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夜浔那厮脑子里在想什么?
看着面前这具只裹了中衣的无脸女尸,我甚是惆怅!
可转念一想,这该不会是他的哪个情妹妹吧?
无脸女尸,原来他好这口!我就说他怎么都对外面那群花枝招展的奔放女鬼一直以礼相待没下手呢。
不过,他搬来我这是什么意思?以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带出来认识认识?
许是对我东瞅西看后不表态的做法不满,这厮语气果然有些迫切:“怎么样?”
这还能怎么说。
我立刻扯出一副又惊又喜的假笑,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对着夜浔夸赞道:“夜大人好眼光!”
他眼中笑意愈盛,抿嘴道:“那你快试试吧!”
??!
此话仿佛九天之上的惊雷瞬间贯入幽冥,劈得我外焦里嫩,脸上笑容瞬间就垮了:“你说什么?”
他很是热情,眉毛一扬,脸上笑意不减半分:“我说让你试试。”
我赶紧双手护在胸前,警惕得连连后退,脸上身上都写满了拒绝:“这个,这个怎么能乱来呢,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鬼!”
那厮眼珠一转,点头松口道:“那我去外面等你!”
不是吧,这厮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让我跟他这个情妹妹共处一室,我真的难以相信,他的境界已经这么高了吗?
我嫌弃地戳了戳这女尸所谓的脸,发现居然意外软弹,而且,还带着暖暖的温度,若不是她没有五官,要说这是生人我也信!
我几百年都没感受过有温度的东西了,遂,又多戳了她脸两下。
这样,也算是轻薄了吧。
我磨磨蹭蹭半天出了日始宫,恰巧看见夜浔在院子里坐着,心里又开始慌了,想他一会儿问我该怎么答。
“白大人。”他心情似乎颇佳,斟了杯茶招呼道:“过来坐。”
踌躇片刻,反正躲是躲不掉的,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就过去了。
他见我走进,抬手递上方才倒好的茶,眼看我伸手去接,又微笑着拐了个弯送进他嘴里。
“无聊!”我抖了抖袖子坐下。
他轻笑了两声,手指抚上杯口细细摩擦,眼都没抬道:“白大人感觉如何?”
这用问这么详细吗?
“感觉很好!”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连脚底板都悔青了。
那厮看起来很是满意,又续了一杯茶:“那之后去人间办公你就用它吧!”
欸,什么意思,体验一把还带赠送的?
他这话锋转得太快我没反应过来,以至于我指着身后的日始宫茫然道:“那不是你的——情妹妹吗?”
“啪嗒”一声,夜浔手里的杯子滑落到石桌上,溅起的茶水将他面前的衣服打湿了大片,这厮的脸色也如这从桌上到地下的茶水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
他几乎是隐忍吐纳了片刻,才忍无可忍地黑着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不,但凡你有点脑子也看得出来,我是那样的——鬼吗?”
那哪晓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况他又不是人。
我讷讷地点点头,见他扬手作势要打过来,又赶紧保命地摇了摇头。
夜浔面色不善地在我面前踱步,我原想找个空子跑了,但观这恐怖的气氛,还是让我生生打住了这个念头。
鬼不仅怕恶人,鬼也怕恶鬼!
他来来回回就在这一亩三分地晃悠,再走下去,方才流的茶水都快被他踩干了,况且
“夜大人”我原本想好意提醒他胸口的衣服湿了,可这厮也太会抢话头了。
他又是深吸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坐下解释:“你听好了,也记好了!那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什么情妹妹,那是我专门去找帝君给你准备的一具法身。”
这个物件我几百年还第一次听说:“法身,什么法身?”
“是可以确保你在人间畅通无阻的身体,能掩藏你原本的魂体和气息,但不会敛盖你的功法和能力,与凡人无异。”
夜浔一口气说了大堆,虽然听起来这具法身很是不错,但我还是对自己在人间的能力抱着一丝丝的不服:“我,我白天也可以出去的啊。”
他原本稍缓一点的面色又瞬间青白交错了一番,咬牙道:“那上次是谁阴虚阳亢,不胜火气躲在墙角焉了?”
这下我就要评评理了:“我只是休息片刻而已,你看啊,这人晒着太阳走了远路都要休息,更可况我是鬼呢,鬼就不能有一丁点合理的休息时间吗?”
夜浔怔了怔,怒极反笑道:“此番我们去凡界办公,要隐藏好身份就不能随时回来,凡间正直夏季,你一个阴魂,要避开盛阳之气很是浪费时间。
再退一万步说,如果你在你合理的休息时间内,不巧碰上个修为高的道士或者仙门之人的,把你生逮了拿去炼化了怎么办?况且”
原本夜浔说的这些我都已经从心底里默默接受了,但他后面的欲言又止吊得我十分难受:“况且什么?”
他嘴角撇了撇,扶额做叹息状:“况且你还这么蠢,被逮去了倒无所谓,但一想着以后大把大把的琐事都要我一个人做,估摸着能把我累死”
我深吸一口气,忍耐,微笑。
转身抬脚走出几步,夜浔那厮又在后面严肃补充:“隐入法身之前,要念往生诀,不然法身就稳固不住你的魂体。”
我翻了个背着他翻了个大大白眼,接任白无常三百余年,我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笑话?要是夜浔这厮大嘴巴传了出去,我以后在冥府可怎么混!
于是,我又不情不愿地改变主意,为了我的光辉形象,以后还是需得对夜浔好些,以德报怨去感化那只死鬼!
不愧是帝君所赐的法身,我隐进去时,指尖一暖,脚一沉,竟然真的感受到了久违的那种身体的负重感。
这法身无脸,我潜身一进入,那模样自然就幻变成了我的。
身量,体重都挺好的,模样也挺好,只是,只是我怎么出来呢?
我顾不得此刻披头散发的形象,慌忙抓起一件官衣外袍就跑去找夜浔:“小……不,夜大人!”
我想也没想,直接推开夜初宫的大门就急急往里面钻,将要从穿过小院儿跑进他房间时,便闻得身后泰然自若的一声:“何事?”
我转身回去看见了夜浔,这家伙应是才将沐浴过,身上只披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发迹间还隐隐有些将落未落的水珠。
我咽了咽口水,双手护在身前慢慢走进他,突然扰了这厮的雅兴,依他喜怒无常的脾性,不会提刀砍我吧,我现在可是不经砍。
可他并未如我所想地拿出什么刀剑,反倒是敛着笑将我上下一番打量:“挺合适的!”
我耷拉着点了点头:“是挺合适的,可我出不来了!”
说话时,我虽低着头,但眼睛却禁不住往夜浔身上瞟,他外袍并未结系,呼吸吐纳间隐约现出里面起伏的胸膛,似乎,还挂着水珠。
头顶蓦然附上了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我本能地一缩,却招来了他的一阵轻笑,这厮竟敢!!
“法身要念咒进入,自然也要念咒才能出来。”夜浔的声音有些低沉,一字一句此刻像是带着某种吸引。
我讷讷抬头:“那你会那个法咒吗?”
他眸光一闪:“你现在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