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十几分钟前,二楼棋牌室。

刚在阳台打完电话的练家俊推开落地窗,发现棋牌室里头一个个牌也不打游戏机也不玩,凑一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听见练家俊推开落地窗的声音,还都很心虚地回头望了眼。

练家俊是一众人里年纪最大辈分也最大的,他看大家都望向自己,笑说:“你们不会是在说我坏话吧?”

“哪啊。”跟练家俊关系还算亲近的一个少年说道:“我们在说……那个谁。”

整个练家,能让他们怕到连名字都不敢随便提的,也就练望舒了

练家俊其实也怕那个比他小,但却比他更有气势,在爷爷面前从来不露怯的堂弟,不仅怕,甚至还有点畏惧。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觉得自己是练望舒的堂哥,就应该比练望舒更有威严才对,于是硬装出一副不怕的样子,淡定自若地问道:“望舒?他怎么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茜茜说她看到那个谁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

“应该是同学吧”

“女孩子诶,是女朋友吧。”

“早恋的女朋友带太爷爷这,疯了吗,除非是未婚妻。”

“可我妈说了,他们姐弟三个都没订婚,哪来的未婚妻。”

“也可能是还没高中毕业,就没办订婚宴吧。”

带来这一消息的茜茜摇头:“不可能,我去问司机了,那个姐姐来这,只带了一箱牛奶当礼物。”

话落,众人都陷入了沉默,随后不知道是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众人也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对还没有经济来源的普通高中生来说,带一箱牛奶去同学家已经算是很大手笔了,但在他们这些虽然还是学生,但已经花钱如流水的人看来,未免过于寒酸,一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

因此他们都和“茜茜”一样,打消了女孩是练望舒未婚妻的想法。

门不当户不对,老爷子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女孩跟练望舒在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女孩到底是谁?

练家俊:“我下去问问吧。”

众人看向练家俊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勇士。

练家俊一方面很享受这样的注视,一方面又觉得不是滋味。

找堂弟问问话而已,都被视作勇敢,岂不是说明在他们眼里,练望舒的地位是在他之上的?

练家俊离开棋牌室,一步步走下楼梯,隐约听见练望舒与那个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遂停下脚步等他们过来。

等待期间,他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老爷子喜欢伺候花草,后院和温室都是他们不敢随便去的地方,生怕碰坏了老爷子养的花花草草,被父母责骂。

但就在大年初二那天下午,老爷子发现自己温室里的花不见了一盆。

老爷子还没怎么着,几个长辈就赶紧把他们叫去盘问了一遍。

之后有人去查监控,看见是练望舒拿的花,赶紧就跑去跟爷爷告状去了。

不少人都盼着老爷子能因这事儿冲练望舒发火,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在他们看来宛如禁地,不能随便乱碰的东西,有人可以随便进随便拿,这就是他们跟那姐弟三个之间的差距。

他们在老爷子面前永远都得小心翼翼,唯独那姐弟三人与众不同。

练晨星和练席就不必说了,他们在公司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老爷子偏心就偏心吧,练望舒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就算学习好也证明不了他的能耐,这年头高分低能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就因为没爹没妈是老爷子亲自带大的,所以能被众人仰视,甚至比老爷子的子女还要得老爷子喜爱,简直没道理。

名为嫉妒的种子在练家俊心里埋了许多年,以不甘为土壤,以愤懑为养料,一点点冒芽,生长。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未必会比练席差,至于练晨星就不比了,一个女的,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没什么好比的。

他就是还没毕业,等他毕业,他父母自然会把他塞进公司,到时候他一步步往上爬,练家家业最后会落到谁手上,谁又说得准呢。

练家俊等来了练望舒和楼筱。

知道楼筱确实是练望舒女朋友的那一刻,他觉得练望舒被老爷子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才会敢把家境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女孩带到这里来,但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里悄然而生——

若能利用这个女孩,让堂弟和老爷子起矛盾,老爷子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堂弟好吗?

这个想法只在练家俊脑子里停留了一瞬,因为他对老爷子的敬畏,让他不敢把小算盘打到老爷子跟前,生怕练望舒没被老爷子嫌弃,自己反而成了炮灰。

可要他就这么算了,他又觉得可惜,于是他打算悄悄搅黄这段恋情,一能顺了老爷子的心意,二还能给练望舒添点堵。

两全其美。

他跟着两人去了后院,趁练望舒不在,在女孩面前说了练望舒的坏话。

他也知道自己说得不像样,但是足够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谈起恋爱来能聪明到哪去。

说完那些话,他便看见堂弟端着杯葡萄汁远远走来。

发现自己站在女孩身边,堂弟的脚步快了几分。他忍着后退的冲动,等堂弟走近,摆出一如既往的亲和笑脸,开口说道:“袖扣找到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俩……”

话没说完,从练望舒手中接过果汁的楼筱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他说你对别人都是玩玩,只有对我是认真的。”

练家俊整个人都傻了,他艰难地转动眼珠,对上练望舒充满戾气的双眸。

“他还跟你说什么了?”练望舒看着练家俊,嘴里的话却是在问楼筱。

楼筱喝了一口葡萄汁:“他还说你不懂浪漫,总喊我全名,显得我俩关系太生疏,还好好的开解了我,让我别太放心上。”

练望舒伸手就拽住了练家俊的衣领,对楼筱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要是冷就到里头,我房间在三楼,可以直接叫人带你去。”

楼筱笑眯眯道:“没关系,这里我还没逛够呢,就在这里等你。”

“也行。”练望舒说完这两个字,把练家俊拽走了。

练家俊企图挣扎,可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练望舒的魔爪。

大约十几分钟后,练望舒回到后院,看见楼筱站在后院的一面墙前。

墙上的迎春花枝就跟小瀑布似的往下垂,长长的枝条上缀满了黄色的小花,让被寒冷笼罩的后院增添了几分春意。

楼筱太喜欢这堵墙了,要不是因为天气冷,练望舒怕她着凉总催她,她能站在墙前看到中午。

“楼上还有温室,不看了?”练望舒拿温室引诱她,她没忍住诱惑,跟着练望舒回了屋。

因为是老人家住的地方,为了方便还装了电梯,能上楼顶,也能到地下车库。

但练望舒就是喜欢走楼梯,他带着楼筱一层层往上走,拉着她把每一层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二层也就几间娱乐室有点意思,拉开都是人的棋牌室时,里头的人就跟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个蹦得比一个高,反应过来后才一一开口跟练望舒打招呼。

练望舒平时对他们都没什么耐心,今天一反常态,把人给楼筱都介绍了一遍。

那些人别提多惊讶了,他们惊讶练望舒的态度,也惊讶平时没怎么理过他们的练望舒居然能准确地说出他们谁是谁,无论是名字还是辈分,都没弄错。

一圈介绍完,练望舒又转向他们,吓得他们挺直了腰板。

练望舒:“她是我女朋友——楼筱。”

练望舒的态度不仅认真,还带着警告的意味,导致他们不敢像刚才似的不把楼筱当回事。

“楼筱姐姐好。”从第一个出声的人开始,房间里每一个人都找准称呼,跟楼筱打了声招呼。

楼筱,微笑:“你们好。”

练望舒的目的似乎就是想把楼筱介绍给他们,因此介绍完后没多逗留,带着楼筱直接往三楼去。

练望舒的房间就在三楼,他问楼筱要不要去看看,楼筱表示温室的吸引力更大。

练望舒:“……行,走吧。”

两人终于抵达楼顶的温室。

楼筱本以为后院已经很精彩了,能有这么多耐寒的植物,在冬季的寒风中依旧欣欣向荣,没想到温室比后院还要夸张,直接让楼筱看花了眼。

温室不冷,练望舒也就没催她,让她慢慢看,自己则坐到了温室内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来玩。

“望舒!”楼筱喊他:“这些是要移栽吗?”

练望舒收起手机,起身过去看了眼楼筱指的大花盆。

大花盆里头只有土,边上摆着几盆小小的多肉。

练望舒想起来:“是要移栽的,爷爷准备拼盆,就是把这几盆多肉都移栽到同一个大花盆里……你等我一下。”

练望舒回到之前坐过的地方,那里除了椅子,还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本笔记本,练望舒打开翻了几页,随后又回到楼筱身边,把本子递给她,说:“就像这样。”

翻开的本子上画了一张素描,是几种多肉放在同一个盆子里的模样。

练望舒:“爷爷喜欢设计拼盆的样式,但又觉得脱盆修根太费眼睛,所以一般都是他把想要的样式画出来,等我有空了就过来帮他弄。”

练望舒问楼筱:“要试试吗?”

楼筱眼睛发亮:“要!”

练望舒去拖了两张团蒲过来,手把手教楼筱怎么脱盆修根。

两人在温室里忙活一上午,总算是把小花盆里的多肉按照图纸上画的,移栽到了大花盆里。

拼盆的多肉比单个看起来更有层次和美感,楼筱近乎痴迷地看了许久,要不是练望舒手上还沾着土,他都想挑起楼筱的下巴,让楼筱用那样的眼神看看自己。

“去洗手。”练望舒把醋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楼筱见了笑出声,想起昨晚的事,问道:“昨晚是不是有人卖唱开价,说五句亲一下的。”

练望舒一愣,顿时也不着急催楼筱去洗手了,还帮着楼筱回忆:“是,还有人说,今天要点上十首八首,也不知道是吹牛,还是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来来来,收账,按十首算,六十下。”楼筱扬起小脸,一副随便亲的架势,和之前碰一下就不自在的模样判若两人,显然是已经适应唇与唇之间的触碰,没在怕了。

练望舒调整了一下坐姿,朝楼筱倾身:“真阔气。”

他先在楼筱的唇上碰了一下,分开时,楼筱认认真真地数:“一下。”

把暧昧的情侣接吻弄得像体育考试考仰卧起坐那样正经严肃还带报数,真有她的

练望舒也不生气,他唇角勾起,亲了楼筱第二下。

楼筱:“两……”

话音未落,便消弭在了唇齿间。

练望舒竟趁楼筱不备,凑上去亲了第三下,并在亲第三下的时候,探入了楼筱微启的唇。

“两”字发音时,舌尖轻触口腔上颚,一触及离的瞬间,被入侵者当场捕获。

“唔……”

楼筱猝不及防,被对面凶猛的攻势吓得往后仰了仰,谁知对方紧追不舍,根本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楼筱进化了没错,谁能想到练望舒也长进了呢,虽然头一次还比较生疏,难免有些磕碰,但很快练学神就掌握了诀窍,把楼筱逼得丢盔弃甲。

意识混乱间,楼筱还记得自己手不干净,即便往后仰得快要倒了也没去抓练望舒的衣服,而是撑住了身后的地面。

练望舒也考虑到待会要见爷爷,不能把楼筱的衣服弄脏,所以他也没用手碰楼筱,双臂就撑在楼筱身侧的地上,宛如狮子的一双前爪,在楼筱受不住想逃的时候,优雅从容地踱着步子跟上去。

等这“第三下”结束,楼筱上气不接下去,虽然人还坐在团蒲上,上身却悬在团蒲外,微曲的手臂轻轻颤抖。

练望舒就在她身上,虚虚地压着,一脸意犹未尽,还低声问她:“怎么不报数了?”

楼筱缓过气来,咬牙切齿:“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