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现在摆在楼筱面前的,是两个选择。

一个是回家,在下午她已经打电话跟父母说过晚饭不回家吃的前提下,被父母发现自己没有去上晚修,甚至连书包都没背回来。

二是找个地方先把晚饭给补了,等到放学的时候回一趟学校,拿了书包再回家。

楼筱稍作思量,选择了第二个选项。

她在学校附近慢悠悠地逛,终于选定一家面食店。

面食店的主打是牛肉煎饼,煎饼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楼筱买了五个,吃到第二个的时候又想试试这家店的面条,就又点了一碗番茄牛肉面。

楼筱吃得非常香,甚至还跟练望舒推荐:【宵夜吃这个吧!】

附图是吃之前拍的番茄牛肉面,连个滤镜都没加。

安静到渗人的一班教室里,突兀的手机震动声十分明显。

练望舒知道是自己的手机,但盛翊不知道,他听声音这么近,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而且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他立马就跟看向他这边的老师比了个双手合十的求饶动作。

幸好老师也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盛翊拿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上并未收到任何信息。

难道……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练望舒,就见练望舒从抽屉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图标上带红圈数字一的微信。

盛翊睁大了眼睛:“你他妈……”

“盛翊!不想学习就出去!”忍无可忍的老师在讲台上说道。

盛翊只好咽下这口苦水,替兄弟把锅背了。

练望舒问楼筱:【哪家店?】

楼筱:【刚刚进店没看招牌,你等等我问问店员。】

练望舒没想到这张照片不是楼筱手机里的存货,而是楼筱现拍的,又问:【你不在学校?】

楼筱先是回了个:【饱食面点馆】

接着又回:【昂,没在学校。】

练望舒:【早点回家】

楼筱:【等放学进学校拿了书包就回去。】

这个时间面点馆没什么人,店老板在外头跟人聊天,老板的儿子霸占了店里的电视机在看动画片。

楼筱慢吞吞地吃着面条,吃完又要了瓶汽水,跟老板的儿子一块看动画片,听小孩跟她科普里面各个角色之间堪称错综复杂的关系。

快十点的时候,老板娘催小孩去睡觉,小孩不肯,老板娘就吓唬他,说不好好睡觉会长不高。

小孩想看动画片,才不管什么长高不长高的,最后被老板给硬抗回了家。

楼筱因此发现店里有小孩专门测身高的量尺,就贴在墙上,走过去测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158。

楼筱看着这个数值,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表情凝重地给练望舒发了一句:【我发现一件事情。】

她说:【我每天晚上都喝一杯牛奶,还吃这么多东西,可我居然一点都没长高。】

楼筱:【为什么,那些营养都去哪了?】

练望舒:【别只量身高,也把体重量一量,可能就有答案了。】

楼筱:【你住口!!!】

楼筱向练望舒发起了表情包攻击,练望舒把这些表情包收为己用,准备下次就拿这些来对付楼筱,师夷长技以制夷

突然,楼筱说:【快下课了,这家店离学校也不远,从咱高中部正门出来,直走到第三个小巷口进来就能看到店面,你待会直接过来打包会比叫外卖方便。】

练望舒顿住。

直接过去,会和楼筱撞上吗?

楼筱:【要不要我等等你,我们见个面呀?】

楼筱又一次试图扒练望舒的马甲。

若是之前,练望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楼筱,绝不承认那个管别人朋友圈发什么的傻逼是自己,可如今……

练望舒对着手机停顿许久,最终还是回道:【你有这个时间等我,还不如快点拿书包回家】

楼筱撇撇嘴:“胆小鬼。”

楼筱:【行叭。】

待到放学铃声响起,练望舒拖拖拉拉地收拾好了东西,起身离开教室。

放学时间的学校附近总是格外热闹,练望舒混在人群里,按照楼筱说的去找那家面点馆。

不经意地一个抬眸,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对方没背书包,头发梳成高马尾,脚步轻快地逆着人流朝他而来,越走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撞进他怀里。

练望舒知道那是错觉,他别开眼,回忆刚刚看到的场景,发现楼筱也没胖多少,就是脸看着比之前肉了,身高确实是没长高,导致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看起来小小只的。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练望舒闻到了淡淡的,牛肉煎饼的香气。

楼筱在错身后回头看了练望舒一眼。

如果说练望舒能一下子就看见楼筱,是因为楼筱逆流而行,那楼筱能看见练望舒,纯粹就是因为对方长得太显眼了。

身高显眼,气场显眼,就连样貌也非常显眼,是根本不可能被淹没在人群中的类型。

楼筱之前几次都只看到他的背面和头发,第一次正面撞见,楼筱发现他的五官跟练席很像,但又多了几分练席所没有的少年气。

他单侧肩膀挂着一看就很轻的书包,修长的五指搭在背带下侧,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一副随性懒散的姿态。

但不知道是因为眼神太凶,还是因为头发染成了烟灰色,少年气场稍显锐利,使得周围学生都下意识和他保持了距离。

楼筱在心里,对练望舒的外貌做出了评价:是非常适合被惹怒的一张脸。

顾思思在家休养了一周才回学校。

据说她现在已经搬到了外公家,可因为外公家离学校太远,上下学不方便,而她又不想转学,只能办住宿。

“住学校也比住我爸那好。”她是这么跟楼筱说的。

关于那天的细节,她和楼筱都不曾再提起,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比之前更喜欢粘着楼筱。

这天活动课,楼筱因值日表出现变动,拖着大扫帚下楼做值日,顾思思也跟了过来。

八班的值日区在林道尽头,因为天气开始转凉,值日区落叶不少,楼筱拿着大大的扫帚扫过地面,能不能把落叶集中到一块是其次,主要是大扫帚扫过地面的声音让楼筱觉得特别爽,就忍不住多挥了几遍扫帚。

顾思思蹲在一边的花坛上跟辛勤做值日的楼筱闲聊,吐槽宿管又干了什么奇葩事。

聊着聊着,顾思思看见盛翊抱着篮球经过,便从花坛上跳下,说自己要去跟盛翊打声招呼。

楼筱见只有盛翊一人,反应寻常:“去吧。”

顾思思离开后,她接着扫地,直到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烟灰色,她动作一顿,咬着唇忍了又忍,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恶劣,但最后还是没忍住,拖着大扫帚朝盛翊和顾思思走去。

她走得不快,扫帚在地面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练望舒无意间被这一阵声响吸引了注意,扭头就看见楼筱朝盛翊走去,被吓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赶紧跟楼筱一块朝盛翊和顾思思两人走去,因为离得远,他走到时楼筱已经在那两人面前站定,还朝盛翊道:“忘了问你,这个周末……”

练望舒经常会在周末去爷爷家,有时候是陪爷爷在花园整理花草,有时候是陪爷爷出门,偶尔还会在爷爷家过夜,能跟楼筱一起打游戏的时间非常不稳定,所以每个周末,他和楼筱都会提前确认时间。

今天星期五,这个周末的安排确实还没说好,但他没想到,楼筱会直接问到盛翊那去。

盛翊看着楼筱,一脸迷茫。

他虽然一口一个楼妹子,但其实跟楼筱并不熟,楼筱上来就问他听不懂的问题,他当然会感到茫然。

就在这时——

“盛翊!”练望舒大声打断了楼筱的话。

盛翊被练望舒吓一跳,顿时忘了楼筱刚刚在说什么,朝练望舒抱怨:“这么大声是想吓死谁?”

练望舒不想跟他吵,只想让他马上立刻迅速消失在楼筱面前,于是他说:“老王叫你去图书馆帮忙搬东西。”

盛翊不敢置信:“怎么的,一班就我一个劳动力了吗?”

练望舒一击致命:“就你一个闲人。”

“放屁!你不比我闲!”盛翊委屈极了:“还不是看我好欺负,一个个的欺软怕硬。”

练望舒沉下声:“去不去?”

盛翊怂得飞快:“去去去,我没说不去。”

练望舒刚把心脏放回胸膛,尽力自然地朝楼筱看去,猝不及防对上楼筱一脸困惑的表情,心头又是猛地一跳,他突然想起——

楼筱听过他的声音。

刚刚那一番对话,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练望舒的心再一次提起,但直到他们离开,楼筱都没说什么,似乎仅仅只是疑惑。

练望舒带着盛翊走到图书馆附近,默默平复自己被楼筱折腾了一番的心脏。

按说他该庆幸,他也确实庆幸。

可同时,他也有不满——对楼筱不能听出谁是谁的不满:聋的吗,这都不能确定自己才是和她玩游戏的那个人,是不是平时根本没仔细听过他的声音?

练望舒越想,越是不高兴。

盛翊还在哔哔班主任老王对他的压榨,走出大老远才察觉练望舒已经停下,他回头:“怎么不走了?”

练望舒:“老王没找你。”

盛翊:“啥玩意儿??”

练望舒一脸无情:“骗你的。”

说完转身离开,徒留盛翊原地懵逼。

活动课下课后不久,练望舒的手机震了,他拿出手机,通知中心是两条楼筱回家后发来的信息——

【盛翊,刚刚听你声音好奇怪,你不会玩游戏还开变声器吧。】

【算了随便你,赶紧说说这周末要怎么安排?】

练望舒的视线在“盛翊”两个字上停留了许久。

他没有马上回复,直到晚修下课,才问楼筱:【明天有空吗?出来见个面,我有事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