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双生魂魄

耳朵边有嗡嗡的飞蚊声,鼻息间渐渐充盈了一股子湿热的腐臭味。

我试着动了动,浑身紧实的触感让我晓得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了凳子上。

又试着想睁开眼睛,可已经有人贴心地帮我把眼睛遮严实了,嘴里自然不用说,晓不得是那里随手扯来布团子。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是那个娘娘或者宫女嬷嬷的裹脚布才好,月事带就更不行了,否则我回幽冥打白工也要立志杀她全家!

周围踢踢踏踏传来脚步声,一阵袖风扑上我面门,带下了我眼睛前面遮着的布条。

想象中的刺眼光束并未如期而至,相反眼前见到的,却是一间昏暗的石室,两只支燃着黑烟的油灯,以及,三个面色阴翳的人。

其中的皇妃和祺嬷嬷我倒是面熟,只是两人旁边的那个白净的男子我却不曾见过。

那人一身水墨色衣,头戴束发紫金冠,生得风流韵致,目测是个才子。

祺嬷嬷站在我旁边,手里攥着那根蒙我眼睛的布条,而在她身后的桌子上,我隐约看到了整齐排列摆放的银针。

“看什么看,马上就要死的人了,还不老实点!”祺嬷嬷破口大骂。

有些许零星的唾沫星子从头顶上方飘然而下,趁着那些唾沫星子尚未在我的裙子上着陆,我着急想把脚挪一挪。

这才刚扭动一下,后脑勺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这想也不用想是谁打的。

我抬头瞪着祺嬷嬷,并尝试着再一次凝聚内息,她亦是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随后一脸谄媚地往皇妃处走。

“娘娘,那贱婢仍是嚣张至极,要不奴婢再给她些颜色看看?”

皇妃看着我冷笑,略一抬手止住祺嬷嬷,转而问向了在她身边一直未曾开口的那个男人。

“阿阅,你说,此人待如何处置?”

那个被唤做阿阅的男人浅浅一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他抬手嗅了嗅手中的锦帕,不疾不徐道:“既然是得罪冒犯过长姐的人,那当然是万死不辞”

他几步走进过来,眼风自上而下地将我打量了一番,眼珠一转,旋即说道:“这女子生得貌美,又喜惹是生非,还差点坏了我们的大事,骨子里就是个下贱东西。

但毕竟是个女子,天生会喜欢些毛茸茸的活物,不若长姐就体贴一些,赐她个猫刑吧!”

他这厢走进了些,我得以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相貌,也幽幽想起夜浔之前与我说过。

皇妃是将军府出身,姓言,而将军的嫡子单名就是一个“阅”字。

我简直难以想象,这个起来如此一个知书达理的少年,在提出这种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建议时。

脸上居然一派淡淡表情,仿佛就像是在陈述一句极其普通的问话般平静。

所谓的猫刑,乃是民间的花楼老鸨惩罚姑娘的方法之一。

她们通常把姑娘脱光装进到一个麻袋里,只露出脑袋,然后往麻袋中放入几只性子极野的猫儿,把口袋扎紧。

最后从外面死命地打袋子里的野猫,那些猫儿就会把装在里面的姑娘抓得体无完肤。

这是个极其可怕,又惨无人性的酷刑。

皇妃听完建议,会心一笑,赞道:“不愧是阿阅想出来的,这倒是省去了我许多麻烦。”

祺嬷嬷得了皇妃的意思,正要去办,却被言阅叫住:“宸王那边,安排得如何?”

祺嬷嬷有些为难地看向皇妃,似乎不敢随意开口。

皇妃从椅子上起身,缓步往这边走:“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我们最后一步棋了”

说罢,她的眼神径直略过言阅,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我。

我尚不知道他们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想不通他们给小扣子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局。

就冲他们在我面前云里雾里的狂妄言辞,以及方才皇妃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总觉得他们口中说的最后一步棋,应该会是我

一只背上被水沾湿了皮毛的大灰老鼠角落里悄悄跑了出来,它先是在潮湿的石室墙壁上嗅了嗅,然后凑热闹似地往人多的这边来。

它浑身脏污不堪,我开始怀疑它背上的粘在一起的毛,是那个阴沟里滚上的油。

我想要避开它但又无计可施,心底里的嫌弃让我重新尝试着凝结内息,丝丝点点的灵力开始缓慢汇集。

这一尝试虽然颇费力,但效果却十分显著,莫名我心里居然还一丝丝庆幸。

庆幸当时的茶水喝得少。

石室外的走道上遥遥传来脚步声,其中还夹带着一声声凄厉的猫叫。

我的嘴巴因为长时间地被团布堵着,已经僵硬发麻到没有知觉的地步了,渐渐地,嘴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了丝丝口水。

皇妃上前扶了言阅的手,柔声道:“阿阅,既然祺嬷嬷回来了,你也不用陪着我了,就先去忙你的吧!”

言阅也没说什么,就顺着皇妃的引导的方向,转身往石室门口走。

他才走出了两步,又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风缓缓下移,竟聚在了我的嘴角处。

言阅折返回来,从袖中掏出他那张锦帕,俯下身来,一副专注的模样,细细地将我流出来的口水擦拭干净。

“阿阅,你——”不仅是皇妃惊讶,我他爷爷奶奶的也惊到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言阅脸上并无任何的表情变化,他随手将那张用过的锦帕扔在脚下,冷淡道:“只是想到以后这世家要少了个可人儿,有些可惜罢了,长姐莫要管我,继续吧!”

皇妃明显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正想看她如何作答时,祺嬷嬷就带着一身腥风出现在了石室内。

她手里拖着那只麻布口袋里正热火朝天地翻腾着,尖利地猫叫以及呜呜咽咽的恐吓声阵阵从袋子里传出。

“娘娘,这都是奴婢派人从城外乱葬岗附近抓来的猫,专吃死人肉,邪戾又凶猛。

抓来这几只,可还损了咱们底下两个奴才呢,这要全部罚这贱婢身上,可够她受的!”

祺嬷嬷的眼神怨毒又得意,怎么想怎么想都觉得,我与她无冤无仇,比起皇妃,倒是她希望我死的愿望更加强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