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大会季星河陪着鹿耳去了。
汽车在前厅外等着,吴俞站在车门口,看见鹿耳身边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上了副驾驶座。
鹿耳和季星河坐在后面,一同的还有参赛的孩子。
车里的气氛诡异的沉默,鬼灵精的孩子们敏锐的嗅到了,都没像平常一样吵吵闹闹说个不停,反而是挤在边上小声地交谈,猜这次谁会拿奖。
汽车进入川流不息的大街,穿过横跨两岸的长桥,前往会场。
鹿耳注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进去一句,“说不定你们都能拿奖。”
“真的吗?!”几人兴奋起来,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猜的。”鹿耳逗他们的。
不过,结果跟鹿耳差得不离十。
女孩拿了一等奖,两个男孩分别获得了二等奖,还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而且都有相应的奖金,虽然不多,但这是一次经验的积累。
鹿耳鼓着掌,抬头望着不远处领奖台上站着的孩子,眼里都是骄傲和欣慰。
“小鹿老师很厉害嘛。”季星河站在她身旁夸赞道。
“还是他们自己有天赋,也很努力。”鹿耳不觉得这是她或者某个人的功劳,毕竟在她的意识里老师只是作为一个桥梁链接起两个世界,或者一叶扁舟渡人过河。
“说起来,”鹿耳偏着头笑着看他,“这里面也有季老板的功劳呢。”
之前季星河说了要投资,并不是空头支票,他也很快就兑现了。鹿耳跟他商量,要不要拟一个合同,但季星河拒绝了,他直接将一大笔资金转到鹿耳名下,说以她的名义就行了,画室的一切照常不用为了他做任何调整。
“渡人,渡己。”季星河说。
说起合同,鹿耳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季老板既然现在这么大方,怎么之前住你家,还要让我签合同啊?”这桩旧事仿佛过去很久,但也不过是去年的事情。
季星河勾起嘴角,“我的人,和非我的人的区别。”
他在指当时他和鹿耳还没有在一起。
说起那时候,刚在他家见到鹿耳,季星河内心是受到很大动荡的,这就像电视剧里演的,当初一走了之了无音讯的前女友,多年后突然出现在他家,任谁都不可能平静得下来。
更何况,他还念着她爱着她。
季星河一方面恨她不辞而别,另一方面又放不下她,生怕一不留神人跑了,所以才有了那个租房合同。
那是在折磨她,也是在折磨着自己。
还好,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颁奖午宴就在二楼,一整层楼都是。
只有获奖的选手,以以及受到邀请的艺术界名流才有资格参加。说是午宴,其实主办方的目的更多的还是想要创造一个自主交流的平台,让不同风格派系,不同年龄层次的人,在这里都能有思想碰撞,擦出新时代的火花。
餐厅的设计是自助式的,周围的展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主食和小吃,宴会的嘉宾自取。
孩子们一看见糕点眼睛都放了光,端着盘子在会场兴奋的四处转悠。
鹿耳还真有些饿了,她挑了几样自己喜欢的,放在小方盘里。路过饮品区的时候,她忍不住朝那一排酒的位置多看了几眼,俨然有些走不动路。
季星河怎么会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他看也不看,接过鹿耳手里的方盘,拉着她往前走去,“你想都别想。”
鹿耳:“”
鹿耳:“我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
季星河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根本不信。
两人在角落的一个小圆桌旁坐下来,鹿耳边吃着金枪鱼寿司,边打量四周。这趟午宴确实来得值,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看到了不下五个国内知名的绘画大师。
所以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吴俞,这会儿都没忍住,端着酒杯跟几个名人站在一起,交流讨论。
鹿耳压根儿没想到有人会在这认出自己。
当她正挑剔着一块提拉米苏时,听见有人的声音传过来。
“任尔?”
她一惊,多久没听到从别人口中叫出这个名字了,鹿耳立刻回头,正巧那人走上前来。
“果然是你啊,任尔。”来人是一位两鬓花白,精神烁玥,看起来年过五十的女人。
鹿耳一见她,立刻站起来,欣喜地说:“新叶老师,好久不见了。”
微笑时,新叶脸颊两侧的沟壑显露出来,整个人却越发慈眉善目,就像她的画一样,总是给人宁静而安详的意境。
新叶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女画家,在国外有享有名誉,他们俩的初识是在法国,当时鹿耳还在读书。
那个时候临近毕业,她参加了一个比赛,当时的评委之一正是新叶。在那次比赛中,鹿耳拿到了特等奖,她领奖之后在后台休息,结果新叶就找了过来。新叶跟鹿耳说,自己非常欣赏她的绘画风格,觉得后生可畏,希望跟她成为朋友,互相交流。
鹿耳本以为像那些大师级的人物总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新叶如此平易静人,让鹿耳对她大大的增加了好感,自那以后,两个人就慢慢熟识了。
鹿耳在绘画届闯出了点名堂,也算小有名气,新叶是见证者,同时也是指导者。
“最近没看到你的新作?”新叶问她。
鹿耳有些惭愧,但又不好解释,“嗯”
新叶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不会让人尴尬,她看出了鹿耳的犹豫,遂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来是?”
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孩子,鹿耳说:“开了个画室,这次带学生来参赛的。”
新叶认出了那是刚刚得奖的几个孩子,脸上有些惊讶也有些高兴,“挺好的啊,真不错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新叶说自己还有其他事情,便先走了。
鹿耳目送她离开,然后才又坐下来。
刚刚一直没有说话,在旁边默默听着的季星河,此时歪着头瞧她,眼里有几分玩味,“任尔?”
“嗯”鹿耳咬了咬下唇,手指在方盘边缘摸索,表情有点紧张。
“我竟不知道,你改了名字?”
鹿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慢吞吞的说:“艺术家不是都得有个笔名么”
季星河“啧”了一声,眼里好似装着点看不清的暗流,反问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