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负荆请罪

穿过忘川,直抵幽冥。

幽冥仙境的灵气很足,我的听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眼下要做的事情很多。

比如最要紧的,便是先找到夜浔。

我现在有充分的条件怀疑,带走夜浔的人,应当就是那个淇水来的神女。

不过要想见到她,我需得先见另一个人。

“小白~”

孟姝突然在阁楼上叫住了我,她满头大汗,打湿的细短头发就粘在额间鬓角,看起来很是忙碌。

她抓着裙子从楼梯上下来,手里还满满抱着东西。

“孟姝?你不在醧忘台,怎么这幅模样在这里?”我上下打量着她。

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我还不是为了等你!”

“等我?”我有些莫名其妙。

“小白,我都听说了,你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炸街?”孟姝显然很愁。

我:“???”

现在消息都不用嘴传的吗?风一吹就散拨开了?

我开始心虚了:“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孟婆,她在铜镜里看见的,怕你出事,就让我撂下醧忘台等着投胎的鬼魂过来给你送东西!”她将怀中之物往我这边一递。

我惊呆了,什么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荆条都有,还贴心的用了绳子绑上了一绑。

“你,你不扎吗?”我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孟姝。

“本大小姐钢筋铁骨,一拳打死几个恶鬼不在话下,岂会惧怕这些?”

说着,孟姝手山轻盈一抛,那捆还青翠着的荆条顿时向我而来。

“啊——痛痛痛”这该死的本能,真的是看见什么东西朝你过来都会下意识接住的本能。

我搓着两只被扎疼了的手臂,赞许地朝豹尾点了点头,能够赤手空拳jiao地抱了那捆荆条面不改色,确实是个猛鬼!

“婆婆让你自己乖觉一点,主动去找帝君负荆请罪!这几日又正处多事之秋,你的脾气还是收敛一些得好。”孟姝一副苦口婆心地语气。

我老实听着,一股惨淡之情沿着我的脊背油然而生,默默承受着来自周遭过路鬼差的异样眼神,惨淡之情外,又蓦名油然而生一股丢人之情。

我感觉自己脸有些疼了:“你回去帮我谢谢婆婆,我改日一定亲自感谢p婆婆!”

“得了吧,你少让她操点心就算帮大忙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婆婆会这么喜欢你这家伙!”

孟姝嘟囔着抱怨的话,但我知道那是她有口无心之言,因为她又从腰间的荷包里取了小玉佩塞进我手里:“这是去净泉的令牌,要是伤得狠了,就去那里疗伤!”

我听话地收下,表情默默蓄了蓄,一副泫然欲泣可怜的感动模样:“孟孟~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就被孟姝一把手将脸抵住,扭到了一边,她一副嫌弃的模样:“别恶心我!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土都掩上脑袋了居然还有打趣我的心思!”

看着孟姝一溜小跑的背影,我十分惭愧,就,真的很惭愧!

豹尾把我送至帝君殿外,以后的路就要我自己捧着那捆荆条去请罪了。

“白大人保重!”豹尾面色沉凝地对我说了这几个字,在我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他跟帝君殿外路过婢女响亮的打趣声。

该死,那厮不会以为我还听不见吧?

“白大人?”一身孔雀蓝衣的判官抱着一卷竹简,刚好与我在帝君殿外碰见。

我不动声色地抬手掩了掩怀里的那捆荆条,干干一笑:“崔判官,这么巧?你也去见帝君?”

我为什么要说也?结合我怀里的荆条,就算崔判官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我此番去负荆请罪的丢脸行为。

“莫非白大人也是为了那皇城之事?”崔判官一脸天真温和。

我尴尬地笑笑:“哈哈也算是吧!”

他热络地邀我一道,路上对于我怀里抱着遮遮掩掩的荆条,他只字不提。

莫非还真是个傻子?

幽冥发生了如此之大的事情,没想到帝君大人依旧春风满面,笑容依旧,他缓缓从殿后渡步出来,看见我时,还装作微微吃了一惊。

“我今日只传召了崔判官前来,却没想到他还能在半路上带来个失联许久的白爱卿?”

崔判官憨憨一笑:“哪有哪有,是下官刚好在帝君殿外的时候,碰见了同样前来的白大人。”

殿上殿下的二位,笑得此起彼伏,很是和谐,独独我,唉!笑不出来。

崔判官傻劲儿上头,居然又是一脸天真的问我:“白大人为何不笑?”

我白眼都懒得翻,废话,让你抱着一捆扎手的玩意儿干站着不动,你笑得出来?

从前只听说了崔判官做事细致认真,性格温和恭淑,却唯独憨傻了一些,我只当是个谣言,今日得见,还不如不见!

我脸色不大好看了,原以为他看见了就知道收敛,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不识实务用手拐子怼了怼我:“开心点~”

我忍无可忍,咬牙白了他一眼:“闭嘴!”

崔判官被我这一吓,有些脸白,讪讪地往旁边挪了挪,不再笑了。

帝君抚了抚心口,抿了点茶水,适才缓缓道:“崔判官,你暂且将卷宗交于白大人,就先退下吧!”

崔判官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手上却还是依帝君所言,将那卷看起来分量不小的竹简放置在我抱的荆条上。

他大爷的!我觉得崔判官一定是故意的!

奈何我现在有罪在身,又是帝君当前,不敢发作,遂咬牙笑笑,忍耐之!

“白爱卿,手中抱的是何物?”帝君明知故问。

我抿了抿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帝君座前:“帝君大人,我有罪!”

帝君眉目一展,默默地看着我哭诉交代罪行。

我跪在地上,背挺得板直,捧着荆条的手腕有些隐隐发抖:“帝君大人,卑职千不该万不该,初回幽冥就惹了祸事,引得一众鬼怪阴差怨声载道,我思来想去,也觉得羞愧难当,特去砍了些荆条,前来请罪。”

侍在一旁的小童子瞪大了眼见,显然是被我这老实诚恳的认错态度给惊住了,半晌之后,才想起给帝君斟满茶水。

帝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我捧着荆条继续认错:“我在凡尘之中追击妖魂邪道数日,不巧听觉还受了挫,许还是沉浸在那肃杀氛围中尚未回神,以至于回到幽冥之后还不能自控!”

我一边干干哽咽,一边放空双目做一副生无可恋的憔悴模样。

方才那番话,一来,我想说明自己为公务奔波很是劳碌,然后还不幸负伤。

二来,我是想跟帝君大人表明,我那是在迷迷登登的情况下犯错的,实在并非我真心而为。

话说完,我抬头往殿上看了看,正巧和帝君大人的来了个对视,我下意识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白爱卿?”

殿上突然喊了我一声,又吓得我一个激灵:“帝君大人有何交代?”

帝君大人一脸探究地摸了摸胡子,眼中闪过熠熠的神采:“爱卿你不是听得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