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张扬没想到李莹会反对，现在他没有几个可以一起干事的人。李宵跟张扬是同学，又是李莹的哥哥应该不会有背叛的问题。
张扬现在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汉高祖刘邦所处的环境了，刘邦在当皇帝之后重要的文臣武将大部分都是他在沛县时的朋友，并不是沛县这地方多能出人才，而是刘邦当时只能信任这些人，而这些人在战场上不断磨练水平自然提高了，最终成了一代名将、名臣。张扬没有虎躯一震群雄拜倒的本事，只能让自己人从头一点点学习。
“你要是不让他当采暖设备厂的老板，直接让他去卖菜还有可能，现在他老板当得好好的，再让他去吃卖菜的苦就难了。”李莹倒是对人性很了解。
“我既然想加入蔬菜买卖这一行，自然就要做大，最好成立一个农产品公司，由李宵来管理，他还是老板，吃不了什么苦的。”张扬对于向大城市送菜的农民的苦多少还是了解一点儿的。
想要把菜从乡村送到大城市，首先就要有交通工具，而农民普遍比较穷，买不起货车，只能用被称为“狗骑兔子”的柴油动力的连车棚都没有的三轮车送货。这种三轮车进入城市本来就是违规的，在路上被扣车、罚款是很正常的事。
送货的人只能选在夜晚入城，为了赶时间只能超速行驶，为了多赚钱又超载。一个时期内使得机动三轮车引起的交通事故大增，许多送货人受伤、死亡，各方面对此也很是头痛。但大城市要吃菜，农民没能力买更好的车，用机动三轮车送菜这种事一直存在了许多年。
相对于罚款和交通事故，那种北方冬日的夜晚，坐在敞篷车上吹西北风的痛苦倒不是难以忍受的。
“咱们最好还是多了解一下再做决定。”事情毕竟涉及到自己的亲哥哥，李莹表现得十分谨慎。
“那好，这个星期天，咱们跟着送菜的车去一趟帝都，看会发生什么事。”张扬觉得李莹说得很有道理，毕竟如果真的推广大棚蘑菇的种植，会涉及到千家万户的利益，如果市场出了问题，许多人的辛苦就不能获得应有的收获。
“我们又一次可以一起连夜进城了。”李莹对和张扬一起在省城卖电子表的记忆很是难忘。
“这次咱们不用吃这个苦，我开车在后边跟着，全程不干预。”张扬对于卖菜的艰难也只是耳闻没有亲见，这次准备跟着卖菜的车到帝都走一圈，体会一下。
张扬在自家种植蘑菇的大棚找了个工人，摘了满满一机动三轮车的蘑菇。在星期六的晚上一切准备就绪，张扬让工人开着机动三轮车出发了。
张扬和李莹开着汽车跟在机动三轮车的后边，看着工人被寒风吹动的衣服和头发张扬都能感觉到冷。
一路上被检查了两次，罚了四百元钱，这个结果还算顺利。只要车不被扣，能把蔬菜运到帝都，最终多少还是能赚钱的。
工人以前干过运送蔬菜的生意，只不过以前运的是集贤镇出产的大葱，这次运的是蘑菇罢了。
午夜时分，工人把机动三轮车开到了一个较大的菜市场的停车场。停车场上停满了装着各种蔬菜的车辆。
开车的司机各自找了背风的地方裹紧自己的大衣缩成一团等着市场开市。
“你睡一会儿吧，开市还要等一会儿时间。”张扬对和他一起坐在车内的李莹说。
“以前我听说过卖菜艰苦，却没想到会艰难到这种程度。”李莹感慨着，她毕竟从小在学校上学，然后到学校教书，没有亲见这些事情。
“有句话叫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只要有希望再艰难也能度过。”张扬也感叹道。
在卖菜的人中不光是开车的男人，也有些妇女夹杂在其中，她们往往是夫妻档，丈夫开车，妻子算账收钱，装卸货物，也要吃男人一样的苦。
“如果没有考上学，你会不会带我一起来卖菜？”李莹看着那些蜷缩在一起的夫妻问道。
“我不会让你吃这个苦的。经济发展需要一个过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扬知道这些人中不断淘汰最后也产生了一些能够买得起带卧铺的货车的新一代卖菜人，运菜到帝都所受的苦少了很多。
国家从贫穷落后走向富强，创造了世界上从未有过的奇迹。这绝不是某些国家的恩赐，是亿万劳动者辛苦劳动创造的财富换来的。
百姓过上好日子并不是一些老板开工厂养活了工人，而是工人用劳动使老板过上了奢侈的生活。
两个小时后，天空中仍然没有一丝的亮色。菜市场却热闹了起来，已经有人借着路灯的光亮开始了交易。
张扬和李莹远远地望着自家的蘑菇车。
张扬雇来的工人站在机动三轮车旁等着有人上门交易。
“你这蘑菇从哪里运来的？”两个穿着皮大衣的人看到蘑菇车走过来询问。
“临石县。”工人看到来了买主，热情地招呼着。
“你第一次来吧？知道规矩吗？”穿皮大衣的人问。
“我不太懂，还请多指教。”工人老老实实地说道。他去过各处的菜市场，明白有些人是他惹不起的，只能顺着他们的话说。
“这菜市场归我们管，谁能在这里卖菜，卖多少，卖什么价钱都由我们说了算。”穿皮大衣的人见工人还算配合，收起了故意摆出的凶恶的嘴脸。
“这些蘑菇是我自家种的，还请你给一个合适的价格，要不然我这一季的辛苦就白费了。”工人知道如果不按他们说的办，市场里的商家也没人敢过来买，这车蘑菇就卖不出去，不但白费了油钱、罚款，一车的蘑菇也会干掉，只能尽量寻求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车蘑菇我们都要了。”穿皮大衣的人一张嘴把一车蘑菇都买了，却给了一个极低的价格。他们看出这车蘑菇全都是以前没有的品种，全都买下来倒卖后赚钱是一定的。
“你给的价钱太低了，我这些蘑菇可都是珍稀品种，零售价格很贵的。”工人心痛地争辩着。
“别给你点儿好脸就想上天，想卖就卖，不想卖给我滚，全帝都的菜市场都是我们的，不听我们的话，你一株蘑菇也休想卖出去。”穿皮大衣得人提高了声调，与此同时周围几个装束差不多的人向着三轮车围了过来。
“这”工人为难地看向了张扬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