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双生魂魄(二)

“先生,请你,饶过他”我费力抬起眼帘,想要帮他求情,可是经过方才的那一折腾,我能做的,居然也只是轻微的勾了勾手指。

一场混乱之中,并没有人会倾耳来听我说的话,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这毫无变化弧度的小动作。

厢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我也因此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娘守在我的床边,面色淡漠。

她见我醒了,顺手将桌上的一碗凉水端给了我:“今天以后,你就离开我们家吧!”

我直接呆住了:“娘,你这是为何?”

娘被这么一问,当即恶狠狠地甩了袖子:“哼,因为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和妖物勾结,什么无师自通的神童,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想抵赖吗?”

我更加不清楚了,什么妖物,什么勾结,这些我都不知道,至于她说的无师自通的神通嘛,我立刻就想到了在昏迷前看见的那个从我身上起来的那个淡若透明的影子。

我条件反射地翻身起来,双手紧攥着娘的衣袖:“娘,你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道士从我身上逼出来的‘人’去了哪里?”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娘亲的脸色就更是难看,她晦暗铁青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磨着牙齿质问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没工夫回答娘亲的话,此刻我心里惦记地,便就是那个家伙的安危,说不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些个能够感受到他存在的年月中,他就好像是我的手足兄弟一般随时在我身边陪伴着,即使他从不说话,也从不用自己的行动来干涉我的事情。

对我而言,他的存在,是比我的亲生父母都要重要的,他们对我的好,完全都是建立在我的几个无师自通的神童名声,为他们带来了名利。

他们就此选择舍弃了种田劳作,整日想着如何依靠我神童的名声弄来更多的钱,他们并不是因为我是血亲而爱我的,他们看中的,就只是我能够为他们带来金钱,以供他们四处挥霍。

在这种表面相亲相的爱状态下生活了许久的我们,各自心知肚明且心怀鬼胎,虽然貌合神离,但好歹也没有捅去那一层的窗户纸。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母亲好赌,难道是因为我在休息的几日里没有为她赚钱,才让她如此生气?

“母亲,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妈?”我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尝试着去感应那个已经被道士抓起来的家伙。

感应之力很是虚弱,但好歹也是知道他还活着的重要证据。

“你还想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就要为一个魔族中人背叛我们?”母亲气得直接抢过了我手里的水碗甩在了地上。

我胆小地缩了缩,声音怯懦:“不是的母亲,你听我说,那不是什么魔族,而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这句话说得很苍白,母亲也并没有被打动,相反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她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捞起袖子起身打开了厢房的木门出去了。

我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每一个动作,就都会牵扯起之前被那黄符所折磨后的刺痛。

没过了多久,母亲带着父亲和来个老道士一道闯了进来,气势汹汹且异常缄默。

“母亲,你们这是”我虚弱地扶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打量前来的众人。

这也才注意到,那个老道士手里拿把木剑:“还愣着干什么!”

老道士向身后的几个弟子一示意,他们就快速地又上前来将要抓住我,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我的。

刚才那个黄符的苦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怕就是老道士手里多出来的那把剑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母亲,你跟他们说说,我不是妖怪,我是你们的儿子啊!”

我大声地向母亲呼救,可他们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默然地看着那群壮汉又将我按在木榻上。

我的手脚被绳子绑了起来,不得动弹,眼看着那个老道士就要拿着木剑走近了。

奇怪的是,他举起木剑,却并没有立刻的刺下来,而是眼睛左右乱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想着之前被他用黄符从我体内逼出来的那个影子,立刻就福至心灵的明白了过来。

我扯着声气高喊:“你别被他骗了,假的,他就是想把你引出来,我没关”

我话都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突然扑上来的母亲狠狠的一耳光:“该死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护着那个妖怪!”

父亲也是铁青着一张脸上前:“这小子一定就是被那个妖怪蛊惑的,道长替天行道,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才是!”

老道士得了这两句话,更没有了估计,油腻的脸上嘿嘿一笑,一抹阴狠的神色在他的眼中蔓延。

老道士猛地倾身而来,钝痛和血液瞬间就冲上了我的天灵,那柄剑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胸口,猩甜温热的液体涌上了我的喉头。

我害怕这样会真的把那个家伙引来,到时候他被这个心狠手辣的老道士抓住,那可就真是凶多吉少了。

既然已经有一个人受伤了,那另一个人就不应该重复至此。

我终究没能压制得住下意识地喊叫,但只是一瞬之间,我便就已经牢牢地紧闭了嘴。

“好你个小畜生,居然死到临头了还偏袒着那个妖怪!”母亲恶狠狠地站在道士身后,看着我胸口的那把剑,居然没有一丝的心痛,取而代之的便是满眼的厌恶。

汗水和泪水混着在我已经麻木的脸上横淌,我的呼吸越来越弱,几乎就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时候。

厢房的窗户突然被一股怪力冲撞开来,一道寒光破空刺入房间,径直准确地钉入我的床头。

老道士一惊,身体往后面缩开躲避的时候,居然还不忘了扯下了我胸口的木剑,再一次雪上加霜的痛苦,让我随着他手中的力道抽搐了一下。

“很好,那个家伙来了,只要抓住他,我的大功就成了一半了!”老道士紧攥着那柄滴着鲜血的木剑,笑得邪恶。

胸口的鲜血不断地往外面涌,我感觉的四肢正在慢慢冷下来,父亲此时一副谄媚模样,低声下气地凑近了那个道士:“那大师,东西已经来了,您答应我们的五十两银子,你看”

老道士狠狠剜了他一眼,啐了一口:“不识趣的东西,现在是你要钱的时候吗?”

旋即房中的众人急惶惶的抽出佩剑赶出去了厢房,而我的父亲母亲更是连正眼都不曾看了我,更是急不可耐地拔腿走了。

我绝望地看着那扇被怪力冲破的窗户,将要阖眼至极,床头的剑竟然缓缓化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形。

他伸手扶上了我的脸,缓缓道:“让你受苦了!”

只要想到身边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