那装深沉,一声不吭。
“分手了。”
腕表深蓝漆面渐变的表盘上因缀了钻石,折射出细缕光线衬得男人眉眼更冷,说这话时也不带情绪,像是在强调一件很不重要的小事一样。
但听的人就不这么认为了。
张鸣:“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刚分就反过来纠缠你了?你俩不会真的那么听话,履行那个劳什子娃娃亲吧?就离谱!”
陆屹舟一记眼刀过去,警告:“小心说话。”
“哎。”蒋驰喻拦住张鸣,给陆屹舟倒了杯酒。
都送到面前了,男人却没有抬手要接的意思:“不喝了,开车来的。”
蒋驰喻:“叫代驾啊。”
“待会还要去接她。”
陆屹舟的声音听上去平淡寻常,却让在场人都愣了一下。
接她,接谁啊?
明芷?
张鸣意外,不自觉提高了声量:“二哥,你这是认真的啊?你俩不会明天就准备领证了吧?”
“不会。”陆屹舟抿了下薄唇,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回应有些不够严谨,又补了一句:“但,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
光这四个字就足以震倒在场所有人了。
郑九川嘴里嚼着生鱼片,面上浮起一丝淡笑:“有意思。”
蒋驰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陆屹舟看。
还是张鸣最不淡定,始终觉得这两位祖宗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要不是陆家老太太定下的婚约,简直都想象不到。
主要还是因为明芷,行事作风太张扬肆意了些,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跟个江问辰在一起,就把明家闹了个天翻地覆,把郑玲玲都气进了医院。
张鸣:“二哥,你想清楚了吗?你是被迫的吗?你要是被明芷那丫头威胁了你说一声,我去替你教训她。”
陆屹舟微蹙了下眉,清淡嗓音里窜动着再明显不过的警告:“你敢。”
张鸣:“……”
完了,这是彻底陷入爱情了。
长指抓起桌面上的手机,男人站起身时轻拂了衣服上的褶皱,眉眼疏冷,声音不咸不淡:“后天晚上陆氏宴会,她也会去,以我未婚妻的身份。”
是告知,也是提醒。
郑九川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蒋驰喻也应了声,明白陆屹舟这话的意思。
等人离开,张鸣这才放声嚎叫:“什么啊!陆二居然喜欢明芷那个臭丫头!”
“喂,提醒你啊,尽快纠正对明芷的称呼,喊丫头可以,不需要加个修饰字。”郑九川点了下酒杯,“二哥是个记仇的,还嫌之前在平城不够惨?”
张鸣:“……”
蒋驰喻:“就是,陆二话都放那了,你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嘶。”张鸣拧眉当真思考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是什么时候看上明芷的?压根没察觉到啊。”
“这个。”郑九川笑了笑,“就得他自己回答了。”
接到陆屹舟电话时,明芷正在工作室拆快递。
宋澜帮她订的几本画册到了,结果寄错地址,寄到了白芒大道。盼了几个月的新书终于到货,她是片刻都等不了,下了课就直接赶来这边取。
放在桌上手机连震,对方似是极有耐心,响了好久都没停,明芷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画册,跑回桌前,当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嗯?
陆屹舟?
“陆总?”娇俏上挑的尾音里藏着惊喜:“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在哪?”
陆屹舟的声音温和又平静。
“有什么事情吗?”明芷没有急着回答。
陆屹舟倒是很直接:“还没有吃晚饭,问你要不要一起。”
明芷:“好啊,不过我现在在白芒大道。你那儿过来方便吗?”
陆屹舟:“嗯,地址发我。”
“行!”
没想到陆屹舟会这么快就主动联系自己,虽说是约晚餐,但明芷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既然他要过来,那么自己也就不着急走了,索性把画册拆开,等待的时间里先过一遍瘾。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才再度响起来。
“你到了?”
“嗯,在门口。”
“来得真快,你等我一下。”
明芷扶着桌面站起身,收拾好画册抱在胸前,一时没注意到桌旁摆着的小方凳,上面还堆着几本画稿,其中有一个本子是硬封,封角很犀利,明芷穿着裙子,小腿直接被刮出一道伤口。
“啊——”
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怀里抱着的画册也接连掉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怎么了?”
听到动静,陆屹舟声音一紧,忙推开门下车。
这边,明芷忍着疼,弯腰低头看伤口,也就没顾得上手机,一时忘了还在通话中,直到听见陆屹舟略带慌乱的吼声。
“明芷!回答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和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同频,明芷愣住:“是你在敲门?”
“密码是多少。”
陆屹舟强压着嗓音里的焦急,问她。
明芷忙站直了身,胡乱捡起画册往外走:“1900。”
密码输入成功,大门打开,男人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与自己忍着疼的呼吸声在这空荡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走廊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灯光将身影投放到了白色墙壁上,拉长又放大。明芷刚经过拐角,就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嗯!”
鞋子被踩了一头,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在后背撞到墙壁前,直接被人揽进了怀里,明芷伸手抱住陆屹舟的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你吓我一跳。”
陆屹舟抱着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在她后脑勺,将她笼罩在自己跟前:“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走廊光线本就昏暗,加上他个子又高,挡在身前遮去了大半光线,唯有几缕能侥幸越过他的肩头落下来。
将他侧脸轮廓的线条勾勒得极为诗意,是朦胧中又让人心动的那种,明芷不自觉多看了几眼,才想起还没回答陆屹舟的问题。
“啊,疼。”她急急忙忙推开人,弯下腰去遮住伤口,夸张道:“刚刚为了接你的电话,起得太急不小心被割伤了。”
“割伤了?哪里?我看看。”
沉如浓墨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焦急,眉头也跟着蹙起,陆屹舟松开手欲蹲下身察看,被明芷一把拉起。
“别看。”
那么小的一道伤口,要让他看见了,这戏还怎么继续演下去。
对上陆屹舟漆黑眼眸,明芷手指攥着他的衣角绕着一圈又一圈,声音也是软得像薄纱在他心头缠绕,一层又一层。
“就这么担心我?”她视线往上,看见了额角一层细密的汗,“跑这么急,都出汗了。”
明芷踮起脚尖,试图替他擦去汗水。
下一秒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打横抱起,双手忙不迭攀住男人的肩,怀里揣着的画册晃晃悠悠滑掉在了地上。
“哎哎!我的画册!你抱我去哪?”
“检查伤口。”
两分钟后。
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尴尬,明芷坐在小沙发上,扯着裙摆挡住伤,和陆屹舟四目相对,没一会便败下来。
“都说了别看,你偏要看。”
隔着不到半米距离,陆屹舟坐在河马椅上同她面对面,椅子的可爱遮盖不住他身上凛冽的气息,长腿伸直抵着沙发,挡住了明芷起身的动作。
“就这点伤,值得你叫那么大声?”
他不禁觉得无语。
方才听筒里传来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是绊倒了或者是被什么掉下来的东西砸到,又或者……
总归不是这种小划伤,这会儿连血痕都看不清了。
“就这?什么叫就这?它也是个小伤口好吧,都流血了,沾水还会刺痛,关键是影响我穿裙子。”
明芷掀开裙摆又将腿往前伸了伸:“看清楚没,不是简单破皮,就是割伤了!”
“行行行。”陆屹舟挡住她抬脚的动作:“不疼的话就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是说一起去吃饭?现在变成直接送我回家了?”明芷盯着陆屹舟看,红唇抿了抿:“我饿着肚子等你大半天,你现在要放我鸽子?”
陆屹舟被气晕了头,沉声纠正:“先吃饭,再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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