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原以为,以自己的力度和速度,能一下冲出一丈远——
却没想到,被她抓住衣袖的楚湛,非但纹丝不动,反而一个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借力把她往回一扯。
“别跑,不是鬼,是人。”
沈姝听见这话,愕然睁大眼睛,却收力不及,不受控制回身朝楚湛身上撞去。
眼看着自己整个人就要撞进楚湛怀里——
忽然,石门后的黑影,夹裹着一道沉冷的凉风,极快闪到了他们二人中间!
“嘭——”
猝不及防间,沈姝的额头,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冷不丁钻入鼻尖的熟悉气味,让她惊诧抬起了头!
“殿、殿、殿下?”
沈姝的声音,犹带着先前的颤声。
却没了先前的害怕。
反而听上去,多了几丝心虚的意味。
任谁不告而别,跑人家祖坟里面……还被正主抓到,都会心虚吧!
楚熠剑眉紧锁,抿唇看向怀里的小姑娘。
他的视线从沈姝被撞得发红的额头,顺着她僵硬伸直的胳膊,落在了——她那只紧攥楚湛衣袖,却还被楚湛反抓住手腕的小手上。
这样的接触,让楚熠幽深的凤眸,登时汹涌着醋意。
“熠王殿下深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帝陵装鬼吓人,还真是好兴致。”
身后的楚湛,看见楚熠这副样子,没好气说道。
若非他方才敏锐认出楚熠衣服,说不得也跟沈姝一样,撒丫子就跑了。
楚湛实在不敢想,自己堂一个堂大男人,若当真也跟个小姑娘一样被吓跑了。
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辈子怕是再难在熠王面前抬头。
对于楚湛的挑衅,楚熠完全懒得跟他斗嘴,只是冷冷睇他一眼,便垂下眼眸,看向了沈姝泛红的额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沉声说着,一手覆在她的额头上轻揉着,另一只手状似不经意覆上了沈姝那只抓着楚湛衣袖的手。
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沈姝总算反应过来,手指一松。
明明心里坦荡,却不知为何,有种做了错事被人抓到的错觉。
而此时此刻,楚湛的手,仍抓着她的手腕——
沈姝头皮发麻,果断抬眸,透过楚熠臂下的缝隙,凶巴巴瞪着楚湛,朝他无声说了两个字:“放手。“
楚湛脸色一沉。
尽管如此,他仍是依言松开了沈姝的手腕。
沈姝这番举动,都被楚熠尽收眼底,让他方才还醋意翻滚的心,瞬间妥帖了不少。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楚熠开口问道。
这问话让沈姝身体一僵。
要怪就怪,她和楚湛能进帝陵,完全得益于楚湛”前世“的记忆。
因有”前世“的记忆,才能找得到前世告诉楚湛这道暗门的人。
更因有”前世“的记忆,他们进入帝陵以后,犹入无人之境,短短一个时辰便走到了这里。
可是,这种种”离奇“之事,要如何跟熠王说?
况且,沈姝对于”前世“毫无印象,这些都是楚湛的记忆,就算要向熠王坦诚相告,也须得楚湛这个当事人先开口才是。
这么想着,沈姝再度抬眸,看向了楚湛。
接受到沈姝的目光,楚湛微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嘴上却散漫地回答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你怎么进来的,我们就是怎么进来的。“
楚熠一直留意沈姝的神色,当然没有错过她方才看向楚湛的那幕。
虽然他并未回头,看看沈姝的反应,再听到楚湛这句话,楚熠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个人定有什么事瞒着他。
这个念头一起,楚熠方才平息下去的醋意,瞬间再次翻滚在心头。
他转过身,大手占有欲十足地揽在沈姝肩头,一双凤眸冷冷睇着楚湛:”我来的那条路,机关重重,没有轻功根本就过不来,你一个人尚且吃力,又何况带着一个毫无轻功之人?“
这话说的楚湛哑口无言。
然而,当他看见楚熠放在沈姝肩膀的手——
楚湛瞬间炸了毛:”什么叫尚且吃力?小爷的轻功,天下第一,别说带一个人,就算带两个人也带的。你带不了人,不代表小爷带不了人!“
楚熠唇角勾起一抹嘲弄:”本王来时的那条路,与这条路,是两个相反方向,你连门都打不开,如何能从我进来的路过来?“
门都打不开。
这几个字,就像是一记耳光,无情抽在楚湛脸上。
沈姝想到方才,楚湛在门前傻眼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极度想笑。
她堪堪咽下那股笑意,同情看了楚湛一眼,赶忙岔开话题:“殿下为何会趁夜来此?“
楚熠看她一眼,没有继续在追问下去,回答道:”我来拿药方。“
说着,他松开揽着沈姝的手,先一步转身,朝着墓室里走去。
沈姝听见楚熠的话,瞬间明白过来——
他竟和自己想的一样,拿到药方来解当前这个局。
可是,沈姝心里十分清楚。
她和楚湛,是托了“前世”的福,手里有舆图,还有人。
而楚熠,在什么都没有的状况下,决定夜入帝陵拿回药方,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
思及此,沈姝的心底,汩汩流过一股暖流。
她赶忙迈开步子,朝楚熠追了上去。
落在后头的楚湛,当然没有错过楚熠的话。
他看着楚熠的背影,心底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每次当他觉得,他对沈姝做的足够多的时候,这人都会冒出来,用行动来打他的脸。
搞到现在,他对楚熠这个情敌,还真是想恨都恨不起来。
楚湛眉头紧锁,也提步追了上去。
先帝寝陵的构造,是地下宫殿式。
是以,先帝安寝的墓室,与他生前所住的养心殿十分相似。
在墓室的尽头,静静停放着一只巨大的石棺。
石棺侧旁已经点亮一盏昏黄的油灯,看样子,应是楚熠放在那里的。
沈姝亦步亦趋跟在楚熠身后,走到棺椁前面,这才发现,沉甸甸的石制棺椁,已经被推开了一道极狭窄的缝隙。
她在那道缝隙前面,刚站定不久——
突然,一股让她极熟悉的气味,缓缓从棺椁里丝丝缕缕飘了出来!
本王命不久矣